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可以跳过的番外·梦境·遗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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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梦境很安宁。
一如既往，他置身于暗色的环境中，耳畔什么声音都没有。西弗勒斯有这样的奇异能力，能清晰感知到梦境发生了些什么，只是比较遗憾的是，在记忆方面他与常人无异——梦境的记忆即便再清晰，醒来时能回想起的不到百分之一。
梦境没什么色彩，没有明显的征象抑或立体的画面，是大脑封闭术大师的特征之一
即便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大脑封闭术仍能掩藏住一个人最深层的秘密。这些秘密可能会在睡梦时大脑皮层的活动中被暴露出来，封闭术扼杀了这一可能。
他清醒地睡着。
他能审视梦境中的每一个角落，好似出窍的灵魂打量自己的身体，一切无所遁形。这几年来他没做过任何一个有什么意义的梦，不仅是封闭术的作用，更因为他内心深处的一种恐惧情绪在积极地抑止。
这种情绪他已经深埋了多年，直到今天，他机缘巧合地救下并带走了莉莉的孩子，忠诚的小精灵又无意间碰触到最深的伤口，它才重新被挖掘出来。
当年之事，看似证据确凿，疑点和未知之处也确实存在。当痛苦淹没了理性，纵容自己因仇恨而疯狂再所难免；可一切尘埃落定后，他还是不免会思索那件事那一天，在一个个不眠或无梦的夜。他不敢在白日里想，梦是逃避的唯一渠道。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凶手是莉莉·伊万斯。他的一切揣测都围绕着这个确定的事实出发。种种对细节的反复推敲正是以它为基石，就好似一棵大树盘踞着的一块硕石，正是因为根系毫不动摇，才能撑过一次又一次自我怀疑的急风骤雨，最终扎根心底盘根错节、荫蔽遮天。
想到这里的时候，那种感情又出现了——恐惧。他在怕些什么？
他在怕，那支撑他仇恨与新生的基石，是错误的，不存在的，是他自以为是地构想出来的。是一个不可能出现却确实发生的、真实的梦境。
这个想法让他颤抖。
从小时候起，外界反对的声音就无法动摇他的任何意志。尽管任何记载都记述着，邪恶的西弗勒斯·斯内普对小王子的诅咒不过是心血来潮，散播痛苦的一站，证明其邪恶的又一个有力证据，可他知道，他做任何事向来都是事出有因。
可现在怎么了？他封闭术拱卫着的钢铁般不可攻破的头脑，有一部分可鄙地背叛，屈从于流言与年少时软弱的感情，来攻击他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
能够在梦境中清醒的一个弊端就是，可能已经脱离梦境，可仍一厢情愿地认为自己身处梦中——毕竟，恍惚的梦境一旦不再恍惚，和现实之间的隔膜可以忽略不计。
大脑封闭术大师的梦境中第一次出现颜色。
绿，鲜亮的绿色。是莉莉眼睛的颜色，闪着光，正如稀世的宝石；也是他刚熬制好的药剂颜色，静敛沉默，再普通不过的魔药。
酿造出来的绿色，廉价得可笑。一年级的人类学生即可制作，简易的配方，不需要脑子的熬制，却可以夺走最珍贵的记忆，而且没有任何已知记载的可逆性或逆转方案。他为什么会酿出这剂药水？或者说，为什么它会出现在眼前？
更多的颜色出现了——只不过比起明亮的绿，大脑封闭术已经开始运作，因此这些颜色显得暗淡褪色，一点也不真实——就好似他没有醒来，一切臆想均发生在梦境，明日醒来之时都会被忘却。就像火烛燃尽，一阵清风吹走了恼人的灰。
可他是清醒的。是在梦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实现的清醒。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无法解答“为什么”。
西弗勒斯清醒地思考着，清醒地看到那剂亮绿色的魔药在黑暗中闪着荧光。为什么把它放得那么近？西弗勒斯为自己当时的不清醒叹息，却一步步走向它，走向暗淡世界中唯一的亮色。
莉莉·伊万斯不能不是凶手。他清楚地告诉自己，并压下一切可能的抗议——事实证明他多虑了，他体内每一个自私的基因都一致地告诉他：她就是，无需怀疑，相信自己。
西弗勒斯当然不是一个懦夫——因为他不擅长逃避，也没有人教过他怎样做。
可他同时也是一个天才——天才总能无师自通。
西弗勒斯终于碰到那个玻璃瓶了。汗湿的手指抚过冰冷的玻璃那一瞬间，他的颤抖更剧烈了；这让他想到那个失去翅膀之后、□□痉挛的夜晚。
房间很黑，宽阔之余也分散了可能的光线，这让那瓶该死的发着光的魔药，夺得了白天它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今晚发生的一切在他心中一闪而逝。某一个片段给了他什么力量，西弗勒斯拿起药瓶一饮而尽。
在魔药滑过喉咙的一瞬间，他黑色的双眼微微放大。他怎么了？为自己可耻的逃避而痛苦吗？后悔吗？
他在等待着魔药起效的几秒时间，坚定地告诉自己：不后悔，因为后悔无用。因为他可以开启一段崭新的生活，虽然抛弃过去是值得惋惜的，可那些破烂痛苦的回忆没有任何价值——何况，他并非完全摒弃，充其量是小范围的抹去。抑或，修改。
他沉默着躺回床上。
西弗勒斯闭上眼睛。一会儿，沉入梦乡。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可以跳过的番外·梦境·遗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