8、契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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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朝雨这一击几乎使了全力，亏得魇魔躲闪极快，勉强留了一口气，强撑着跪了下来，再抬首时竟是斜斜的裂开了嘴，“多谢尊主，手下留情。”
“...尊主？”锦宜手里的依靠瞬间长满了刺般的将她逼开，她满眼震惊的看着一言不发的灵朝雨。
尊主，魇魔唤她为主。
灵朝雨看着空荡的手心，浅浅的蹙眉，眼见着魇魔半面脸虚化在阴暗里，直止彻底消散前还在说。
“殿下知道会欢喜的。”
魇魔扭曲的怪笑随着被黑暗吞噬的身子愈发空洞，毫无愉悦的笑声透着可怖的尖锐在最后一刻留下了更深的凄冷。
身后的阴沉里又响起石子滚落的声音，灵朝雨不意外的见到了走来的望千，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情分神，可看到他时却又什么都没隐瞒，“你听到了，他唤我尊主。”
“那不是魇魔，魇魔在铃洞被捆灵缠死了。”他似是没听见灵朝雨的话，默然的走到了她身边，“既然都死了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望千没再用承云术扣住她，不透一丝光的眼里着墨般沉静，只掠过她慢慢的往回走。
一旁的锦宜虽不再那样害怕可还是看了两人一眼，回避的跟在了望千身后，独留灵朝雨还站在原地对着假魇魔消失的地方出神。
随后片刻，西边的大火也被发现了，一众男女妇孺都哭号不止，一时间整个山脚陷入巨大的悲情里。
灵朝雨的耳边却还是环绕着那异样的笑声，仿佛扯不开的黑绳索渐渐锁紧全身。
不知何时，山野四边一片慌乱里，他还是独一人的清净，开口便如凉溪浸透，“该走了。”
原本走远的望千一身烦乱却还是折返了回来，见她还愣在原地，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抬手便扣住了她，“灵朝雨。”
一声轻唤，如点破水面的涟漪，瞬间让灵朝雨回了神，她有些迟缓的回头看他又看了看被扣住的手腕，冰冷的手指才慢慢有了温度，“...我们走吧。”
这恐怕是成连过的最不太平的一个晚上了，本以为魔气除尽，又有灵力深厚的先辈可以倚靠，藏匿困苦的日子将要好转时，却在眨眼间消散了一切。
不止成连的人难以回旋，火光的暗面里也悄然有了变化。
两人一路无话，等走到溪边时灵朝雨才发现已经离村子有些距离了，她回头往成连的方向睨了一眼，熏天的火光似是消逝，大火应该是被众人扑灭，“就这样走吗？”
“那火势本就不大，阿於有意让他们清醒，不必插手。”望千也有些心不在焉，走到溪边时差点走错出村的路。
“我们要去哪？”除了荒溪山她就再不清楚别的地方，如今忽然就下了山倒有些莫名的空荡。
越过这条溪，逆着竹屋的方向走，很快就走到了半边浅崖，许是被火光晃了眼，都没发现天已微亮，被火烧了一晚的山脚也如期迎来了浅薄的阳光，站在高处可以看见渐渐褪色的晴空，把一切的懵懂都披上一层明晃的安逸。
还未被触及的浅崖有种格外清醒的冷静，阴阳半面恍如天地倒转，生生的被凌厉的浅崖隔断。
前方无路，沉默至此的望千这才停住脚，松开了她。
只多一步便是崖的边沿，他背身而立始终没再看她一眼，迎着荒溪山的红日，冷意的侧颜染上了一层血红的魅像。
随后忽然开口说，“你想要什么？”
他问的轻巧，仿佛你要什么他都会给。
灵朝雨却知道他的意思，她看着被放开的手腕想起了在竹屋时两人未说完的话。
从在雨里醒来的那一刻她就记得自己要什么，只是她不记得该向谁要，那便如望千所说，他帮她想起来，她帮他找到太陵。
就像望千不知道她是谁，就像灵朝雨不知道太陵是何物，可这一切却微弱的把他们牵连在一起。
“我要什么。”她闭上眼，在仅存的记忆里搜寻那个无形的人。
那雨滴颗颗打在背上的疼，每一寸都是深入骨血的恨。
她没有片刻忘记，可话到嘴边却迟疑了，灵朝雨知道自己恨，却没想过恨之后是什么，“我要什么，或许，是要它和我一样恨吧。”
再睁开眼时，满地浅金铺满了脚下的每一寸土地，两人都站在日光里像站在了世间仅有的寸地，灵朝雨一眼望进她从未涉足的银眸里，满目荒凉里却又如万里冰原不可撼动，一眼便足使人清醒。
他没有犹豫的望着她，“好。”
言定约成。
......
出山的路很是曲折，果然和狐族一样神秘，直到日头高挂才看见山下的益阳城里炊烟缕缕，如此平淡又祥和。
正是晌午，城门的守卫有些昏昏欲睡，睁着眼也没见到默然路过的三人，只觉微尘拂面顺手摸了把脸。
灵朝雨初次下山，对凡间的一草一木都透着新鲜，见到街市上的东西都要停下来细细端详，只半里的路就走了许久。
两人下山并未知会其他人，自然连一个铜板也没拿走，现下虽不觉的疲累可也远走不到想去的地方，望千灵力虚空也感应不到放出的水珠有没有到涂山，只好先暂留益阳城等候几天。
“姑娘，你到底要不要啊？”卖春花的大娘戴了个红头巾，印的两颊通红，一张嘴的大嗓门不禁吓掉了灵朝雨手里的花。
乡野间的春花多是艳色，瓣瓣娇嫩用作胭脂最是细腻繁美，是穷人家的姑娘春时必得的物什，可眼瞅着摊前二位衣着不凡，却连一文钱的春花都挑了又挑，直惹的人烦。
灵朝雨捡起掉落的花放回了篮里，余光瞥见红头巾里皱成山的眉眼，莫名的感到一丝心虚，起身便拉着望千要走。
他一路出神，似还没从铃洞里出来，一时也没在意被人当成吝啬的小夫君白了许多眼，直到袖口轻晃才听见有人在说什么。
“哎呦，这才一文钱，都是刚摘下的春花，过几天下了雨再想找品相好的可就难了。”眼见小姑娘要走，农妇强留了一下，再看她身边一言不发的男人连连叹气，“唉，穿的好有什么用，连个铜板都不舍得。”
不过是野花而已，荒溪山上的草都要比其清美，望千见她似是犹豫，只觉游魂眼界浅显，也不忍耳边聒噪，正摸了铜板出来却被人抢了先。
“给你，这花我买给她。”一双玉手伸在面前，两人侧身不意外的见到了跟了许久的锦宜。
她挑了几朵放在灵朝雨手里，可眼里看的却是望千，“春花艳俗，先辈只是看不上而已。”
这种小买卖自然是随她怎么说，大娘连连附和，夸了又夸才送走她们。
灵朝雨莫名得了两朵花，拿着累赘也不够赏心悦目，摆弄了几下就给了望千，“都出了山，怎么姑娘还跟着？”
早在崖上就发现了躲在暗处的锦宜，想着成连的人现下没力气去管她便随她跟着，算带出了山，可一路跟到城里憋到刚刚才现身。
“我，我只是，顺路而已。”锦宜没想到她直接点破，有些勉强的还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多谢二位带我出山。”
“不必多礼，既已出山便不耽误姑娘，就此告别。”望千也没再客套，轻飘飘绝了她想同行的意思。
锦宜本就不知该去何地，如今又对他别有心思，自然不是那么好摆脱，眼见他们要走便只好说了个明白，“先，公子，可否容锦宜与公子同行？”
他是成连人的先辈，总这么叫着显得多么生疏，锦宜姑娘家的小心思一眼就被望千看出，可本就拖了个游魂，此行也多有变数，怎么能再带上个不相干的人。
还未等望千拒绝，锦宜就急着说，“我不会惹事的，实在不行，便拿我当丫头使吧。”
“带上她吧。”万没想到竟是灵朝雨开了口。
望千冷眸望去，等着她松口的理由。
灵朝雨与他对视，忽略掉他眼中的沉阴，淡淡的说，“我们没银子，她有，不是吗？”
果然是她能说出的话，望千简直要冷哼，可想着她又确实处处需要人帮衬，男女间毕竟不便，犹豫再三还是厚不了这个脸皮。
“...银子，我有的，出山前阿於给足了五两，”锦宜掏出那些碎银，满怀希冀的捧在他面前，“公子，你看行吗？”
倒贴银子去当丫鬟的，她锦宜可能是世间唯一人，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眼。
姑娘家都这样说了，望千也不好再拒绝，只是斜眼身边的游魂叹了口气，“姑娘不必如此，这些银子就当是我借的，不日便还与姑娘，如不耽误姑娘便与我们同行吧。”
“走吧。”被斜眼的人，实在是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远远望着前面小街上的花伞出神。
灵朝雨抬脚往前走，不出半步便又被扣住了手腕，耳边的细语隐隐叮嘱着，“别要些不相干的东西。”
她鲜少的弯了弯嘴角，越过望千看向他身边的人，满是认真的跟锦宜说，“我不会要不相干的东西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契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