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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第 88 章 ...


  •   温婷眼微扫着尖筷,吸了一口气,吐出一个字:“是。”

      “我助你。”司马清清楚的回了她三个字,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般。

      曾经在城下,以刀互搏找出生路的两人,现如今在平阳城宣极殿内,像是老友般亲昵的靠近,又分明被一根如刺的凶器离间出一指宽的鸿沟。

      不过能将这沟壑跨跃的是司马清接下来的话。

      当温婷用“说来听听”的表情看着司马清时,眼前多出一条白色的丝巾,丝巾上绣有图案,丝角盖着红色的晋皇宝印。

      “这是?”

      司马清道:“凭此物,你能得到晋王司马睿的认可,从此得到他的庇护。”

      “真的?”

      “东海晋王使者到平阳城来,你以为是你温婷面子大吗?”

      温婷面上赫然,的确,她只是依着拓跋城吩咐,给那边修书一封,并无把握那边会派使臣过来。

      拓跋城与羊献容之间达到的交换条件,便是他助司马清回归东海,从此远离纷争,而羊献容则成为拓跋城在长安城内最大的内应。城内一切有关刘曜的事情,她会如实相告,同时会保护他的族人不被侵害。

      这些事司马清本不知道,只是随着事情一件一件的发生,她慢慢猜出来的。

      温婷惊讶于司马清怎么会推导出拓跋城与此事有关,虽未明说,却意思明显。

      “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我司马清不知情,如我真的一点不知情,那日晋王使臣,用暗语联系,我就不会出来了。”

      “暗语?”温婷又是一惊,“大厅广众之下,你们联系是很自然的事,况且勒准杀了刘粲这等事,已人尽皆知,有什么事情还要用暗语的。”

      司马清继续,而是转而说道:“信物我可以将给你,不日会有人来接你回东海,我只一个要求让我下地宫。”

      温婷错愕的看着她,心想这个女人是疯了吗,要这要那的,不是为了逃命。

      最后把公主之位拱手于她,只是想跟拓跋城在一起吗?不,绝不会,一个真正的公主不可能爱上一个奴隶。

      就连她温婷,也只是想到要在乱世里寻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那个人是谁不重要,能为她温婷所用才是最重要的。

      她身子慢慢坐直,端详了司马清一会:“你这么放弃,让我有些感动。”

      “不必,我不是为了你。”司马清将筷子一扔,坐回去,仰头看着殿外风雪飘扬。

      “我如何能信你。”

      “你只能信我。”

      温婷阴阴的笑,她是真的没有办法离开平阳城,表面上的她还享受着作为温太后的一切吃穿用度,可是过了今日,不知明日是谁主宰光极殿的她,的确太需抓住任何一个机会。

      何况这个机会于她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当夜,司马清带着所要的东西,进入了北宫的第十八阶地宫。

      牢门打开时,里面并没有看到人,只有一堆半人高的枯草堆。

      二狗迎上来,求救般的看着司马清。

      “烈酒、三七、草乌、冰片、血竭……”司马清把手中的包袱往地上一搁,“全在这了。”

      二狗低头看着地上的东西,一个个排列开,打开用鼻子嗅了一会,连连点头:“都是好东西。”

      司马清脸上凄然,二狗这个郞中家里出来的孩子,居然也能分出药的好坏,可见困境能把一个孩子快速拔苗助长为一个成年人。

      二狗未瞧出她目光中的酸楚,以为是她见着他一身污泥脏垢不愿意接近,眼中不由一暗,拿了东西,往草堆里走去。

      草堆上的枯草推开,里面露出一具半“裸”的尸体。

      说是尸体,因为那人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像是躺在那里千年万年之久,腐烂的气味冲天而起,扑面而来。

      司马清全身一冷,他居然已这般模样。

      走到拓跋城的面前,手停在半空之中,半天不和从何处下手,因为他的身上已无一片完整的皮肤,脸上血渍凝固成一片死黑色,如一张地狱里描过的脸,半人半鬼。

      二狗去搬动他的腰,想把他腰间的裤子解下,那具横躺尸体微不可闻的发出一声轻哼。

      “水。”

      二狗颓然的低下头:“没有。”

      那尸体微微睁开眼,眼里带着笑意,做了一个口型:“好。”

      司马清快速的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子,递给二狗道:“拿这个换一套衣服和以后的水。”

      二狗双眼瞪大,接过来在牙里咬了一口,嘴里嘟囔一声“真的”,便退了出去。

      一会,他拎着一包衣服,一只水壶进来,笑嘻嘻的道:“有钱真是好。”

      司马清蹲在地上,手里举着把刀,在拓跋城身上移来晃去,在腰间的位置踌躇一会,突然猛的手起刀落而去。

      二狗双眼暴突的冲上前,连拉带扯的把司马清的手腕隔在了拓跋城腰上一寸的位置上,急吼吼的道;“清儿姐姐,你不会跟那姓温的一样吧,就喜欢冲城哥的那地方去。那可是男人的命根子。”

      司马清脸上红云一片,半羞的道:“我在给他宽衣。”

      “别别别,这宽衣解带的粗活我来吧。”说着夺过刀,在衣裳上划开几条线缝,裤子从身子底下扯掉,扔在了一边。

      司马清这下脸更红,将才只想着让拓跋城脱衣别太痛,因而想着不搬动他只把衣服给弄碎了扔掉即可。

      可真的如此面对一个光不出溜的男子身体,她还是没有那么大方。

      侧过脸,借着取烈酒走开。

      二狗坏笑:“清儿姐姐,这种细活还是你来好。”

      司马清不解:“这可是用烈酒洗伤口。”

      她想着那一定很痛。

      “细活,你做最合适。”

      司马清扯一片衣角,沾了些酒,慢慢的擦。

      拓跋城没有什么反应,完全一幅挺尸状。

      好,就当是给自己养的小狗治伤了,一切均是为了救人。一番心理暗示后,司马清倒也不像之前那样扭捏,仔仔细细把眼前的伤员好好擦了个遍。

      原来男子的身体,长这样,怪不得怪不得,她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又红。

      洗了伤口,换了药,再把衣服罩上,一切做完后,司马清才发现救一个人真是太不容易了。

      想到自己曾长年在拓跋城与母亲的庇护下成长,那些年他们为自己所做过的事,又何止今日这一件。

      这一次算是她独自一人,为拓跋城扛下了所有的事,用自己的公主之位去换他的一线生机。

      值得与否早不是她考虑的范畴。

      她想的是,就算两人常囚地宫,她也是愿意的。

      为什么?也许独自一人出去了,她也不会好过。

      “睡觉了。”二狗在一边提醒道。

      “嗯。”司马清点头,起身准备离开,看到二狗看怪物一样的表情,她解释道,“毕竟男女有别。”

      二狗道:“我们活得跟畜生一样,什么男女,这里只有闭上眼后,第二天还能不能睁开眼的区别。”

      “哦?”

      “这里没有白天晚上的区别,唯一能让我知道晚上了,是因为身体会觉得比之前冷,城哥说这是晚上到了。”

      “你们如何取暖?”司马清这才想起自己下地宫时,没有要上几床被子,真是失策了。

      “一起睡。”二狗往草堆里一坐,抱上厚实的草盖在自已的身上,又准备给拓跋城盖上,看到司马清不肯过来,他拍拍身边的草堆,“你跟我睡吧,我晚上身上热和,不像城哥冷得跟块冰一样。”

      司马清上前,抱起一包草盖在二狗的身上,“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那不行,晚上会冻死的。”

      “那我跟他睡。”想到拓跋城重伤未好,只怕是挨不过这个冬天,她心底不忍,侧卧在草梗之上,伸手环住了他脖子。

      二狗在草堆里挪了挪,以前他就是用这个方法给拓跋城保暖的,现在换一个人,只觉得那里不对,又觉得好像也还好。

      地宫里的日与夜,就像是两个只有身体感应得到,却眼睛看不到的时间轮替。

      司马清怀中的人,一直冷冷的没有生机活力,沉睡于他来说,就是活成一具尸体,没有感知没有反应甚至没有思想。

      每一个白天,司马清为他换洗伤药,喂水,到了吃饭的时候,她便先行咀嚼成半流食,然后吐出来,又一点一点喂进他的嘴里。

      二狗,从未见过如此耐心救人的女人,至少他的奶奶也从来做不到这样。

      曾经奶奶讨来一块碎饼,妹妹咬不动,他咬成碎片给妹妹时,奶奶还说掉了许多在地上,怪可惜的。

      从此,他们便不再用这种方式喂妹妹。

      而眼前,司马清捧着拓跋城的头,亲口喂实的样子,很像他印像中的娘。

      只有娘才会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也不知道过到了第几日。”司马清给拓跋城喂了一口水后,自言自语道。

      “第十三日了。”二狗,指了指木牢上被他用刀刻下的划痕,第一根是拓跋城进牢时画的日子,第二根是他进牢时划的印记。而第三根,是作为入住的第三人司马清,他为她记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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