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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至少 ...

  •   浑然不知静雄心中的愕然和不断攀升的疑问,于失忆的临也而言,自己的发言和神态实在再正常不过了,毕竟他忘了对方的一切。
      纵然昨夜才阅过静雄的资料获知长相,可深受心理影响的他会不自觉的逃避,因此几乎淡忘关于对方的资讯,除非特意提起才会回归鲜明。
      而现在即便见到本人,记忆也无动于衷的情况下,他自然更不会认出对方。
      这对他来说理所当然,但对静雄截然相反。
      不明究理的临也凝视着面前一头金发貌似是酒保的男人,内心相当疑惑。
      这个人不会发烧烧坏脑袋了吧?
      尽管失礼,他会这么想也情有可原,毕竟对方的表情实在太古怪了,古怪到格外滑稽。
      ……看来还是别指望他了,自己来比较靠谱。
      「喂——新罗!快来治疗你的患者,否则他(的脑袋)要没救了!」
      他的呼唤成功引起了反响,能听见焦急的脚步声正快速靠近。
      「怎么了怎么了!?出事了吗!?」该不会因为折原君太欠揍,静雄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吧!?
      岸谷新罗跌跌撞撞的慌张而来,顺手扶正歪斜的镜架,双目在他们两人间游移,随后表露出了疑惑。
      只见这两位相见必然挑起战争的死对头,并没有同往常相杀起来,而是稀有的和平共处,虽有所预料,但还是对他们会厮杀抱有更多的心理准备,新罗不禁大冒冷汗。
      虽说他希望他们能够冷静,坐下来心平气和的沟通,可这种绝无可能的期盼真的成真,他的心中只有两个字。
      —— “惊悚”。
      参与也不是,逃走也不是,不论选择哪个选项,迎接自己的都是相同的暴风雨,于是战战兢兢的新罗,选择了更怂却存活率更高的方法。
      那就是“找救兵”。
      「塞尔堤——!」快救救妳亲爱的老公啊!!否则他今天就要入土了啊!!
      一旁还在震撼当中导致大脑当机的静雄,仍未回神过来,依旧呆滞的注视着眼前人,可理智在线的临也对新罗似要赴死的悲壮十分困惑。
      …这是在演哪齣?
      【怎么了新罗!!还是打起来了吗!!你没被殃及吧!!】另一位表演更浮夸,传说中的无头骑士竟手持镰刀匆匆闯入,一副有敌袭般的架势,将恋人护在身后,神经兮兮的左顾右盼。
      「………真奇怪,原来笨蛋也会被传染吗?」一头雾水的临也对这对笨蛋准夫妻表示嫌弃,看来他也离他们远点好了,免得被同化。
      「咳、咳!虽然不太明白现况,总之折原君你没事吧?有哪里骨折吗?还是静雄被刀扎了?」
      「都没事,倒是你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怂吗?居然躲在搬运工背后,我说搬运工,妳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结婚的事?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哦,妳真的要将今后的人生托付给这么没担当的家伙吗?」
      【不、不不不用了………】尽管像骑士护着新罗公主,塞尔堤也在瑟瑟发抖。
      好吧,这两个确实挺般配的,在胆子一样小上。
      「折原君你又在离间我们夫妻坚不可摧的感情了,塞尔堤这么爱我,这么可能悔婚呢!」新罗气愤的控诉。
      「那你倒是别躲在人家背后,给我出来啊。」
      「唔!」某个没担当的家伙不要脸的抱上了未婚妻的腰,脸颊还在上头猛蹭。「塞尔堤妳快说说折原君!他又在欺负我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新罗你也别扒着我!】塞尔堤赶紧推开日常揩油的未婚夫,即使后者像甩不开的牛皮糖,仍然厚脸皮的抱着不放。【总之临也你们没出事吧】
      「我没事,不过这位先生好像发烧了,所以新罗你别再夫妻相声了,否则人家都要烧傻了。」
      「欸?谁发烧?静雄发烧了?」新罗闻言双眼都亮了起来,像发现前所未见的惊奇样本,先前的害怕一扫而空。「那个百病不侵、无坚不摧的静雄居然发烧,真是太惊人了!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好机会,一定要快点解剖研究才行!说不定是什么能引发末日的超强病毒!」
      塞尔堤立刻对没同情心的新罗发动肘击,十分无奈的向他致歉。【抱歉,新罗有点激动,那临也你继续休息吧,我们会照顾静雄的】
      「当然没问题。」
      不理睬发出哀嚎的新罗,塞尔堤对眼前“新宿最恶”、“池袋最强”其聚一堂的场面有些畏惧。
      她谨慎的靠近静雄,似乎如临也所说真的烧傻了,后者始终一动也不动,一直保持难以言喻的表情凝视着临也。
      看这个样子,应该是知道临也失忆了吧,反正迟早都会败露,还是趁静雄发飙之前先把人架走吧!不然临也可能下一秒就会变成标靶了!
      但理想总是格外美好,在塞尔堤想趁对方未回神前赶紧架离战场时,智商掉线,或许说几乎不曾上线过的静雄总算回归如常了。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临也你、你刚才说……」他不敢置信到嘴唇微颤,发言也断续不清,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许他冷静。
      那个和他以命纠缠九年的恶劣的家伙,在刚才莫名其妙的向他自我介绍,然后又询问了他的名字,顺其自然的攀谈起来,一切都表现得既普通又正常,却不禁让他背脊发凉。
      ——“仿佛他们是陌生人般”。
      可这不应该,临也想杀掉他的执念大过自己的求生欲,在三个月前,他便为了将怪物彻底从人类社会中剔除,亲自献出自己的命作为祭品。
      他们都相同厌恶着彼此,三句话离不开对方,纵然是武力相向的犬猿之仲,每次见面都非得闹得惊天动地才尽兴,可他们也恰好都占据彼此心中重要的地位。
      无法忘却,无法释然,无法忽视。
      就像提到平和岛静雄,就会联想到折原临也,不论是名字抑或存在,他们都被同一条锁链所紧缚,是绝对无法分割的共同体。
      ——然而他已经入不了对方眼中了。
      一时接受不了现实的静雄情感交织错杂,他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也无法理解临也此时的异常,唯一能从他那贫乏的脑袋里,得出能合理说明一切的,只有对对方糟糕人品的坚信不移,以及从未消退的质疑。
      临也一定是在开玩笑吧!?因为记恨他没死,谋划多年的计划都付诸东流,差点白搭上自己的命,所以一如既往的戏弄他吧!?毕竟那家伙性格这么恶劣!
      摇摇欲坠中抓住了一根稻草,静雄扯开难看的笑容,为对方的怪异找了自欺欺人的借口,却不知道手中抓住的希望是虚假的。
      「我说临也…你就别再装了,你以为我和你认识几年,还不清楚你的为人吗?你骗不了我的!」
      这人是真的烧傻了在胡言乱语吗?临也嫌弃的腹诽。
      虽然介意刚才新罗口中的“静雄”,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想不起相关资讯,还是先让新罗替他整治吧,要是烧坏脑子就太可怜了。
      而且接二连三的把事情更复杂化,好歹也体恤一下他这个病患吧,吵吵闹闹的,是想让好不容易退烧的他头痛复发吗?
      「…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现在很累头很疼,需要静养,总之新罗你快看看他的病情吧,他可能已经严重到出现臆想了。」
      「你说谁出现臆想啊!?那个人应该是你吧!从刚才起就尽做些令人费解的言行…果然你的伤还没好吗!?」因为发誓过不能动手,静雄只能抑制自己想即刻冲上去抓住对方的肩膀猛晃的冲动。
      况且若真这么做了,以临也现下虚弱的模样,恐怕头会直接飞出去吧。
      「我不是说了我头很疼需要休息吗,别忽视我一个劲的制造噪音啊!」纵使已经退烧,身体未愈的病患仍无法招架这番骚动,头痛真的开始复发的临也一改原本的温和,压低声音愠怒道。
      被错愕与着急控制了理智,经临也怒斥,静雄才总算注意到对方难看的面色。
      病白、毫无血色,细长的眉毛也揪在一块,赭红的瞳眸隐隐透露出压抑及痛苦。
      因为临也那家伙一直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其中的冲击使他一时遗忘了对方是伤患,被提点后他才迟钝的想起这个事实。
      「抱、抱歉…!我、我不是……」他开口试图解释,但他的脑袋本就不灵活,也不擅长应付这种情况,因此舌头犹如打结似的,始终都说不出下文。
      可恶…!说点什么啊!
      静雄此刻真的非常想痛击自己的脑袋,像故障的电视机一敲就能恢复正常,可顾忌自己突然的行径会吓到对方,于是他只好焦躁的抱着垂下的头。
      「呃…呃…」想插话却不知如何是好的新罗,也一副纠结的来回望着马上将气氛闹僵的两人。
      【怎么办新罗!!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塞尔堤恐慌的用PDA询问恋人。
      「没事的,塞尔堤,不用害怕!」一被恋人依靠便顿时变得可靠起来,新罗信誓旦旦的竖起大拇指保证。
      虽然他那轻浮的样子也可靠不到哪去。
      「咳!好了,静雄你别消沉了,打起精神来,你先出去,有什么疑问之后再说,先给折原君诊断是最重要的!」
      某只颓废的像只被抛弃的金毛犬,闻言勉强振作了精神。
      …新罗说的对,帮临也诊查才是最要紧的,搞不好临也奇怪的言行是因为情势恶化以致也说不定。
      「……我知道了。」
      离去之前,静雄担忧的又看了床上的病人一眼,才郁闷的在塞尔堤的催促下一同离开。
      少了一个争执的制造者,客房重归宁静,目送恋人与好友的身影消失于合上的门缝,沉重的足音也逐渐远离,新罗才将视线放到另一位好友身上。
      「你还好吗,折原君?」
      「明知故问,我看起来像还好吗。」
      「我想也是。」新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不客气的坐上床沿。「你别埋怨静雄,虽然他很大嗓门,又冲动不听人话,但他并非有意,他只是担心你。」
      深褐色的眸子直直盯着紧闭的门扉,体贴的不去看身后之人此时的憔悴,新罗正色问道。「…呐,折原君,回答我。」
      「“你认得刚才那个人吗”?」
      「…你不是暴露了他的身份吗,叫“静雄”来着吧。」
      「我不是说这个,折原君,你也晓得吧。」
      「——“你还记得我曾向你提过关于静雄的事吗”?」
      临也没有回答。
      「……果然啊,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失忆的临也会不认得静雄无可厚非,多亏如此,他们才能保持最初尴尬的和平状态,否则依前者的性子肯定不会安份。
      可这并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尽管删除了对自己不利的记忆,不让对方继续危害自己,可正因痛苦到想要遗忘,才会更加舍弃不了,人正是这种生物。
      选择性失忆只是暂时性的自保措施,它本就是出自负荷能力超载而启动,自然也会因再一次的冲击而失效。
      所以不论临也表现得多么云淡风轻,听见让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惨况的罪魁祸首之名还能无动于衷,那也仅仅是因为还在承受范围罢了。
      想象是无用的,只有见到实物才能引发深层的共鸣,所以新罗曾担心过临也是否会因而唤醒最不想忆起的一切,状况越趋严重,为了避免这点,他才极力阻止他与静雄相见。
      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何况他也必须给同样受尽折磨的静雄一个交代,所以他只能等临也情势稳定,再安排他们会晤。
      即便入门后所见的景象一派和气,他也无法放心,不过他担心的不是他们两人会久违的缠斗起来,抑或临也这次终究还是了结在静雄手上。
      ——“折原临也是脆弱的”。
      他用无数的谎言与偏执建立扭曲的价值观,给予格格不入的自己一席立足之地,甚至不惜对自己洗脑,折原临也就是这样泡沫般不堪触碰的存在。
      因为脆弱,他极尽所能的自保,隔着一层防护罩和他人往来,一边渴求着爱,又一边害怕受伤,可正因本身基于矛盾之上,只要突破那个矛盾点,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之瓦解。
      而三个月前,醒悟了迄今都被自己视作怪物以待的静雄,实际上是人类的事实,以及自己才是那个不被接受的怪物,临也才因此崩溃。
      不崩溃是不可能的吧,毕竟折原临也的标准向来都是如此,为了不让自己歪曲而摇摇欲坠的信念产生裂纹,他需要能够稳固的精神安定剂,也就是自欺欺人的借口,且必须非常强烈,让自己深信不疑。
      而这个借口正是“平和岛静雄是怪物”。
      为保护世界观崩塌的自己,临也不得以只能选择性失忆,可他的脆弱依旧无法改变,万一心底深处被重重锁上的潘朵拉之盒被打开,被强制想起那些崩溃的记忆……
      ——那到时的折原临也,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已经溃决的“自我”是无法再重塑的,唯一能做的只有“忽略”。
      忽略那巨大而惨烈的伤口,忽略让自己动摇的事物,忽略那些时刻强调着存在感的痛楚。
      于是最终,折原临也忘记了平和岛静雄的一切。
      但平和岛静雄就是突破矛盾的关键,是打破这层谎言的真相,就算欺骗自己再多,将自己置于虚伪更深,他仍旧是深扎其心头的棘刺,是不可切除的脓瘤。
      “折原临也很脆弱”。
      他已经被摧毁了一次,绝不能再有第二次。
      否则……别说是只忘却与静雄相逢以后的记忆,就连”折原临也“的存在都会被完全抹消。
      而为此挣扎求生的临也,不光是承受住了见到本人的强大冲击,甚至再度忘却对方的身份,明明前不久才提过,就算不记得,对名字也应该会有所反应。
      然而他却隐藏起了那段记忆。
      对如今的临也而言,静雄是极效性的剧毒,而让其攻心,结果可想而知,他的心结真的能打开吗?
      不如说,纵使冒着会毁灭的风险,也要执意这么做吗?
      「……虽然你各方面都很恶劣,也尽给我招惹麻烦,让我收拾你的烂摊子,但我不会让你死的哦,折原君。」
      你也是清楚这点,才不深究保持沉默的吧。
      始终默默倾听的临也暗下了瞳色。「…真是的,这么说还真过分啊,明明我也帮了你不少,况且我可活得好好的哦,别触人霉头。」
      ……“至少现在还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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