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春无踪迹谁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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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丁枫目瞪口呆，一瞬间回到小时候被原随云嘲笑“懂得少脑子慢”的日子，心中顿时产生了十分不祥的预感。他一时竟然想不出他家公子背着他还留了多少后手，比如这张让他保存的“真迹”地图，可能和让万圣阁手下带走的一样，也是假的。
丁枫目送着地图的碎片顺着海风消失在夜色里，落在夜晚黝黑的波浪中，似乎能听见自己的脑子里也响起了哗啦啦哗啦啦的水声。
真是心累。果然，方思明就是他的灾星，自从他上岛了之后，他的工作负担和心理压力就没降下来过，哪怕现在方思明已经不知所踪，但因此沾上的霉运还没走。
仿佛上天为了印证他的的确确在走霉运，就在他眼皮乱跳的时候，金灵芝过来了。
和从云颠之巅的藏拍开始后就有序撤离的手下们相比，原随云和丁枫反而是最后离开蝙蝠岛的。但为了让楚留香等人追不上，他们坐的是一条船身狭窄的尖底快船。这样的船水下阻力小，如果操作得当，航行速度极快，但缺点是颠簸。非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金灵芝上了船没多久，就颠得脸都绿了。正好丁枫怕金灵芝闹出什么是非来，便以晕船为由，连哄带劝地把金灵芝轰到船舱里歇着去。没想到，金灵芝歇够了适应了，立刻爬起来找原随云算账。该来的总是会来。
丁枫看着金灵芝红着一双眼睛，脸色苍白，赶紧打哈哈道：“金大小姐，您不多歇歇了？您看这大晚上天冷风大的，您要不还是继续安歇吧，哈哈，哈哈哈……”
“滚开！”
金灵芝甩开丁枫，对原随云道：“随云，现在我不想故意躲着你，你也别想躲着我了。该有什么话，索性挑明了说。我为了你连家都不要，也愿意替你把整个江湖的骂名扛下来，天涯海角都跟着你。可这一切对于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原随云没有回答，只是带着近乎顽皮的笑意看着金灵芝：“金大小姐坐不惯这样的船，现在身体还虚着呢。早知如此难受，何必跟来？”
金灵芝冷笑：“真是可笑。你连我的心意都不在乎，却在乎我晕船干？你接近我，只是因为我是金家的小姐，用其他方式不能轻易拿不到的东西，让我拿出来更方便，对不对？现在东西到手了，我就被你弃如敝履！”
原随云继续不置可否地笑着。
星光下，金灵芝的眼泪簌簌而落：“随云，我没家了。我只有你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但不能折辱我……”
原随云依然不为所动，甚至直接笑出了声。
心上人的冷漠彻底激怒了金灵芝，她敏捷地猛然冲向原随云，同时手在腰边一按，一把削铁如泥的软剑眼看就要从她腰间的玉带中弹出，直指原随云的喉咙。原随云依然在笑，仿佛一点防备没有。然而，这一剑并没有刺到原随云，她在距离原随云还有四五步远的时候，被丁枫伸脚一拌，在背后的风门穴上一点，整个人上身一僵，姿态很是不优雅地摔了一跤。
“金大小姐，早说船上颠簸，您慢着点！”丁枫拎起金灵芝就往船舱里拖。
丁枫很是无奈，金灵芝太嫩了，根本没看出来那时候原随云已经听出来她的招式，完全准备好了。若是真的让小妮子凑到原随云跟前，然后被他一个流云袖拍飞到墙上甚至甩飞到海里，按她的脾气还不得气得寻短见？和万圣阁的事情还没解决明白，万一金老太太失了孙女，一定要怪在蝙蝠岛的头上，那样烂摊子可就多得收拾不过来了。
公子啊公子，你当初招这朵烂桃花干嘛？！？！
金灵芝气得又哭又骂，一会儿是“狗东西，放开我！”，一会儿是“原随云你不得好死！”，看样子是彻底因爱生恨了。丁枫早就□□（伺）蛋（候）的（方）生（思）活（明）磨得失去了耐心，看准机会点了金灵芝的睡穴，便把不省人事的金灵芝塞回她自己的房间，然后跟着原随云又躲了几个时辰的清净。
金灵芝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反锁在房间里了。接下来的航程，任凭金灵芝怎么又哭又骂，就是没人放她出来。下船之后，原随云和丁枫去驿站买马，金灵芝硬撑着跟去，奈何连着一两天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而且晕船后遗症还在，闻到马厩的味道，又晕又恶心，站都站不稳，只好在马厩外面等着。
码头附近人声鼎沸，一片嘈杂人声中，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苍老声音：“灵芝？真的是灵芝啊！”
金灵芝抬起头，只见金老太太拄着龙头拐杖，心急如焚，老泪纵横，颤颤悠悠地赶过来，立时自己也哭了：“祖母……”
“人回来就好，人回来就好……”金老太太一把搂住金灵芝，心肝肠肉的叫着，祖孙俩抱头痛哭，“只要你平安，祖母什么都答应你，咱们不嫁人了……金家的女人守家业从来靠的只有自己，奶奶想通了，你平安就好，别生奶奶的气，啊？咱不嫁人了……”
祖孙两个哭够了，金灵芝终于回过神来：“祖母，您怎么来了？”
“要不是常羲女侠送信，说你侥幸逃脱蝙蝠公子的魔爪，一路逃到了这里，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
金灵芝一听，愣住了，常羲？？？她怎么可能知道原随云的船往哪开？！
“祖母，我去找个人。”金灵芝立刻折转，冲进了驿站。可是纵使她拿出了金家大小姐的派头，扬言要是敢有所藏匿，就掀了驿站，又让跟着金老太太一起来的家丁把这附近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原随云和丁枫，甚至没人看见他们去哪了。
与此同时，官道上，两匹骏马疾驰而过。马背上是两个行商打扮得年轻人，为蔽风日，两人都带着斗笠，遮住半张脸。
“公子，您这次还挺细致，直接把金灵芝送到金老太太手上……”
“这样最轻省。祖孙两个忙着共叙亲情，谁都想不到蝙蝠岛了。”
“我还以为您可怜金灵芝了。”
“可怜？她连什么是江湖，什么是家都没看透，却以为能替我抗下骂名，还妄称自己没家了。我看她是蠢得可怜。”原随云毫不留情地冷嘲热讽。
丁枫听了噗嗤一笑，还想再打趣，却听见原随云用异乎寻常的认真的声音说道：“丁枫，好好赶路，别分心。”
“是，公子！”
丁枫一夹马肚，驯顺的良马立刻加速驰骋起来。原随云依然保持着落后他大约半个马身的位置上紧紧跟着。他虽然目不能视，却骑得很稳。唯一和常人不同的，仅仅是需要丁枫在前面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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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随云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他的小骗子，他的方思明，此时此地到底在哪里？蝙蝠岛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一旦空闲下来，思维立刻被无穷无尽的忧虑和担心占据。
人们常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但实际上，当一个机会失去之后，再耐心等等，或者再仔细谋划一番之后，或许还能找到下一次机会，这个机会甚至比之前放过的那个机会更好。很多人机械地追求所谓机不可失，反而会轻举妄动地在并非最佳的时机贸然出手。
可是，原随云知道，这次只有一次机会。算算日子离他给方思明灌下的毒药发作，还有不到五六天的时间。就算方思明有办法用内力压制毒性发作，甚至可以根据身体对于毒药的反应，自己配出解药，但考虑到方思明离开蝙蝠岛之后必然舟车劳顿失于保养，毒药的发作很可能提前。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不可能回头。比如死亡。比如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动心。
他对方思明，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大概是在和方思明一起来蝙蝠岛的船上吧。船就那么大，就算方思明再冷漠不亲人，两个人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原随云之前和方思明的斗智很多，却从来没有近距离“观察”过方思明。就是那一天，他忽然意识到原来方思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仅仅是他给自己造成的一系列麻烦的合集。
是的，一个人，有温度，有实体，有气味的人。
或许从明月山庄抓住方思明手腕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被蛊惑了。
回想起来，原随云甚至不得不承认，一开始他甚至被自己吓到了。患得患失，恼怒，不甘，所有他从前鄙视的情绪，在他面对方思明时牢牢盘踞在他心头，仿佛在嘲弄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
他想要方思明。他甚至说不出他到底想要方思明的什么，但就是想要他。哪怕已经得到了他的身体，还是不满足。
他还没要够。说不定一辈子都要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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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明建立之前，豪杰并起，其中吴王张士诚不仅宽仁待下，而且经营吴地有方，当时有民谣称“友谅最桀，士诚最富”。在吴王事败身死之后，便一直流传着吴王七星秘宝的传说。各路江湖人士从吴国故地一直找遍大江南北。直到最近按照江湖上一个传闻尘嚣直上：吴王墓或者说吴王七星阵或许在塞北的某个地方。
这个传闻乍一听似乎不太可能。但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反而越有事实依据，从太祖朱元璋开始，朝廷就频繁派人去塞北，张士诚的旧部也时常在塞北活动，甚至最近还有人传说蝙蝠岛从塞北弄到了一张前朝的地图。“欲问当日事，却道故人来。”张士诚的势力曾经能触到现今的北平，或许他真的有办法在大厦将倾之前，把复国所需的一切运到塞北。
义父甚至亲眼看过属于七星秘宝的藏品……
这张地图是父亲的指望。一定要把地图安安稳稳地亲手交到父亲手上。
方思明用力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已经开始发颤的双腿，缓慢却稳当地走进一家茶馆。小二看了进来了的人一眼：穿着波斯人的袍子和头巾，却和汉人一样背着褡裢。褡裢里面露出写零零碎碎的东西，看样子像是个久居汉地的胡商。这胡商模样还不错，头巾底下露出银白色的头发，一双眼睛波斯猫似的。
“呦，这位爷，里面请。”
方思明用听上去有些生涩奇怪的口音对小二说道：“一壶热茶，一个烤饼。”
“不来点别的了？”小二热络地问道，“您尝尝我们这里的青州大曲？绝对纯正不惨杂。”
方思明勉强一笑，对小二摇摇头。
小二继续不依不饶：“您是怕喝不惯？我给您倒一小杯，您尝个味道，绝对好喝，错不了的……”
“我不……喝酒。”方思明继续用有些磕磕绊绊的话回答。
小二似乎有些失望无奈，但还是用爽脆的吆喝声对柜台里喊道：“好嘞，热茶一壶~~烤饼一个~~”
见小二离开，方思明终于松了口气，低下头，尽量不引人注意地调整呼吸，根本没有注意到茶馆的一角，两个军官看着他，露出了狐疑的眼光。
“喂，说你呢！”方思明听见背后响起了两个陌生的呼喝，“关牒文书拿出来看看！”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春无踪迹谁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