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言溪》柯小胖

8、无孕之谜

　　下午，弟弟妹妹们都拖家带口地登陆了。一进门，当然首先是震惊地感叹：“大哥你的房子真大！”虽然叶以宁只带他们参观了叶宅接待客人的那部分。他的工作区、他和言溪的生活区，都没有带去。这已经让他们相当乍舌了！言溪应付这些场面上的事情，还是相当拿得出手的。落落大方，进退有度，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又不失距离的热情。女眷们初次见面，也不好意思各种查户口问东问西了。更何况，叶家的子女，本身也都修养颇高。
　　倒是小孩子们，一直很稀奇地盯着她看。终于有个小男孩问了：“大伯娘，我妈说你是美国来的，你怎么没有黄头发啊？”
　　所有人都笑了！言溪也笑着说：“我爸爸妈妈都是中国人，他们移民去了美国，在美国生了我。本质上我是个中国人，你看，我长得都和你一样哦。”
　　小女孩琪琪又问：“舅妈，美国漂亮吗？”
　　“漂亮啊，很漂亮。”言溪淡淡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来香港啊？是不是香港更好玩？”琪琪问。
　　叶以宁不喜欢他们总问美国，怕勾起言溪的伤心事，便说：“香港当然好玩啦，香港有你帅帅的舅舅，是不是？”
　　所有人又都哈哈笑做一团。言溪在笑着的时候，微微转头轻轻跟他表示“没关系的”。他便不再插手，看她发挥了。很少看她应对这么多人，他反而觉得饶有兴趣。
　　果然，马上气氛热烈起来！还是回到那个最古老的问题：“你们怎么认识的？”
　　言溪很大方地说：“他来我们学校访问，恰好我是华裔，会讲中文，学校就让我去给他当翻译，所以就认识了。”
　　“大伯娘，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是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毕业的。”
　　叶以宁的二弟就是协和医院的医生，闻言认真地看了她一下：“大嫂，你很厉害啊，宾大我有去过，顶尖的医学院之一啊！”
　　言溪笑着摇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比较会考试，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学医，我拿到博士学位就来香港了，一天医生都没有当过。”
　　他二弟更崇拜了，立即站起来，伸出右手：“张博士！失敬失敬！”
　　“大嫂，你24岁就拿到博士学位啦？”妹妹以欣有些不敢置信。
　　“嗯，我为了早点嫁人，没日没夜做实验，终于提前一年毕业了。”
　　在大家的又一阵大笑中，叶以宁悄悄握上她的手，捏了捏。那时她说：“再等等吧，我快拿到学位了。”她那么努力，他都没有看到，还暗自责怪她。她这么优秀，他都没有关注，天天就是把她当一个傻瓜一样困在这里。她为这段感情，到底付出了多少，才博得他怜悯的爱？爱得深了，叶以宁的自责就更深了，他多么想回到过去，对那个傲慢的自己说：“你个大傻X！”
　　晚宴结束后，弟、妹们便被佣人带去休息了。叶以宁和言溪拉着手散步回去。
　　“我那时对你，那么不好，你会不会怨恨我？”他有些动容。
　　“会啊，我恨你一辈子！”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语调。
　　“对不起！”他叹口气。
　　她大概感觉到他是真的愧疚，抓紧他的手，又说：“你也没有对我太不好啦！起码，第一次，你还是手下留情的，只是让我陪酒而已！”停了一下，换了个八卦的语气：“你从前，是不是经常这样约女孩子，有许多一夜情？”
　　他也不隐瞒，直接说：“是。”
　　“那我是怎么从一个一心想玩一夜情的老流氓手里逃脱的？”
　　他笑了一下，也恢复了不正经的语气：“我啊，看你那么不上道，觉得需要花时间调教一下。嗯？”捏了一把她的腰：“不过调教了这么久，叶太太进步不大。”
　　她不好意思，这种话题，她一贯没有脸皮继续抬杠。
　　“我都打电话叫你来，你还不赶紧来！还拿什么博士学位！反正你又不喜欢，浪费那个时间做什么！害得我白白等了一年！你就不担心我等不及娶了别人？”他想到那一年的许多思念，也有些愤愤不平。
　　“你那么不靠谱！我来了，爸爸就不养我了，我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吧。”言溪一向坦诚。
　　他无语：“我如此靠谱好不好！你一来我直接二话不说就发你一张结婚证了。”
　　“那不过是一张纸，你动动嘴就能换来；自然，再动动嘴就作废了。”她一脸落寞。
　　他停下来。他那么果断地直接和她领了结婚证，就是不希望她在这段婚姻里那么卑微无助。后来慢慢看着她一天天地开心起来，他还觉得甚是欣慰。不想，她内心深处，依然如此没有安全感！他是一次意识到。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处：“你已经在这里安营扎寨了，谁也拆迁不走你了！放心！嗯？”
　　言溪娇笑了一下，低下头。
　　他拉着她，继续往回走，忽然问她：“给我生个小孩好不好？”那天母亲说了那番话之后，他一直有种隐隐担忧。今晚看她这样患得患失，他有些疑心，她是不是背着他偷偷吃避孕药？
　　言溪看了他一眼，好像在想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也不多问了，或许等她真的相信他了，他们会有小孩的！

　　那时香港尚未回归，弟弟妹妹们要来一次香港并不容易。言溪十分贴心地安排带他们逛了许多景点。还专门安排孩子们去了迪士尼乐园和海洋公园。言溪研究吃喝玩乐十分懂行，干这个接待工作倒真的是十分称职。最后一天她专门把女眷们拉到尖沙咀逛街，还大方地宣布，让她们每人去Hemers选一个包包，作为第一次来港送她们的伴手礼。而孩子们收到的礼物就更让他们尖叫欢呼了！女孩们是全套的迪士尼过家家小屋和迪士尼变装公主，男孩们是最新款的四驱车。
　　自然，言溪经此一役，赢得了叶氏家族的一致高度赞扬。明显地，走的时候女眷们和自己大嫂拥抱道别都是十分热情和依依不舍的。叶以宁亲自送他们去机场，二弟以煊还不住赞叹：“大哥你好眼光啊！”
　　“是啊，这个大嫂，又漂亮又大气！”妹妹以珊也补充了一句。
　　叶以宁点点手。是大气！光伴手礼就签掉他近400万！
　　言溪结束了七天的陪吃陪喝陪玩三陪工作，回到家直接瘫倒在床上，大喊着： “累死我了。”
　　他安抚她：“做得不错嘛！大家对你好评满满啊，光环都把我盖下去了！”他把玩着她的头发，又说：“你之前不是还心疼，觉得他们来要花许多钱，怎么最后又送来那么大的礼啊？大得我都肉疼。”
　　她嘿嘿直笑，翻身趴过来，翘起脚晃着：“我一想，反正是用你的钱在你的家人那里刷好感度，不如人情做到底！”
　　叶以宁故作不高兴，斜眼看着她，点点头：“我记得你初二早上给我报的预算是100万，现在多花了这么多，多花的钱全部要算你头上了。”
　　言溪一脸无谓：“算吧算吧，债多不压身，今晚我要鱼子酱饱。”
　　叶以宁无奈。言溪这个人，不爱锦衣华服，倒是十分挑食贪吃。不喜欢的东西，筷子不小心沾到一点都要立刻涮一涮。喜欢吃什么，一定要吃个够！他倒不是心疼钱，是看着她这样暴饮暴食，十分担心她的小身板能不能抗得住。不过她一直是懒洋洋娇兮兮地，倒没有什么不舒服的。他宠她，便也由着她了。

　　朱瑛嫁入许家多年，终于生了个男孩。许家高兴得给黄大仙捐赠了一千万还愿。言溪也去看了孩子。回来后美滋滋地跟叶以宁说：“那个小男孩好漂亮，皮肤超级好，个头又大，眉开眼阔，抱着软软地，好萌啊，像个小动物一样。”她兴奋得眼睛亮亮地，努力用并不是特别有文采的中文给叶以宁描绘那个可爱的小孩。
　　叶以宁点点头，表示已经懂了她描绘的意境了。又问她：“那我们也生一个好不好？”
　　言溪点点头，却是有些神伤地说：“我也奇怪，为什么我们一直没有孩子呢？”
　　她没有吃药？叶以宁的隐忧更浓重了！不过他没有丝毫表露，还是笑笑说：“不要想太多，会有的！嗯？”
　　她便也点点头，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她自己也是孩子心性，对小孩，并没有多么渴望。
　　不过，因为隔三差五就去朱瑛那里玩孩子，她对小孩的热情倒也空前高涨起来。又开始认真地计算排卵期安全期。叶以宁要做功课，她不乐意，要他存着等排卵期再来。等到了那几天，叶以宁明明没有欲望了，她又主动扑咬着要。搞得叶以宁也不高兴地抗议：“老婆，我觉得自己像一头配种的猪。”
　　如此折腾了几个月，毫无成果。她疑心自己排卵期不准。又买了许多试纸，在家里自己测排卵，测完排卵期又自己验孕。每次总是期望而去，失望而归。人啊，越是得不到什么，越是空前地渴望什么！她原本对生孩子并没有太多热情。这一直得不到了，她开始上心得要命，甚至晚上睡觉前都和叶以宁唠叨：“我们要不要去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叶以宁看她忧伤的样子，心里暗自不安，却嬉笑着说：“你不是医生吗？自己检查就行了。”
　　“我是研究预防医学的，就是研究疫苗的，不研究这个。”她是真的上心了，语气都认真了许多。
　　叶以宁沉思了一下，说：“好，我安排一下，我们去检查，嗯？”
　　叶以宁吩咐陈升联系私家医院，但是专门叮嘱陈升：“无论是什么检查结果，不要告诉太太，只说没问题。回头我再私下和医生聊。”
　　他们结婚已经五年了，无孕，肯定是有问题。叶以宁此时已十分确定。但是，无论是谁的问题，他不愿意她难过。
　　他们两人，一起去了医院，全面检查。医生演技不高，当场就告诉言溪：“太太，您和先生的状态很好，都没有问题。”
　　言溪反而不信，很客气地问：“我能自己看一下检查结果吗？我也是学医的。”
　　叶以宁警惕地扫了一眼医生。医生笑着说：“叶太太，您这么年轻，要有信心！怀孕最重要的是要心情好，如果您压力太大，反而不利于受孕。建议您不要太刻意，顺其自然便好。”
　　“就是就是，你都快把家里搞成一个小实验室了，我都被你弄得紧张兮兮地，怎么能怀上嘛！”叶以宁忙接话。
　　医生又帮腔说了几句，言溪便被忽悠过去了。当天下午，这个医生通过陈升转告叶以宁，需要和他详谈。
　　叶以宁来了。
　　医生问他：“叶先生，您对孩子这个事情在意吗？”
　　叶以宁不答，反而问她：“我太太有问题对吗？”
　　“是，叶太太的一侧输卵管是粘连的，所以医学影像一下就看出来了，并不需要多检查。”
　　“那我就没有问题？”叶以宁多少有些常识。一侧不通，还有另一侧的，不一定完全就怀不上嘛。
　　“您没有问题，您的精子活力很好。叶太太这种情况，自然受孕的几率很小。所以，如果你们确实想要孩子，建议你们做试管婴儿。”
　　那时试管婴儿还是很新鲜的概念。叶以宁有些疑惑，问她：“什么是试管婴儿？”
　　“就是通过打促排卵针，从叶太太的体内取多个卵出来，和您的精子体外结合，培育胚胎，再送回叶太太体内。但是，结合你们这么多年没有怀孕的情况，我们初步判断叶太太即便排出了卵子，质量也不高。所以，从优生优育和提高胚胎存活率的角度，您可以考虑找合适的人选捐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