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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起·壹 ...

  •   “各位市民请注意,由于D市近期有疑似’潘多拉’组织的术士活动,请市民注意人身防护,天黑后尽量不要出门,对陌生人保持警惕。各位市民请注意......”冰冷机械的女声从老式收音机里不停地重复一段播报。
      “又是术士,天天都有恐怖分子,D市就没一天好的。”中年男人烦躁地搅着杯中酒。
      “谁让咱们这是垃圾堆呢,CKD人那么少,多金贵,哪有空搭理咱们。”另一个男人说完,端起杯子把金黄的劣质酒液一饮而尽。
      “哎,也是,喝酒喝酒!”
      “再给爷来杯麦酒!”
      ......
      这是一间gay吧,弥漫着腐败糜烂的气味,男人们在五彩的霓虹灯光下近乎癫狂地狂欢。酒味,汗味,廉价的香薰味混杂,揉成一股刺鼻呛人的味道。这里鱼龙混杂,迷药,毒品,致幻剂....你转个头的功夫说不定就有人在你杯子里撒点什么,必须时时刻刻盯着点。
      文良默默地在吧台里擦着酒杯,他冷眼看着一个大叔把一撮白色粉末洒在一个男孩的杯子里,男孩转身,端着杯子一饮而尽,同伴早已在一旁不省人事。
      我只是个打工的,跟我没关系。文良默默地想,他始终垂着眼帘,用手中软布擦拭着一只表面早已光滑如镜,并不需要过多擦拭的酒杯。
      这种事在这里见怪不怪,曾有一个酒保好心想帮一个男孩偷偷换掉被客人做过手脚的杯子,结果当场被打的鼻青脸肿,三条肋骨骨折,头部重创,至今昏迷未醒。
      自那以后酒保们即使看见这种事情也会默默装瞎子,正义的人在黑暗里注定没法生存,即使漆黑里有些微火光亮起,也会马上被人残忍地一脚碾灭。
      不过都是为了活着。
      文良继续垂眸擦拭着切冰刀,银亮的刀刃映着他明亮如星子般的瞳孔。还有三个月他就可以离开这个充斥着罪恶的城市了:他拿到了G市一所学校的通关证件,一切繁琐的手续都将陆续完成,他很快就可以扭头离开这座颓败灰暗的,承载着他并不美好的少年时代的城市,他只需拍拍屁股就走,不再回来。
      文良近乎悲悯地冷眼看着这些被酒精和药物烧昏头脑的荒唐人,他们只放纵了身体的快感,沉沦在这俗世欲望,灵魂却永远不得脱身,留一副空壳活在人间,心却早已死去。
      文良也说不清自己,但凡人皆有欲。他在这打工近一年了,顶着一张出众的皮囊在这里打工实在不是一个妥帖的决定。有很多男人向他发出过邀请,但无论长相仪表端正与否,每个人庸俗的都让他作呕。
      我还是喜欢高岭之花型的,多干净啊,高高在上,不染尘埃。他一边擦着杯子一边想。
      虽然配不上,看看也挺好。
      文良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时钟指向12,到了换班的时间。他把柜台钥匙丢给来替班的服务生,拎着一听可乐来到天台。夜风瑟瑟,他拉开拉环狠狠地灌了一口可乐,抬头遥望着天边的朦胧月光。
      收养他的老妇人五年前就去世了,妇人无依无靠,没有儿女,没有亲人,只有一间小小的破屋子。文良用她留下的几个钱和自己打工的积蓄勉强给她办了后事,坟墓伶仃地立在荒野里,连名字都是自己歪歪扭扭刻上去的。
      对于他们这些下等人,这些足以倾覆一生的生老病死不过是海底的一粒沙砾,掀不起一丝波澜。
      “难捱啊....”文良叹道。
      一股烟草味钻进鼻腔,他回头,发现身侧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黑衬衫的男人,叼着抽了一半的□□,他脚边散落着零星的烟头,显然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吗?”男人扭头对他笑笑。
      文良的心骤然一跳。
      说是男人,实际上他不过二十一二的模样,身量与文良相近,但比他略矮;五官线条柔和耐看,虹膜浅淡,但却让人一眼难以看穿;唇角挑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没,没事.....”文良看的有点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回道,“这边不让抽烟....”
      “噢,不好意思,第一次来,”男人掐灭香烟,又蹲下来捡起几个烟头“谢谢啦,小兄弟。”
      文良赶紧摆摆头。
      “咦?”男人盯着他的额头,挑起眉。
      “刚才好像...错觉吗?”他揉了揉眉心,“最近累着了吧。”
      文良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男人不好意思地笑笑,摸出名片夹递给他一张,道:
      “小兄弟你如果最近身体有不舒服的话就打我号码,别紧张,我不是坏人,我叫严述。”说完,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五指修长的手,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我叫文良......”文良下意识地接过名片,回握,还没等他细细体会那冰凉纤细的触感,对方已经快速把手抽走了。
      “相见也算个缘分,夜里凉,有雨,拿着,”严述把立在一旁的黑伞丢给他,“不是说话地方,我还有点事,记得随时打我电话。”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文良,转身离开,留下一个修长的背影。
      “今天明明是晴夜.......”文良疑惑地拿着伞,是一把普通的长柄雨伞,伞骨很轻,但拿在手中意外的敦实,又显得很有重量感。
      “啪嗒。”
      正当他打量着那把伞时,豆大的雨点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文良慌忙跑回灯红酒绿的内场。窗外已暴雨倾盆。
      他震惊地拿出手机,城市预报上连续三天的晴天明晃晃地刺眼。文良下意识摸摸口袋,手微微颤抖地掏出一张纯黑色的名片。
      严述 CKD Ck-03
      电话号码137xxxxxxxx
      .....
      “良哥,咋了?”一旁的小酒保晃晃他的肩膀,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文良猛地抬起头,他死盯着玻璃吧台上自己的倒影,玻璃对面的他脸色苍白,冷汗早已淌了一脸。他手里死死地抓着那柄伞,骨节用力地泛白。
      “没什么。”良久,文良深深地吸了口气,脱力地瘫在椅子里。
      终于...找到了。
      十五年前同样的雨夜,一个男人打着同样的一柄黑伞,把他送上了远离故土的轿车,那双同样浅淡的眼静静地目送着轿车走远。
      他闭上双眼,任疲惫如潮水般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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