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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发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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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也发烧了。
经历了一夜艰辛,塞尔堤比身为其友人兼密医的新罗更细心的照顾临也,将他移到床上而非坐着轮椅入睡,考虑到他孱弱的体质,还特意换过厚棉被。
但临也终归还是太虚弱了,根本受不着任何风吹寒意,于是一大清早便弄得这对准夫妻鸡飞狗跳。
临也的脸蛋红扑扑的,呼吸虽没急促却十分浅慢,微弱到几乎要死掉一般。
塞尔堤取来湿毛巾擦过他汗涔涔的皮肤,再洗凈叠成长条覆在额上,新罗则移来吊上输液的点滴架,将针头插入对方手背,担心着凉又放回被里,还顺带测了体温。
「…40°c。」
【40°c!!那就要赶快退烧啊!!!!】
「别着急,塞尔堤。」瞧恋人手足无措的姿态,新罗老神在在的说明。「虽然是高烧,也没有比39°c严重,发烧是人体为消灭病菌产生的升温现象,就像沸腾的水能够杀菌,等病菌死光就会自动退烧了。」
【是这样吗】
「是啊,不过还是得留意高烧不退或脱水的状况,加上折原君很虚弱,搞不好又会陷入昏睡。」
【那果然还是很危险吧!!!】好不容易放心,塞尔堤又紧张起来。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如果两个小时后还在发烧,那就真的危险了。」连塞尔堤的一分惶急都不及,新罗自若的判断,他是医生,自然清楚病情,也不会轻易就乱了手脚。「一切都要等两小时后才能下定论。」
【所以现在还算安全吗?】
「就是这个意思哦,塞尔堤!」
不知是该放松还是该紧绷,虽明白有新罗在绝不会有事,塞尔堤仍担忧的守在一旁,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能即时发现临也发烧,都是多亏了瓦罗娜,若非对方清晨打扰,恐怕等他们自然醒时,临也的病况已经变得相当恶劣了。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瓦罗娜居然没有对临也下手,这让她十分意外,毕竟瓦罗娜对临也一直都抱持着敌意,更在三个月前的一战中完整体现,而眼下对方正是最虚弱容易得手的时刻,她却没有趁虚而入。
「仅静雄前辈能杀死折原临也。」瓦罗娜这么说道,这是她唯一的解释。
不清楚那个长相甜美的俄罗斯杀手发生了什么,但塞尔堤能察觉到她在这三个月里确实多有成长,不再像以前独断冲动,因此也明了下手的后果,才选择了放过。
据新罗所说,瓦罗娜遇刺一事需要彻底详查,塞尔堤也表以同意,竟能刺杀专业杀手,此事必有蹊跷,同时她也对鲜少干涉他事的爱人感到不解。
连自己的好友自相残杀都放任了九年,如今却突然对仅仅是不熟络的友人的后辈遭害而上心,于是她秉着好奇向爱人征求了答案。
「这件事可能牵及折原君,不过目前线索不足,还无法妄下定论,这只是我的直觉而已。」
【跟临也有关?难道是临也的仇家吗?】
「还不确定,但小心点总是比较好的,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塞尔堤妳也要多加注意哦!」
似是掐准回顾结束的时机,耳熟的门铃发出了响音。
“叮咚!”
「欸?有患者吗?」这个时间也太早了。
【我去开门】
「那就拜托妳啦,塞尔堤。」
目送恋人离开,新罗继续评估临也的状态,尚未出现脱水症状,目前还在可控范围内,不过还是不能懈怠。
真是的,为什么一大清早就被迫上岗啊!新罗无奈的揉揉惺忪的睡眼,稍微打了个哈欠,自从被瓦罗娜吵醒就至今都没有阖眼,眼皮已经在微微打架了。
不一会身后响起了开门声,他猜想是塞尔堤回来了,于是连忙抛开疲倦,喜孜孜的迎上恋人,然后整个人迅速凝固。
「……“静雄”?」
一打开门就对上静雄时,塞尔堤的心里被一堆惊叹号和问号大肆填满。
——“静雄”!?
为什么来这里!?是因为嗅觉灵敏的缘故找来这里吗!?
不过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静雄应该不知道临也寄住的事情,所以是来探望瓦罗娜的吧…?虽然发生了那种事,让他们两人变得尴尬,但毕竟还是有情谊的。
所以她故作镇定的请对方进屋,并祈祷对方那野兽般的嗅觉能失灵,尽管颈部缭绕的黑烟出卖了她的不安,但另有所想的对方没有察觉。
【早安,静雄你是来探望瓦罗娜吧,她已经离开了,你们没有联络吗?】
「没有。」完全忘了手机关机这一回事,静雄只是张望四周,没有临也的身影,但味道比昨天浓烈不少,这让他找不到临也的低气压改善许多。「临也在这吧。」
欸?
——欸欸欸!!??为什么知道!?
不等她反应,静雄便逕自接了下去。「我想见他,我不会动手的,我保证。」
这、这个…就算你这么说……
塞尔堤顿时陷入了两难,照理说阻拦他们见面才是安全做法,可是看静雄坚决的样子,她还是忍不住心软。
即使碰到跟临也相关的事,静雄都会被打开暴动的开关,但他是很有诚信的人,一向说到做到,加上又不会趁人之危……
应该……没问题吧…?现在的临也可是连抵抗都无能为力啊!
一番纠结后,塞尔堤终究还是妥协了,不过她仍然不放心,多提醒对方几句。【一定不要动手哦,临也现在在发烧,没办法回应你的力量】
「发烧…?那家伙吗?」跳蚤也会发烧?不对,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生命力惊人的跳蚤了,普通人发烧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知道了,我不会对病人武力以对的,就算他挑衅或攻击我,我也会忍着。」
……挑衅或攻击…吗,塞尔堤闻言有些心情复杂。
正发着高烧的临也意识不清,根本无法这么做,可纵使意识清醒,失忆的他也认不得静雄了,缠绵病榻的身子更无法施展攻击。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她无需心惊胆战了,虽然仍旧抵不过现实的残酷。【那我带你去吧】
「嗯,麻烦妳了。」
【不会】
一想到将见到临也,静雄的心情霎时变得无比沉重,期待、兴奋,也掺杂着从未消散的忧虑。
临也变成什么样子了?他该怎么面对临也?
随心性仁慈的无头妖精抵达一间客房,面前的门扉流泄出令人怀念的气味,肯定了气味的主人的确身在此处的事实,让他不禁紧张的咽下一口唾沫。
塞尔堤替他轻轻转开门把,直接映入眼帘的是里侧吊着点滴的人——临也脸颊绯红,额头盖着折成条状的湿毛巾,脖子以下的部位都被棉被盖的严严实实。
是临也。
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的面前。
这个认知使内心深埋的情感快速发酵,尽管本人还未意识到那是何种情感,他只晓得自己的心震颤不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换做是一般人,和他有过同样的经历,大概面对这种场面,早就热泪盈眶了,但他并非一般人,坚强的他也不会流泪。
「…静雄?」
回过神来,他才注意到一旁的新罗,后者一脸微妙,显然没预料到他会出现于此,因此他干巴巴的问候道。「啊…是我,我来看看而已,不会动粗的。」
「…这样啊,那我就安心了,要是你又抓狂,我可阻止不了你。」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说词,新罗的语气变得轻松许多,双目也相当清明。「不过静雄呢,以防万一,你还是答应我一件事吧。」
「——不论“现在”抑或“以后”,都“绝不伤害折原君”。」
「能做到吗?」
「嗯,我答应你。」静雄完全没有考虑便一口答应,可这句话早已刻在他的心里。
他已经发誓过不再伤害临也了,他无法接受临也再因自己受伤甚至死亡,每当回忆至此,恶梦中如藤蔓的鲜红就会警醒他。
「可不要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你对折原君最没耐性了,一定要做到啊。」答应的真是干脆,新罗释然一笑,没多作质疑,他起身拍拍静雄的肩膀,笑容更加欢快,甚至还有些狡诈。「那折原君就拜托你照顾啦!」
「………哈?」
「为了折原君,我和塞尔堤可是牺牲睡眠时光,一大清早就忙碌不停哦!所以之后就交给你啦,静雄!」厚脸皮的甩开一个重担,新罗立刻扑上塞尔堤,当然在那之前就被害羞的恋人推开了。「我们终于能你侬我侬啦!塞尔堤!!」
【新罗!!!!】
原本想拒绝,但看见他们两人甜蜜且疲惫的模样,出于愧疚,静雄犹豫了。「…可是我没有经验……」
「很简单啦,不要让他的手脚暴露在空气,如果渴了就喂水,不过点滴如果没了要叫我换哦!」新罗向他投以“很简单吧,所以快点接受让我充电”的目光。「没事就别打扰我和塞尔堤亲亲我我吧,何况还要找寄信的犯人呢!难道静雄你不希望早点找到凶手吗?」
「……好吧,你去调查,我来照顾临也。」
「那就拜托你啦!塞尔堤我们来恩爱…欸?犯人?啊,这个还没告诉妳呢,我们出去说吧。」
最聒噪的人一离开,房内瞬间安静无声,“池袋最强”与“新宿最恶”的见面总是惊天动地,更别说是独处,可当引起纷争的那方罕见的安份下来,另一方也理所当然不会付诸暴力。
拜临也意识不清所赐,静雄难得能与他和平相处,若是其他人见了一定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毕竟他们两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如果他们哪天真的和平了,估计离世界末日也近了。
虽然三个月没见好不容易会面,对方却处于熟睡当中,可静雄却不由感到庆幸。
临也只要在清醒状态下便会分外恼人,尤其总是吐出恶毒的言语,让他烦的手痒想砸东西截断对方的话。
而眼下临也因发烧嗜睡,就无法达成大动干戈的要素,也不用再苦恼问候问题,这对静雄而言是好的,起码没有酿成刀拳往来的局面。
对方似乎烧得不轻,皮肤就像川烫过般透红,让他想到粉嫩剔透的生鱼片,在好奇心使然下,他小心翼翼的碰上对方的脸颊,不过很快就缩了回去。
他是碰到火了吗!?居然烫成这样!新罗应该给他吃过退烧药了吧?静雄坐立难安的望着还未见底的输液,飘移的视线落到了角落不起眼的轮椅。
……是火灾时坐的那台吗?
不自觉的捏紧拳头,视线终归还是回到起点,几乎被汗浸湿而如绸缎散发光泽的黑发,细长的睫毛没有任何眨动,目帘下的眼球也没有悄然转动的迹象。
临也确实睡着了,这让静雄有机会好好打量一次犬猿之仲,果然还是睡着时顺眼多了,但他却怀念起临也喋喋不休的时候。
点滴还剩一半,他笨拙的用毛巾替对方拭汗,力气尽量放轻,对不习惯拿捏分寸的静雄来说,的确算的上轻柔,不过对于临也就不一定了。
或许是睡得太熟,又可能是力道真的不大,临也始终都没有反应,他还是第一次对折原临也这个人温柔,毕竟是死对头无需顾忌轻重。
如果对方醒着,一定会惊恐又疑惑的说些“小静难道你也发烧了吗?好恶心啊”之类不中听的嫌弃。
新罗浸毛巾用的是温水,能舒张血管加速血液循环,尽快退烧,当然为避免增加脱水的风险,温度也不到太温。
由于水温不刺激以及静雄收敛力道的缘故,临也没有丝毫排拒,没有皱眉,没有梦呓,只是单纯的熟睡,呼吸浅到连胸膛也不见起伏,倘若不是泛红的肤色,他还真瞧不出临也正在发烧,但……
应该说比起昏睡,更像已经断气了。
指腹的热度犹存,那是活着的证明,他覆上临也滚烫的手背,和他五指相扣,宛如这么做对方就不会消失,各式各样的情绪涌上心头,最多是苦涩,失而复得的激动顿时让他眼眶酸涩。
“临也还活着,就在这里”。
——太好了。
即便静雄还未明白临也对于自己所谓的“重要”,到底是以何种感情为出发点。
另一方面,终于不用照顾临也能好好休息的新罗,却焦头烂额的翻箱倒柜着,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都寻觅一遍,连微小的缝隙、容易忽略的角落也不放过,但就是找不到静雄先前给他的证物。
「…没有……不见了啊!」这下该怎么交代啊!?如果找不到就性命不保了!!
把照料临也的工作推托给静雄后,他原本想和塞尔堤好好补眠,但后者以委托为由拒绝了他,于是他气馁的顿失睡意。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索性就来调查捉弄静雄的犯人吧,可没想到昨晚明明收好在抽屉,今天再看时就不翼而飞了。
「为什么没有呢…?是夹到书里了吗?也没有,难不成是被拿走了吗?」
他当然不会怀疑自己可爱的恋人,连同在同屋檐下的两位友人也是,静雄完全把调查交由他,就算拿走也会说一声;而临也则在擦拭身体时顺带搜身过了,再说不记得静雄的他也没必要多管闲事。
那么拜访过又有嫌疑的人就是瓦罗娜了。
他记得拿到手时,正是瓦罗娜手术完毕后,过不了多久塞尔堤就回来了,同行的临也更是累倒睡了过去,但让一个病人睡在客厅也不太好,于是安置好临也后,他便和塞尔堤回房睡觉了。
那时瓦罗娜还在昏睡状态,不过在他们酣睡时就醒来了,毕竟临也发烧还是她叫醒他们才得知的,她甚至有充分的时间能够作案,而忙着照料临也,他没有空闲确认证物是否仍在,也没留意到对方已经离去。
只可能是瓦罗娜了,即便遭小偷也该偷值钱的东西,而不是信件,可瓦罗娜为何要如此?
她应该没有理由这么做,也不会翻动并擅取别人的所有物,难道是委托?但又是谁委托瓦罗娜这种莫名其妙的事?该不会就正好是他们调查的犯人吧?
遇刺一案还没弄清,特意攻击当时瓦罗娜突袭折原君的相对位置,用的还是其惯用的小刀,不管是真的遇袭还是委托之一,瓦罗娜大概都不知道犯人的正身。
尤其还用这种一看就明了的手段,是为了嫁祸吧,幸亏静雄没有留意,不然折原君就会被“报复”了。
可既然是嫁祸,又为什么是选择在折原君昏迷期间,寄信挑衅静雄呢?而且静雄说的监视器影象也很可疑。
如果是要证明自己有能力得到折原君的消息,只要给他昏迷的照片就行了,为什么偏偏是三个月前最后一战的录象?既然弄得到这些,也应该知道静雄对此懊悔才对。
……难不成…是想借此打击静雄?
——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