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顺从本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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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僵硬的四肢，药效已经散去，瓦罗娜掀起衣摆查看伤口，已经缝合好贴上纱布了，检查后也没有再添新伤，看来对方并没有多补几刀。
回想被迫昏睡过去前发生的经过，她谨慎的下床走在地面，尽管光线昏暗，她也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以前还是静雄的后辈时，她偶尔会跟随他来到这里疗伤，但她惦念着那通求救电话，猜想静雄大概还没有离开。
——为了厘清她那句“折原临也”。
时间还很早，没有外在光源的屋内几乎晦暗一片，但不影响她辨别和行走，踏着无声的脚步来到客厅，她仿佛一只猫在黑暗中畅行，双眼晶亮。
静雄前辈不在这里，或许是在客房。
于是瓦罗娜转移目标，她认为敲门表示打扰讲求礼数，可眼下是清晨时分，何况只是确认而非扰人清梦，因此她逕自而入。
良好的视力使她看清房内的摆设，一台轮椅置于墙角，床铺上是隆起的被单，的确有人，但她确信对方不是她所找寻的对象。
——露出被外的头发，并非较她黯淡的金黄，而是鸦羽一般的黑，只是如此，她便推想了出对方的身份。
她抽出贴身的匕首，一步一步朝对方走去。
早晨的池袋并不平静。
然而对心绪从三个月前就已不宁的静雄而言，今日的池袋和平时没有多少不同，他还在为昨夜耿耿于怀。
找上临也家时他再度扑了空，不过他确定临也一定来过，熟悉的气味在密闭无风的空间格外好辨，但让他不解的是，办公室仍维持原先没有收拾过的光景。
除了家，临也还会去哪里？
…果然下班后还是去新罗那一趟吧。
即便不清楚实际情况，临也还在人世的消息也起到了安心的效用，恶梦总算消停一天，早餐也不再只靠一杯牛奶打发，终于吃上一顿正常的饭菜，静雄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换上幽送的酒保服，理好领结，突然接到来自前辈的电话，静雄狐疑的瞟了下时间，还不到上班时段，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喂，汤姆先生，怎么了吗？」
『那个啊……静雄，因为街上不大和平…所以今天就放假吧。』田中汤姆语重心长的说。
「不和平？又是哪些帮派在闹事吗？」如果妨碍到工作就顺手解决吧，静雄已经活动起指节作热身。
『呃…就当是这样吧，总之外头很危险，能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手机关机、电视也别看了，那我先挂啰。』
「好的，汤姆先生。」
“喀嚓！”
静雄困惑的盯着萤幕，虽然不明白前辈的用意，但汤姆先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缘由，于是静雄听话的把手机关机晾在一边。
而另一方面，田中汤姆正感到头疼。
一大清早醒来就发现网路因折原临也的新闻几近瘫痪，各家媒体争相播放，无论怎么转台都播报一样的内容，一出家门，民众更是热衷谈论，连大厦的电视墙也在反覆放映，折原临也送医昏迷的消息仅在短短一夜，就传遍了整个池袋人尽皆知，甚至被炒作到最高点。
如果让静雄看到这些，不会像网络一样爆炸才怪！！
因此煞费苦心的他，极力制止静雄接触网路和新闻，干脆放对方一天假，等事件平息些，他相信静雄不会质疑或反对他的建议，只要不触到底线，静雄一直是个优秀的后辈，尽管这也是他美中不足的地方。
只不过汤姆到底还是低估了静雄，若是换作从前，后者的确可以什么事都不做，靠一包香烟度过一天，但让一个活力百倍的人一整天待在家里，禁止他大部分的娱乐，这是相当艰难的事，如果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他必定叹惋不已。
没有晨间新闻、格斗节目可看，一身活力无处发挥，因此无所事事的静雄决定出门晃悠，他认为自己能够应付汤姆所说的危险，再说也只是晃晃而已，又能发生什么事呢？大不了被他顺手解决。
于是静雄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碰到了大家都竭力避免且阻止的事。
……和汤姆先生说的一样，果然不太平静。
光是走在路上，就有以群为单位的民众在窃窃私语，虽没人敢靠近他，听不见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视线始终跟随着他，发现他看过去又会欲盖弥彰的赶紧移开目光，带刺的视线扎得他浑身难受，让他有种回归往昔的感觉。
可残念的是他并无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举动，也没有谁找他麻烦托显他的怪力，老和他纠缠不休的犬猿之仲更不在身边。
在这三个月，他奇迹似的终于能控管易怒易燥的情绪，进而不再动用力量渐渐融入了人群，对民众来说，那令人闻风丧胆的人形怪物早已隐没，取而代之的是与普通无异的平和岛静雄。
“池袋最强”、“干架机器”的名号在池袋无人不晓，再加上传闻中一点也不夸张的强大，他向来是与平静这个词语无缘的。
有多半都归功于他极低的燃点，时不时就掰路标、折电线杆，惹出许多公物损毁和“被害者”送医的案件，因此当他沸点提高，也收敛起自身的蛮力时，就象征与平静稍微近了一点，而处于平静当中，他那强盛的名声也跟着停息。
可存在变得平凡的静雄，如今又成人们眼中的异常，他对此倍感莫名其妙。
看他散心有什么好奇怪吗？
「小静静～～！」
「…嗯？」循声望去，熟悉的面包车正好停在他身旁。
驾驶座上是一脸厌世的渡草三郎，副座则是表情稍微微妙的门田京平，后头是半边身子探出窗外的狩泽绘理华，和想要把她拉进窗内的游马崎沃克。
原来是这四人组啊。
「小静静！你看今天的——唔呜呜呜！」才刚开口，狩泽就被眼明手快的游马崎捂住嘴巴，她挥动双臂向后者抗议。
「啊——别在意，狩泽她只是日常发癫而已！」
「哦…好。」静雄看看两眼放光的狩泽，再回望无奈歉笑的游马崎，向后者在心中道声辛苦了，狩泽的确很难应付，不论在思想还是举止都是如此。
「早上好，静雄。」门田轻咳一声，成功拉回他的注意，探究的视线在他身上游移，他试探性的问道。「今天池袋很热闹，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我哪知道，估计又是哪个帮派皮痒了吧，汤姆先生还特地放我一天假，让我不要随意外出。」
「…是吗。」门田暗下眸沉思片刻，再次抬起时已不见踌躇，反而多了分严肃。「你想知道吗？」
「是什么严重的大事吗？」
「严重…应该说是一枚震撼弹吧，大家顾虑到将来和安危，都把你蒙在鼓里，但我认为你有权知晓，当然告诉你的前提是不要冲动。」
瞧门田严肃的面容，静雄顿时有种接下来的话题不会多愉快的预感，大家考虑到他而瞒着他的、让门田如此严肃的，喉咙有些干涩，他张开嘴问道。
「………是关于“临也”的吗？」
「…嗯。」审视对方严峻的样子，门田选择尊重他的想法。「确定要听吗？」
「告诉我吧，我会克制的。」
「…那好吧。」门田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吐露真相。「临也他……」
自己接到新罗能否照顾临也的电话、临也被目击在火灾现场××医院坐轮椅逃生、临也疑似昏迷的假想正蔚为讨论、那场火灾被警方判为蓄意人为……
门田将自己所知的，一个不漏都通通告诉了过程中始终不吭一声的静雄，难以想象他是抱着何等觉悟将这些坦承开来。
述说的人终于话毕，闭上眼睛等待听者的发难，他们之间一片静谧，似是时间静止般散发着诡异的氛围，旁听的三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关注静雄的反应。
「……」
「………是吗。」
松开有青筋跳动的手掌，琥珀色的眸子是镇定，亦是郁抑和复杂，他动作流畅的掏出烟盒，取烟点火，吐出一团白雾萦绕在周围，然后消散只余难闻的烟草气味。
只是他过度的冷静足以让人生畏，不是发狂，也不是暴怒，他就像只双目发出锐芒的雄狮，理智的盯着猎物，并燃着愤恨的火光，不禁让人产生会被灼烧到尸骨无存的错觉。
「纵火的是谁？」
「欸、目前还在调查中，听说监视器被破坏了…」没有一拳挥过来或被揪住衣领，不如预想的门田有些反应不及。「……大概是临也的仇家之一吧，为了引临也出来…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以前只要听见临也的名字就会发飙的静雄，现在难得安定倾听与临也相关的讯息，异常冷静的询问纵火的犯人，不知是该开心静雄的成长，还是难过他的变化，门田心生沧桑。
「我们也在调查犯人，如果有消息再通知你。」
「嗯，谢谢了。」
「…静雄，你想知道临也的去向吗？」暗自察言观色的门田再次吐出惊人之言。
烟灰掉到地上，被询问者欲言又止。
知道临也昏迷整整三个月后，老实说他完全没有实感。
那家伙自被救走就一直待在医院至今，明明找遍池袋和新宿的医院都不见人影，还以为已经远走高飞，或又在暗地里嘲笑他愚笨的行为…原来是被特意隐藏起来了吗。
不过干了诸多仅以死谢罪也无法完事的勾当，再加上意识不清，如果不这么做一定早就被下手了吧。
……昏迷…吗，对了，新罗好像说过吧，“正在熟睡”什么的……那其实是指昏迷吗？
「…门田，你觉得我应该去找他吗？」
「我不知道。」
「哈！？」静雄愕然的对上对方的目光，却发现门田认真无比，于是他只好收回未脱口的反问，斟酌了用词。「…为什么？」
「我不能左右你的想法，和临也有芥蒂的不是我，而是“你”，静雄，这是你们之间必须解决的事，你只要顺从本心就好。」
「——“你想找临也吗”？」
他沉默了。
…——想吗？
不要思考见面之后的争执，也不要为对方的状态犹豫，更不必为自己是他的谁、有何资格而烦心。
摆在他面前的，纯粹只是简单的选择题罢了，但他却让它变得困难，如果抛却了这些，为何想见临也的理由，其实不也很单纯吗。
他欠他一个道歉，再说临也起码也该为擅自搅乱他的生活，又自作主张的消失负起责任吧。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不是吗。
顺从本心，抉择了不会后悔的决定，静雄不复迟疑。「——“想，我想见他”。」
得到满意的答案，门田舒展开眉头露出微笑。「那就去吧，只要不后悔。」
「啊，真的谢谢你了，门田。」静雄随即急冲冲的跑开。
「不用谢…等等、静雄！我还没——」还没告诉你临也在哪啊！
「我知道他在哪里！」
望着静雄头也不回的背影，门田无奈一笑，心中尽是欣慰。
但愿他们能解开心结吧。
「门田露出了相当欣慰的表情呢，不畏风险挺身而出，真不亏是好爸爸！」
门田原本好转的面色变黑了。
「应该说好妈妈才对！守望小临临的幸福，又鼓舞小静静追回爱妻，岳母大人辛苦你了！」
「欸？这跟岳母有什么关系？」游马崎迷惑的问道。
「小田田对小临临视如己出，所以就是小静静的岳母啊！」狩泽兴奋不已的解释道。
「啊——真是！谁是岳母啊！！」
貌似对危险逼近一无所察，目标仍在睡眠之中，瓦罗娜瞄准这个时机准备动手，却又不由一顿，最后还是收起了武器。
折原临也是该死没错，但下手的人不会是她，只能是平和岛静雄，只有那个人有资格杀了他，况且她若是真的做了，那个人也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她不能动手。
转身欲要离去，忽然听见对方的低喃，她因而停下了脚步。
「新…罗…」
其中夹杂着无力和难受的喘息。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顺从本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