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驱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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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知道的事，总有一天会在面前揭开，就像她总会知道自己是谁。
“不是要除魔吗？何时起身？”她问的认真，可在望千耳里却有些戏谑的意思。
“不急，有人来了。”话音未落，院子里便有了声响。
不是昨晚的那两个妇人，今日来的却是一个小姑娘。
模糊间记得是在山洞口与阿於争执的姑娘，这一早来不知所谓何事。
自从来了两位贵客，便再没人管过她，仿佛是天塌下来也会有人帮忙顶着，锦宜可不像他们能睡的安稳，一路跟农妇到这才发现这山沟里能有这么好的地方，果然是贵客待遇，还没看清什么就见左侧的屋子出来了个人。
“姑娘来的好早。”灵朝雨见又是个没印象的人，兴致顿时减半，“劳烦姑娘为我绾发了。”
“啊，”锦宜一句话没接便被安排了个活，一时愣在原地，回想来的目的才顺水推舟的说，“不麻烦不麻烦。”
主屋有梳妆的妆奁，阿於细心的吩咐人备好了简单的首饰甚至还有薄粉和胭脂，灰头土脸许多天的锦宜越看越不是滋味，再看妆台前神女般精致的女子，不免笑的僵硬。
“不知姑娘想要梳个什么样的发式？”
灵朝雨看着铜镜里那张脸，才是第二次看清还有些不熟悉，她指尖轻抚过侧脸，镜中人便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莫名的愉悦让她轻轻的笑了，“随你，都好。”
随她，那便梳个最简单的吧，锦宜平日勤于修习术法也不会什么妆扮，第一次帮别人梳头处处缩手缩脚，生怕惹的神女不高兴，斟酌了半天才开口，“不知二位是从何而来？”
“昨日刚从山上下来，姑娘可曾见过我？”灵朝雨空如白纸更没有什么能藏的心思，见谁都想问上一句。
这话问的倒是奇怪，明明是她更想问的事，锦宜一时不知这神女是在试探还是无心一提，手心滑落的乌发异常柔软，让人不自觉放松了防备，“未曾见过，不知姑娘为何这样问？”
“只是，想知道自己以前是个怎样的人罢了。”她又看向铜镜，被盘起的长发在肩头落下丝丝缕缕，隐秘的透露出颈上细小的伤口。
她似乎是在看那些伤，可清荷般的眼睫却又泛不起一点涟漪，雾霭沉沉的穿过模糊的铜镜想起梳洗时身上或大或小的伤痕。
以前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落的这满身伤呢。
锦宜随她往铜镜看去，愈发觉得她说话云里雾里让人难以理解，不知是不是这山村的人都是如此神秘，毕竟这几年随师父四处游历也没遇过像阡姨他们眼眸清浅，容貌不俗的山野农人。
“记得昨晚和姑娘一起的还有一人，怎么今早没见到？”也许是觉得问这姑娘也问不出什么了，锦宜忽然想起昨晚被称先辈的男子。
虽是夜深，混乱中还是能一眼看到他，当晚她站在最外边被簇拥的人挤的几乎要出了林子，可还是看到了那双异常冷清的双眸。
说是来套话，可在进到竹屋时微抖的心似乎让她的一夜难眠有了一丝原因，锦宜犹记小时用手指喂翠鸟时忽然被啄了一下的感觉，麻的猝不及防，就像被他眼睫掠过时的酸麻。
灵朝雨见她绾好了发便径直起身，窗外天已大亮细微的凉风带着溪水抚过山石的清净，她听见阿於带着人来的脚步声，还有望千推门的声音。
“这不是来了。”
还未做好准备的锦宜茫然回头，果然看到换了一身石青锦衣的望千。
“过来。”他轻唤灵朝雨，看到锦宜时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
倚窗而立的灵朝雨想起在偏屋里两人的交谈，摩挲着手腕走了过去，“他们来了。”
刚走到身边手腕就被扣住，依然是承云术今日却稍稍放松了力道，望千虽知男女之防在世人眼中的严苛，可这里都非凡人更不用提灵朝雨连三魂七魄都不完全，只是这个动作在外人眼里却有着各种含义。
先进门的阿於一眼就看见房里的锦宜，原本平和的眉头立时耸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身后的两个农妇也见了灵朝雨梳洗好的样子，互相有些心虚的对望了一眼。
“我，”这场面实在与她不利，锦宜瞥见那两人相扣的手失落的瘪了嘴，“我只是好奇想来看看，你们的先辈。”
“看过了就回去吧，阡姨那里会把银子给你，今日便有人送你出山。”阿於毫不留情的赶人，似是还在为锦宜昨日要擅闯铃洞的事情生气。
“我不走，昨日我说进山洞的魔气已散，告诉你村里没有被妖魔入侵的痕迹，你非要不信，那我就看看还能捉出来个什么。”垂下的手不安的收紧，虽是有私心可锦宜也确实不信这里还藏着魔。
阿於听的头疼，想起昨晚无意义的辩驳引的众人人心惶惶，再留她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便更强硬了一些，“锦姑娘，这已是内务了，外人不便插手，就此离开吧。”
说完就示意一旁的妇人带锦宜出去，可她毕竟是个姑娘被这样强行驱逐后，脸皮已经挂不住，微红着眼圈退了一步，“何必如此，我自己会走。”
无意伤人的阿於也十分为难的侧身让步，想着还是补给她一两银子算罢，“凉姨，送锦姑娘走吧。”
“留下她吧。”一直没说话的灵朝雨忽然开口，“我喜欢她给我梳发。”
此话一出，偌大的竹屋里似是无人一般的寂静，身侧的望千垂眸轻睨，看不出神色的默许了她乱说话，“只是除魔而已，不必如此介意。”
两人从昨日便是如影随形般的亲近，众人便以为是山上的狐族仙侣，可今日一看又觉不妥，女子虽是姿容绮丽异常，可那双眼睛清亮如月分明就不是一族之人。
阿於这一村虽还供奉着天狐，却也与外族人无异，自是没灵力探出灵朝雨是属何人，再看时只觉带了一种审视的眼光。
某人却是没有这种自觉，只说了句话便再没开口，静默的立在望千身侧似乎陷入了深思。
虽是没再赶锦宜走，可阿於还是让凉姨带她先回了村里，除魔的事毕竟关系着整个山村的安危，送走了所有人才紧闭房门把事情说与望千。
锦宜是三日前在山脚下的集市听说有个叫成连的村子最近闹鬼，已经有好几个人在夜半时分看到自家房门前站着一个黑影，可开了门又忽然不见了。
村里人众说纷纭各个从前的邪事都传了出来，闹的连山脚下的人白日也不敢出门，作为族长的阿於连续半月晚上都没有合眼，也没抓住所谓的鬼影，实在熬不住便在集市上找能捉鬼的能人异士，赏金五两。
偷跑一路的锦宜早没了盘缠，见到赏金五两便说什么都要去村里看看，阡姨的儿子年纪还小经不住她那样纠缠，隔日下午就带了锦宜回来。
本是要说与他一顿，再把锦宜送出去，谁知锦宜来的当晚就见到了那黑影，可准备不足没有捉住，又听她说黑影并非鬼怪而是魔气，阿於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让锦宜留了下来。
再说便是昨晚了，连守两日又在阡姨家门前现了魔气，锦宜心急没等魔气进屋便提剑冲了过去，直追到阴林里刺穿了魔气才罢手，可众人到时她却说魔气伤重进了铃洞，怎么说都要进去查看，本就不相信她的人只觉她心存歹意对成连有肖想，纷纷要赶她走。
“我本不愿难为她一个小姑娘，可近年来山里都不太平，为了能保全大家也只能谨慎行事了。”阿於只当望千是一般狐仙，能为山里除魔已是大恩，自然不愿让锦宜这种闲事叨扰到他。
“不必担忧至此，如果只是魔气的话我不会留下。”许久不理世事，可对魔的记忆还是清晰如昨日重现，望千顿了一下瞥见身侧赏茶的灵朝雨，浅眸里透出阴林里点点的星火，“那位姑娘说的没错魔气确实藏进了铃洞，不过魔还在村里。”
“可，”阿於有一刻的失言，一句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弯才说出来，“村里一向与世隔绝，连几里之外的集市都极少出去，怎么会有魔在成连？”
小瓷杯口有一瓣清淡的蓝花，浸在明泽的茶水里愈发冷郁，盯了许久的灵朝雨却没有丝毫想入口的意思，刚想放下茶盏右手便被扣住，桌上立时洒出了些许茶水。
“看来你们是真的龟缩太久。”两人双目相接，不带半分情绪的垂了眸，望千看着桌上的茶水，沾在指上写了个字，“四百年前世人就已遭魔入侵，你们却在今日还在问缘由。你们虽有狐族血缘，可却并非，涂山人。”
四百年前。
有一瞬间阿於忽然想清了一些事。
这些年山脚的动荡，灵力的虚弱，死在胎里的婴孩，每一件事都让成连的人退缩，所以有越来越多的人对他们的银眸嗤之以鼻，甚至驱赶。
想起锦宜查出魔气时，看着一脸意外的他时，眼里同样是诧异的不解。
原来在他们回避凡世时早已被世人抛弃，原来是他们自己把自己变成了怪物。
阿於作为族长久久不能回神，再开口时满是破碎的声音，“...那，怎么抓住他？”
“它会去的。”桌上的水字随望千的指尖飘起，渐渐化作无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驱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