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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换药 ...

  •   说是今日,实则哪天都在破例。
      如不是生为九尾天狐又做狐主,他大概本就是随性的人,哪来的破与立之说.
      这一番折腾倒让他有些想起宸沅之前说的话。
      他说,我在酆都百年又百年,太熟悉被囚之人的样子,可自见来了涂山,我才知道还有人是心甘情愿带上枷锁的。
      那时只觉得宸沅荒唐又刻薄,如今想来那话里是在说他。
      六界都知天狐一族是天生神裔又得宝物加持,便是天塌了也不会塌了天狐族的天,就是这样的名声在外才让青丘的老狐狸要这样一再相逼,去维持那可笑的神族威严。
      让所有九尾背上太陵这个人人艳羡的枷锁。
      可悲么。
      望千问过自己无数遍,每一遍都不知是自己更可悲,还是青丘更可悲。
      他眼睫深沉,垂着头时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如美玉一般精细,微抿的薄唇含着冷清的疏离却似迷雾般诱人深入,连灵朝雨这个神识不全的人都慢慢发觉了他与寻常人的不同。
      夜渐深,长灯里的蜡烛也短了许多,屋子里愈发昏暗,朦胧的人影影绰绰,再不似白日那般清晰的分出你我。
      望千看着她手上狰狞的伤口连上药都十分小心,见那有些松散的包裹心里暗叹,无常婆不愧是白无常的娘子。
      嫁给地府勾魂使者能有多会照顾人,手上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她背上的伤是怎么照顾的了。
      “怎么了,你为何叹气?”灵朝雨拢了拢身上快要滑落的被褥,不知都已经让他上药,为何还要皱了眉。
      他手上不停,尽管花了大力气,可包好后才发现与之前无常婆包的无甚区别,毕竟他也是初次为别的人上药。
      直等到勉强系好了布条才抬头看她,“无事,还觉得冷吗?”
      灵朝雨见他松了手,举起被包的动弹不得的手掌稀奇的晃了晃,听他问起这事就老实的回说,“冷。”
      本以为能闲散一下的望千闻言不由得眼角微挑,坐直了身子稍微离远了看她,但见她浑身裹的厚重,可粉唇上还是没什么血色般的有些病容.
      “你不会是...”
      疑惑间竟让他想起另一件事来。
      他往日总不喜待在涂山而天上更是无趣,得了空就隐了踪影在凡间闲逛,如今也算对凡间颇有了解,只是不知灵朝雨这样残魂的身子也会这样。
      望千看她又紧了紧被褥当真是觉得冷,连带着眼圈都微微泛红,思来想去便仿着寻常人那般把手轻轻贴在了她侧脸,那凝脂般的温润下透露着隐隐的热意倒不似想象中那样冷淡。
      “你这是,染了风寒。”他收了手便淡声说道。
      他自是摸不出什么门道,可又不愿白占了便宜,安抚般的仿若庸医般,只凭着这一点碰触就随意给她定了病。
      冰凉如冷泉在侧脸滑过,却就此勾起了藏在内里的虚火。
      灵朝雨茫然的学他把手也贴在脸上只觉没有他那样能让她热起来的感觉,悄悄松开了一点身上的被褥,“风寒是什么,你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做些看不懂的事。
      要说她笨的离谱,可用起他的灵力的倒是得心应手,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长进,白费他用灵力养着她残破的魂识,如今竟还学凡人生了病。
      望千早知这样就应该让无常给他送些银钱来,也好过没用的长符放在那碍眼。
      他收拾好了药瓶心不在焉的与她说道,“凡人都是凡胎□□免不了会生病,你许是魂魄不全也像凡人这样体弱,明日去找大夫开副药。”
      这里是人世,什么都要入乡随俗,眼下锦宜不知所踪他们又哪来的银钱去请大夫,只能再去当铺换些钱了。
      他把盒子收好随意一瞥就见桌上还有块似玉似金的弯月样的佩饰,这才想起是无常收业火的时候找到的皎兮。
      余荼已随业火去了下八层,这皎兮从此便是块无用的玉石罢了,留着也只能在暗处照亮用,不如就把它当作玉石当掉说不定还能换不少银钱。
      像是感应到了他心中所想,手中的皎兮如月辉般清亮的玉身隐隐闪了一道赤色,望千不甚在意的看它慢慢飘在手心发出了温润的月光,把正要走的灵朝雨也吸引的停住了脚。
      “这是皎兮,还是拿了回来。”望千知道她什么都不懂偏偏又什么都好奇,还未等她开口就告诉了她。
      “皎兮,...阿妺。”她恍惚记起了昨晚那些让她混乱的事,提起皎兮心中却满是阿妺这个名字。
      虽早就听闻阿妺的事,但还是第一次真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他还在把玩手中的皎兮,没听清她呢喃般的细语,见她要走便送她出门,直到走近她身边便发觉她肩上的点点血迹已经连成了一片。
      她本就如丝雨般单薄,略带倦意的眉眼也不似平日那样冷清,沉婉的让人觉得她不过是个像锦宜那样年纪的小姑娘,无论怎样也不该和现在一样满身是伤的站在这。
      “等一下。”
      正要关上的木门戛然停在“吱—”的一声轻响下。
      已经站在门外的灵朝雨无声的看着他,好像在问他今日是怎么了。
      望千却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往日一心都在寻太陵的下落,只当她是个连魂魄都不全,竟能被太陵认主的游魂。
      可后来这日日的相处,也算让他明白哪怕魂魄都残缺,她如今与这凡间的姑娘,并无不同。
      更何况,她也是一个和他订下了约定的同行之人。
      想起昨日她快昏过去时还想着救他。
      虽然一如平日那么莽撞。
      对上她懵懂的眼神,望千向她伸手,“过来。”
      不知是想起那种温度,还是她被困意席卷顿了脚步,屋里的人只好走过去把她牵了进来,“昨日是无常婆帮你上了药换了衣服,今日她们都不在,可你的伤却不能拖。”
      说来说去,还是要留她换药。
      灵朝雨低头看被牵紧的手腕知道怕是走不掉,只好沉住了气又坐回床边,裹起被褥看他,“狐狸都是这样吗?”
      “...怎样?”拿来药瓶的望千眉间淡淡的拢了起来,难得听人直言唤他狐狸,还是有些不习惯。
      稳坐床边的人对自己的说法一无所知,柔美的眉眼轻动一片泰然的样子说,“变的很快。”
      此言一出让本就有些不自在的他默然揉了揉眉心,要不是看她有病在身,真该教教她与人交往的说话之道。
      毕竟他活了千年,这些该有的虚与委蛇还是能教教她的。
      “...天狐一族自是什么样的性子都有。”像是不想再听她说些添堵的话,望千抚平了床榻让她脱了外衫侧躺上去,“伤在背上,你可愿让我帮你上药?”
      灵朝雨虽奇怪他为何要这样问句多余的话,可自是不在意背对他轻声应下,“愿意。”
      肩上大片的血迹看样子又要染红了长袖,他也顾不上那些男女之防,得了她的话便轻轻拉下了她肩上的中衣。
      早先在成连的小楼里,他就不小心撞见过她换衣的时候,那时急于避嫌便并未把她的伤放在心上。
      今日亲眼再见那道令人震惊的伤痕,还是忍不住一时凝了眼。
      如果说业火留下了狰狞的伤口在她手上,那这道刀伤便是有人要将整个人都撕碎。
      如此狠厉非常,就算是见过地府的望千也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沾了药的长指将触碰时又缓缓收了回去。
      “...就连这伤,你都不记得一点了吗?”
      面对着内里的这面什么都没有的墙,灵朝雨的记忆也是同样的空寂。
      她和以前一样没有感觉的说,“不记得。”
      要记得什么,那个伤她的人,还是伤她的刀,还是那人如此伤她时的那种痛楚,如果她记得就不会有现在的灵朝雨了吧。
      她会像余荼那样,用最疼的方式去对付那个人么。
      然后呢。
      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要问的事,“望千,那个狐妖呢?”
      望千看着那伤,顿在一旁的手没再犹豫的抚了上去,“死了,痛不欲生的死在了业火里。”
      他没有告诉她,在业火里是没有死这一说的,那是关在无间地狱的人日日的煎熬,永生永世都没有尽头的折磨。
      可那也不是让余荼真正痛的事情,真正让她痛不欲生的应是那双推她下地狱的手,是那个从未爱过她的人。
      “那你,拿到阿妺的东西了吗?”她沉默了一会,还是没有记起余荼口中不愿让她沾染的东西叫什么。
      倒没想过她还记得这些,望千滞了一瞬再回想还是觉得自己傻的可笑,竟没看出余荼眼里藏的阴狠,就算阿妺有心写绝笔又怎会留给余荼。
      当晚随余荼走出西苑后,她便转瞬不见了踪影。
      他疑心有诈当即回身去找灵朝雨,可等走回去时,却发现四处都被业火笼罩,屋里也没了人,察觉到脚下四方印已结好便是再出不得府。
      索性他放出神识也没在府中找到天狐灵力的存在,便知她是出了府,也算刚好帮他少了点麻烦。
      业火虽吞噬不了他,而灵朝雨就不一定了,她本就残缺魂魄,极易被业火当作入了生死簿的人拖下去。
      可谁曾想到,她不仅破了四方印还好好的补全了它。
      哪怕到了这时,他也觉得她总能让人讶异。
      望千看用了大半的药才止住她的血总算是安了心,这才回她说,“...本就没有那样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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