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沉睡的真爱》孤云生

17、妥协

　　西弗勒斯吃完后提前离席，继续他的魔药实验。

　　哈利望着桌首那个空荡荡的座位，心头一松。虽然先生帮了他，也没有继续疾言厉色，可与这样一位称不上随和的长者同席进餐，还是让人压力很大。解决焦糖布丁后，他伸个懒腰，看向一旁正安静读书的赫敏，好奇地发问：“吃完饭我们干些什么呢？

　　“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觉得。所以我带了本书来——要时时刻刻抓紧时间充实自己。”她眨眨眼，“你不会什么规划都没做吧？打算一个晚上就在美食上渡过，或者干脆发呆？”

　　“呃，如你所见，我什么都没准备。我以为吃完饭我们还要上课的，晚自习什么的......”

　　“好吧，我看出来了。”赫敏没好气地嘟囔几句，眼睛又亮起来，“现在指望你回房间拿书来看不太现实——顺便提一句，你有没有打开过床头柜？里面有好多书，简直是天堂！”

　　“.......我现在才知道。你晓得的，我太累了，所以干脆睡了一觉——”

　　赫敏立刻投来一个充满同情的眼神，理解地点点头：“我不小心才发现的，你精神好的时候可以去读，绝对有很大帮助！而且非常贴合孩子的阅读水平。千万记得！”

　　“好的好的，”哈利敷衍地点头。赫敏没听出他的随意，兴奋地把书塞进他怀里，“我先借你看一会儿，这本书我已经翻完了。”

　　哈利无奈打开书，看到首页单调的《近代重要魔法事件》八个大字，忍不住打个哈欠。似乎有些耳熟？哈利翻开几页，瞟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印刷体，立刻没了兴趣。

　　奇怪，本来他觉得精神充沛，现在那些睡意似乎一股脑儿地回潮，肌肉也酸疼起来，又累又困，现在他瘫在椅子上一点也不想动。

　　连打几个哈欠后，哈利又打了个喷嚏，一阵头晕袭来。赫敏发现他状态不对，把书拿回来，有些担忧道：“行吧，你精神不佳，今天别看书了。我送你回去好吗？塞文告诉过我你睡哪儿。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呢！”

　　“对，明天还有魔药课......”他含糊地说，顺势借着赫敏的帮扶站起来向门口走去，“我得好好表现，不让先生失望才行......敏，你魔药熬得那么棒，你说我能做到吗？”

　　“你肯定可以的，加油！对自己有信心是成功的第一步。”

　　小姑娘搀扶着差不多高的小孩子，身影慢慢消失在幽深的长廊中。哈利迷迷糊糊地走了一路，只觉得越来越冷，喷嚏频繁起来止也止不住，嗓子也有些发疼。

　　“你状况看起来很不好......要不要我帮你跟塞文请个假，明天好好休息一天？”

　　哈利使劲摇了摇头。他已经不太提得起精神说话了，怎么回事？上课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应该不可能害了病吧？

　　“那好吧，”赫敏皱着眉。但她看出了哈利的决心，体贴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塞进他口袋里。

　　“这是一个很简易的魔法器具。塞文给它施了咒，能帮你在这里指路，还能显示时间。明天多睡一会儿，它会带你去吃饭、去教室，不必担心找不着路。”

　　“那你呢，你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可不是病号。”她风趣地笑笑，又意味深长地说，“再说，这又不是我的——是塞文特意为你准备的。我起到的小小贡献不过是负责把它转交给你而已。”

　　哈利露出一个真诚的、感激的笑容。他揉揉眼睛，卧室的门依稀出现了轮廓，和赫敏匆匆道别后，缓缓摇摇晃晃地进了门。

　　卧室现在一片亮堂，哈利觉得有些刺眼。本来他会对赫敏提到的装满书的床头柜有所好奇，可现在他一看见书就头晕，完全提不起精力做事。等他草草把赫敏给的小东西收进抽屉后，一阵晕眩袭击了他。哈利尽可能快地脱了鞋陷在床铺中，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意朦胧间，哈利刚把外裤脱到一半，眼前就倏然多了个奇怪的身影！毫无征兆，上一秒他还在打量木质地板古旧的纹路，下一刻仿佛那纹路突然突破了木板的限制，就像种子钻出泥土——只不过长出的不是一棵大树，而是一个诡谲的人影。

　　哈利的心脏剧烈收缩，差一点儿叫出声来——他明明把门关好的！

　　床前站了个小怪物，长着两只蝙蝠似的大耳朵，一对突出的绿眼睛有网球那么大，在灯光照射下反出一种诡异的光。

　　怪物率先打破了沉寂，他有些不确定地喊了声，“哈利·波特先生？”

　　这声音虽然尖，但仍属于人类能接受的那一部分。哈利从各种关于丧尸、吸血鬼的臆想回到现实，立刻反应过来把被子拉好遮住他赤裸的腿。

　　等他们对视了一会儿，那怪物突然动作起来——深深鞠了一躬，细长的鼻子都碰到了地毯上。这举动带起了一阵风，哈利一个激灵，露在外面的胳膊有些发麻，却感觉身体莫名轻盈了点，精神头稍微回来些许。他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的像一个枕套，洗得很干净，五颜六色的条纹很清晰。

　　“哦——你好。”哈利不自然地说，这次意外邂逅让他生生把睡意吞回去一点儿。

　　“哈利·波特！”那怪物尖声叫道，哈利想还没走远的赫敏肯定能听到，“多比一直想见您，先生......感谢主人的慷慨......不胜荣幸......”

　　哈利又把身子往被窝里挪了挪，怪物尖利的声音让他头疼起来。他想问：“你是什么？”但觉得这听起来不太礼貌，又想到先生对他的告诫，就改口道：“你是谁？”

　　“多比，先生。我叫多比，家养小精灵多比。”那怪物说。

　　他是一只精灵？原来如此，先生当时指“少不了和精灵相处”看来就是因为这个。可这个精灵看起来一点也不可怖啊，哈利想。称他为“先生”，如此友善恭敬让他有些脸红，于是哈利连忙说：“多比，我想你可以叫我'哈利'。”

　　“哈利。”多比点点头，可没继续说话，大眼睛眼巴巴地盯着哈利。

　　他又想打哈欠，为了不冒犯到对方只好生生憋住，“可是，哦，你来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小精灵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哈利，看起来你刚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要品些消食的饮品么，果汁或者酸奶？晚饭没吃饱的话，要不要考虑来顿夜宵？”

　　“不用，谢谢。你说的那些都好棒，可我现在只想睡一觉。”

　　多比点点头，一点也没有失落：“那好，哈利。看得出来你很缺乏休息，你的卧室我已经清理过了，祝好梦！那么要沐浴吗？刷牙呢？”

　　“......不了，”哈利纠结一会儿，又打了个哈欠。他已经在被窝里把裤子蹬掉了，视野已经被哈欠带来的泪水糊成一片，身体似灌了铅一般沉重，“请帮我关个灯行吗？晚安，谢谢你，多比。”

　　“简直和主人一模一样。”小精灵小声说，几秒钟后，房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小精灵消失了。

　　这发生地多么突然啊！哈利几乎以为自己经历了一场幻觉。他合上眼睛，只是这次意外邂逅带来的心跳加速一时无法完全平复。他翻来覆去想了一会儿，困顿似乎被小精灵的造访打消了不少，可睡不着总是让人烦心的。

　　哈利用手拢在额头上遮住眼睛，竭力想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一会儿又悄悄睁开眼，等充分适应黑暗后，忍不住瞟了一眼前面多比站的地方——显然那儿空无一物。虽然看不清地板的纹路，可至少它没有再次带来突然惊吓。

　　感到安心之后，小孩静静地发了会儿呆，总结了一下今天是怎样精彩纷呈的一天，很快满意地睡着了。

　　四个小时过去。

　　在地下深处的实验室中，西弗勒斯推开了门。研究没什么特别的进展，就和过去一月的每一天一般，今天也没什么特殊。他本打算直接幻影移形会房间休息，心念一动下出现在了走廊。火把已经尽数熄灭，他挑起魔杖尖闪烁的荧光，向一个方向走去。

　　是哈利的卧室。相隔一扇门后，孩子睡得正熟，传来人类睡觉时特有的平稳的呼吸声。

　　他想象着哈利睡着时微笑着的嘴角，凌乱翘起的头发，心头莫名升起一丝暖意，实验陷入困境的烦躁消失几许。

　　今天毕竟是不同的，不是吗？比起往日一个人的孤独，现在多了个人。

　　他还是不喜欢小孩，可哈利并不讨人厌。这个小心翼翼的孩子，做什么都怕触怒他，他在好笑之余又感受到受敬重的喜悦。看着小孩一点一滴的进步，自诩冷心冷情的自己，想必还是有所动容的吧？

　　西弗勒斯回房后，心念一动，抬手召来小精灵。

　　“多比，打扰了。和波特的会面怎么样，符合你的期待吗？”

　　“感谢主人，让多比能亲眼看看哈利！他是多比见过最好的人！虽然哈利一开始有点害怕，说话的时候却一点没有厌恶或轻蔑——我敢保证，哈利是最值得精灵祝福的人类。多比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比他对多比更好的人类了，即便是在多比给小哈利祝福的那个仪式上.......”

　　小精灵突然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立刻惊恐地捂住嘴，浑身发抖：“主人，多比是个坏精灵！多比不应该提及那一天，多比的错——”

　　“安静！”

　　小精灵看到西弗勒斯的脸色难看起来，及时缄默下来。

　　冰冷的房间中一时间只有照明的火烛无声地燃烧，火光将青年的脸照得晦暗不明。

　　“没事。只是没有下次。”西弗勒斯冷冷地说，“那孩子有让你再送什么吃的吗？”

　　小精灵摇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绿色的湖泊中盛满了内疚与自责。他慌忙补救说，“哈利应该吃得挺饱的，我收拾的时候发现他周围的盘子几乎都空了一半。尤其是您特意要上的那几道，他差不多全吃完了！”

　　西弗勒斯挑起一条眉毛，象征性地配合上一个鼓励的笑。只是他太久没笑过，薄薄的两片嘴唇抿成一线显得挑剔，冷漠的眼睛就像在嘲讽。他从小精灵害怕的神情中读出了笑的效果，也没再继续追究下去，只是自嘲地想：

　　总以为世人众说纷纭不过无稽之谈，可现在看看这张脸——人类对他形象的抹黑，阴暗邪恶自私残暴，又有几分落到空处？

　　又有谁会喜欢他？

　　他从来不是命运的宠儿。为出人头地他奋斗了十多年，可就有人生来就轻易得到他苦苦追求的一切。少年时代的他愤愤不平，现在他则不以为意，早已不再相信命运。可总是在这种时候，总是——嫉妒又如荆棘破出泥土，勒紧到窒息。

　　他不渴望财富抑或美貌，他只是羡慕那些被爱的人。是爱，不是敬畏，不是恐惧，不因任何原因而生发，却闪耀而持久地如同钻石。他没有家人，没有爱人，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西弗勒斯主人......”

　　听到多比小心翼翼的呼唤，他猛地回神，表情尽数收敛起来，又回归成那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明天的菜肴有什么特别要求吗？哈利今天特别喜欢的那些......”多比突然间意识到它们都处于主人的黑名单上，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唾沫，“那些菜，明天还要继续上吗？”

　　薯条、炸鸡、披萨、奶油蛋糕？

　　“当然不......不，”西弗勒斯生生噎住，脸颊的肌肉扭曲出一个极度厌恶的表情。可那双快乐的绿眼睛在下一秒出现在他面前，微微弯下一个美丽的弧度，光芒闪烁着。

　　他呆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会迟疑。一切都是公平的，他颠覆了哈利·波特的命运，现在这个小孩子以自己的方式报复回来了。这才是第一天，他的生活就因为这个小混蛋的介入而改变了。

　　“继续上，不然怎么办？”西弗勒斯咬着牙说。这是多久了，自他耐不住莉莉·伊万斯的软磨硬泡吃了第一块果糖，从此下誓视野里永远不出现这种甜腻的小球后，这种恶心的感觉又要在胃部出现了？

　　小精灵的眼睛因震惊而瞪圆——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出人意料，西弗勒斯立刻补充道，“你不会让你的小哈利看着沙拉一筹莫展地发呆的，不是吗？我完全可以想象，你不会接受我的拒绝，并会为此纠缠我直到妥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我必须强调——那些东西只允许出现在波特周围，委屈格兰杰小姐了。”

　　多比的惊讶消失了一半，他激动地深鞠一躬，头都快碰到了地上，“遵命主人，感谢您的仁慈！”

　　“如果明天我看到任何诸如拔丝苹果之类的愚蠢食物，出现在五米之内——卷铺盖滚蛋。”

　　多比现在一点也不惊讶了。小精灵笑嘻嘻地做个保证的手势，转了个圈欢乐地消失。门轰然关上，房间终于只剩下他一个人，以及一片令人安心的寂静。

　　西弗勒斯合上眼睛。一会儿，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