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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 1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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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芳笑得花枝招展,头上的步摇直晃人眼,她轻声道:“自是大事。”
相比那边的热火朝天,这边来个奉茶的仆人都没有。
司马清摇头,今夜只怕有不少人要哭了。
刘芳整了整衣衫,上前:“相国,我儿从平阳城内带回一物。”
“这个吗?”刘曜目光一直锁在那锦盒之上。
“正是。”刘芳挺起身子,正色道,“传国五龙玉玺,如今完璧归赵。”
刘曜点头:“好一句完璧归赵。”
说着让随从打开盒子。
盒内五龙玉玺,赫然出现。
刘芳一脸期待的等着刘曜反应。
而刘鹏侧有些不太明白的看着母亲。
刘曜问:“鹏儿你从哪带回的?”
刘鹏:“这……”
他记得玉玺是假的,因而当日被司马清识破后,就没有再理。
现在,母亲又拿出一个。
这到底怎么回事?
“鹏儿,分明是你带回来,要献给你父亲的。”
“啊?哈。”刘鹏不知道如何接话。
刘曜:“城门下,为何不说有此物。”
刘鹏语塞。
刘芳马上道:“当然是因为城门人多嘴杂,这玉玺……”她目光流出瞬间的亮色,灼灼的盯着盒子,似有无形的力量使这个久蛰伏于卜珍脚下的妾,一个下子能与之平起平坐,甚至于将对方踩于脚下振奋光芒。
她几乎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道:“这可是帝王才能拥有之物,现今平阳城一役,相国名满天下,何人不知您为了祖宗之仇,亡国之恨将勒准一党铲除,如今旧臣来投,各方来贺,只等您登高一呼。”
刘曜眼底带着笑意,以前在马背上征战时,常听到妇人为求不死,苦苦哀求于已,那时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如今春华不在,白发渐生,少年意气少了,更多的是对最高权力的渴望。
没想到,一个妾都敢说出如此胆大直白的话。
刘鹏呢?
他有没有想过,得到玉玺就能得到皇权,他为何一脸不知的样子。
玉玺被拿回来,他怎么一点风也未透给自己。
反倒是说玉玺下落不明。
刘鹏没有想到母亲说得天花乱坠,玉玺,明明是假的。
“鹏儿你怎么说?”
他怔住了。
如说是假的,那母亲不就陷于不义。
如说是真的,殿上羊献容和司马清均在场,他们可都是能辨真假的人。
左右为难时,刘芳急道:“鹏儿不敢明言,因为担心石雷等人来抢,所以才放出假消息。”
刘曜点头,这一点倒是可信。
军中行事,多有诡诈,不足为奇。
“如此,那是真还是假?”
刘芳指发发誓:“自是真的,不真怎么敢献给您。”
“嗯。”刘曜,“我有此物,是为天时,我在长安,是为地利,我有如此为我想的儿子,是为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有,相国,请您早登帝位。”
边上的旧臣们也纷纷站起:“请您早做决断。”
坐于一旁的司马清眼见群臣纷纷附和,而羊献容却端坐一旁不言不语,仿佛这事于她并无多大关系。
见玉玺无感,只因围绕着象征皇权的,不过是一方冰冷的石头。
冷到无法去温暖一个平凡女人的心。
世人看不透。
她却亲身参悟此物不祥。
刘曜挥了挥手:“献容,你可对物熟悉?”
羊献容这才不得不抬头,正视高台上的玉玺。
她目露疑惑之色,眯了眯,似乎看不清。
刘曜招手,唤她近前。
羊献容依言过来,打量了一番,心中不由一惊。
“……”
之前呱噪的群臣,此时也安静得倒酒满杯溢出都充耳不闻了,酒水流淌声,在殿内徐徐响起,敲动人心。
羊献容长身而跪,额顶地面,匍匐间身体僵冷异常。
她不肯说话,只顾行大礼。
司马清心知羊献容还是不肯揭发玉玺的真假。
她是怕了,还是……
司马清坐立不安,几次欲起身。
远坐在殿上的刘曜已看到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伸手道:“司马清,你也过来。”
司马清走到跟前,扫了一眼玉玺,挨着羊献容跪下。
“你说这东西是真是假?”刘曜目光闪闪,看得让人心惊。
司马清早已想好词,之前种种在心里反复数次,刘芳也好,刘芬也罢,皆是母亲和弟弟生存下去的绊脚石。
她们已先行动手,她何必再做待宰的羔羊。
于是掷重抬头,玉玺上的五彩互绞龙透亮如新,正欲开口,眼角扫到一旁的酒侍横到她的面前,正弯腰倒酒,抬手时,手腕上露出一个五彩绳编的腕圈。
五彩绳编会端五时节,由女子来做,一般系于未成年的孩子的脖子上,在下面垫一个装了各种香料的香包。
普通人家的孩子,则装上了朱砂、雄黄、苍术等用来辟邪驱瘟之物。
贵族孩子们,所装之物也与之相同,只是线用的不是麻,而是金丝、翠羽。
弟弟们的通常是羊献容亲手制作,用的线之中,会缠上她的一根头发,因而五彩绳里,会隐着一根细长的黑发。
不近前看,根本看不到。
她愣神之机,酒侍已不在。
身后仿佛传来刘芳与刘芬的嘲笑声。
不对,今日才戴上的,弟弟们分食卜珍送来的东王梨,只有她的人才最有机会接近弟弟们。
卜珍,好毒辣的手段。
万念汇聚,一丝恨难消,司马清轻叹一声,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相国,真与假对于您有何用?”
群臣皆面露惊色,对于司马清所说,不忿之中多了些轻蔑。
刘曜眼中微含笑意:“说说看。”
司马清:“真天子,不是一枚印能决定的,而是您的功劳、德行、足以配得上您将拥有的。”
刘曜眼扫殿下,这话若是那些逃难于些的旧臣、遗老、贵族所说,他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那些人只是为了求一个安身立命之地,说些阿谀奉承的话,是他们所擅长的。
可眼前之人不同,经乱世苦,从未给她自己求过什么。
自降为奴,也不屑做他的人。
他抬眼示意她继续。
司马清大声道:“您铲除平阳之乱此为尽忠,且不贪冒功劳此为大义,没有入城屠戮此为仁爱,是问天下,何人能有如此三功?”
殿下的旧臣,有人站出来道:“司马清所言极是。”
司马清心中冷笑,但面上却是一派慷慨之色:“今日,您问我玉玺之事,这东西如若能保皇权万代,又怎么会秦经二世而亡,楚汉相争,五百年后,分三国,曹族崛起,司马氏不过百年,是问何曾能用这一块石头扭转败局。成王败寇,不过以强为先,相国何必拘泥于此。”
此时,殿内人多听出司马清之意。
之前想借着吹捧玉玺得来不易,得到刘曜另眼相看的刘氏姐妹听得发愣。
刘芳银牙紧咬,恨不得把司马清扯下殿去,让她站在刘曜面前将那番话说出来。
只恨自己没有想到司马清居然抢先一步。
司马清说完时,发现玉玺已悄然被拿走。
刘曜不动声色,似乎对于玉玺真假一点不在意,反而对司马清所言才有极大的兴致。
他和颜悦色的说了声“都别跪着了”,便伸手到羊献容的面前。
羊献容站起,并未接过刘曜的手,而是倒退三步到殿中。
司马清也退到殿中。
两人互视一眼后,都明白各自心中所想。
两人同时整衣,双手互叠交置于额前,跪倒于地时,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芳、刘芬二人,脸上神色不明,但也当从善如流,殿内衣声窸窣四起,也不知道谁人所领,便乌泱泱的站到羊献容和司马清的身后。
刘芳极不情愿,但声音宏亮无比的边呼:“恭喜吾皇,贺喜吾皇”。
群声错落高呼,在殿内嗡嗡作响,余声绕梁久久不去。
一声又一声,一浪又一浪,盖过了玉玺真假之争,亦将本来即要掀起的腥风血雨化为一片升平之色。
刘曜高兴的站起,走到羊献容的跟前:“献容,你真是有母仪之相。”
司马清跪在一旁,听得心惊胆颤,不知道母亲又如何化解眼前天大的“恩典”。
虽瞧不见刘芳与刘芬此时表情,可是他们二人拿捏着三个弟弟的命,足见水火之势已成,不你死就是我活。
羊献容温柔一笑,面露谦和之色:“大夫人卜氏,才是皇上的嫡妻,琅琊王氏之后,我自是处处以姐姐为尊,岂能僭越了去。”
刘曜握紧羊献容的手,此间对羊献容更是无限怜惜。
他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羊献容向刘芳与刘芬看过,心中虽猜测儿子们在卜珍的手上,但也有可能是在这二人手中,于是按下心中恨意,假意道:“皇上后宫多是贤良夫人,所以生出的皇子们,也都个个出众。这都是皇上的天恩所致。”
刘曜立即吩咐道:“传朕的儿子们进殿。”
羊献容神色骤然严肃,吸了一口气提在胸间,看着殿门之外。
望眼欲穿,这个词用在她和司马清身上再合适不过。
宫内的消息走得快。
何况是这种一步登天的大事。
刘鹏已在殿内。
随后上殿的便是刘熙、刘阐、刘袭。
羊献容扶着司马清站在殿内,直到三个儿子同时上殿,心头紧紧握作的一团东西,才慢慢的放松。
司马清都感觉到羊献容此时僵冷的身体,才有了一丝柔软。
想到之前,三个弟弟未出生时,她也曾这般大小,母亲又是如何一次次保护自己,为自己殚尽竭虑的,此番一见,终是明白了。
她安慰的拍拍母亲的手,两人相扶坐下。
刘鹏带着三个幼弟,跪下请安,几个弟弟也是乖顺,跟着照做。
刘曜笑道:“朕有喜事,皇儿也跟着欢喜一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