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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阴阳 ...

  •   “阿满,阿满!醒醒……”昏昏沉沉间似乎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呼唤他的名字,声音蒙在迷雾中,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月赋呛咳出一大口海水,眼前景象逐渐在月光下清晰起来。
      卯君见他总算睁开眼,长舒出一口气。
      “你……咳咳、咳……”月赋明显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这是……在哪?”
      方才玄真舰船被卷入漩涡之中,卯君第一时间将月赋从海中抱出,又动用仙法使舰船重又浮起,送到最近的一处小岛上。因着自己的一点私心,未将月赋一并放在那座小岛上,卯君带着他稍稍飞远了些,寻了一处无人打搅的僻静荒岛安置他。
      卯君装模作样环顾一圈周围环境,答道:“我也不知,似是一座荒岛。”
      月赋总算记起方才的经历,他竭力撑起身子站起来,在荒岛附近四下搜寻,却未见一人踪影。
      毕竟是座荒岛,其余玄真阁中人都在另一座小岛上,又如何寻得到人烟?
      月赋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又一次毫无征兆出现之人,问道:“你……可曾见过其他人?”
      卯君笑答:“不曾,我赶到时只见到你一人。”
      赶到时?
      月赋抬手抹去面上滴落的水珠,余光瞥见卯君看着他时的专注神情。
      这个人……着实可疑,行事作风令人捉摸不透。除此之外,三次偶遇,大年初一的竹林,上元夜的屋顶,包括现下的荒岛,玉卯此人每次现身都显得太过突兀,就好像一直在他身边一般……
      假设他那套“元神离体”的说辞是真的,这人或许很在乎与他同病相怜之人,通过道家推演术时刻关注着自己的动向,能够提前预知并赶来相助。玄真舰船遇难,其余人行踪不明,那他究竟……
      想到这里,月赋面上立刻摆出一副感激模样,笑道:“多亏有你相助,幸得我二人同有怪病,不然还真是要命丧这海市蜃楼迷阵了。”
      客套完话锋自然而然一转:“不知阿卯究竟是何时发现我遇险的?”
      卯君照例睁眼说瞎话:“五天前通过星象推算,便腾云过来了。”
      “说来那旋涡还真是凶险,”月赋继续下套,循循善诱道,“若你再晚一步,我必得葬身海底。”
      卯君:“无妨,小小旋涡,难不倒我道门术法。”
      月赋笑意更深:“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卯君也笑:“不打紧,你无事便好。”
      五行八卦,星象相生,最多算的出遇难者此劫属水,断然不可能细微到知晓此水难属海啸、洪灾还是旋涡,除非他亲眼见到玄真舰船被吞没的那一瞬间!
      好一个弥天大谎,圆的倒挺周全。
      月赋并不打算拆穿卯君,准备配合此人将这出“同病相怜共寻医”的深情戏码继续演下去,日后好静观其变。他计算了一下时辰,估摸着不多时也快至白昼,于是道:“将近日出,咱们寻一处庇荫场所躲躲我俩的怪、病吧。”
      “好。”
      正此时,那只仅剩空壳的白兔从月赋怀中钻出来,小兔浑身毛发湿透,窜到他肩头左右抖动身子,海水糊了月赋一脸。
      月赋伸手遮挡,笑骂:“就知道闹腾。”
      许是刚泡在海水中太久,又许是现在衣衫尽湿又加上海风吹拂,身上被凉意浸透,月赋没注意到肩头小兔的体温变化。
      而二人向海岛内地探寻的同时,卯君将这一人一兔打闹的温馨场景刻印在眼中,心中分外羡慕起这仙力化成的白兔来。
      阿满对白兔可真好,要是自己一直维持白兔形态,是不是就可以永远陪在他身边了?
      不必顾及其他,只是待在他身边就好。
      卯君盘算着趁着月色正浓,得做出一个人形躯壳,多少能印证之前“元神离体,恍若死人”的说辞,好心提醒道:“待会儿日出时,若是我断了呼吸心跳,你不必惊慌。”
      月赋静静看他如何演戏:“哦,那是自然。”
      谁知道是不是用了类似龟息大法一类的道家玄术。
      想演?好,奉陪到底。

      三日后,另一座小岛上,谢郴站在玄真舰船面前,神情有些恍惚。
      那玄真舰船除却底部因触礁而撞出的一个大窟窿,船体部分几乎完好无损。
      海上遭遇大风浪,又加之旋涡,先前乘小船欲逃脱的玄真教众一并被卷入其中,无一幸免。而如今,他们受上苍庇佑,被冲到这座小岛上,清点了人数,只少了那么一个。
      灵裳同搜救队一道从海上游过来,她在岸边简单处理了一下湿衣,又转而走到谢郴面前。
      谢郴见搜救队再三去而无果,不抱什么希望地问道:“如何了?”
      灵裳摇头:“未见师兄踪影。”
      这太诡异了,几百人遇难皆是死里逃生,竟偏巧其中一个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若说是因为月赋不会水,玄真阁中的旱鸭子多了去了,难道赶巧就碰上这么一个?
      谢郴摆摆手:“罢了,你去那边烤烤火吧。”
      几个师兄弟围在火堆旁,邵彧看见灵裳就想哭,扁着嘴哽咽声就要从口中泄出。
      “不许哭!那家伙不过是失踪了!”
      灵裳烦躁地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把干柴,坐下将整个人蜷缩起来。
      又是道门,又是为了成仙!
      为了成仙已经赔进去她的亲生爹娘,难道还要再加上一个师兄吗?!
      虽说卯君将玄真阁众人送到小岛上,但他们所处之地仍属于海市蜃楼迷阵,抬头四周景象不断变换,一会儿是雪山冰霜,一会儿又是烈火燎原,小岛这头还是星光点缀,另一头已是正午骄阳高悬。
      而阴司南受迷阵影响,勺柄不断震颤,早已失去指向的功用。
      谢郴安排人手去修补玄真舰船,自己用石子在地上摆出二十八星宿阵法,又用树枝在阵法西南方向画了个圈代表他们所处的这片海域。
      旋涡涡点,重蜃岛参宿主岛……
      谢郴凭借记忆中俞舒给的地图,将涡点与重蜃岛主岛所在两点连接起来。
      “这是……”谢郴看着自己所绘制的简易阵法图,若有所思。
      忽然,方才随手摆在地上的阴司南开始高速旋转起来,而后勺柄直直指向岸边方向。谢郴顺着勺柄方向看去,白花花明晃晃的一片广绣道袍,晃得人眼晕。
      居然是素隐观的一众道士。
      谢郴抬眼去瞧时,玄真阁与素隐观中人已经起了冲突。以灵裳为首,玄真阁教众排开成一字长蛇阵,素隐观道士不甘示弱,呈圈状面向外侧随时备战。
      武修对道修,长剑对拂尘,一刚一柔,一阴一阳,两相碰撞。混战中,周围海市蜃楼景象亦是不断变换,两派分隔处,天空一半黑夜一半白昼,分不清孰真孰假。
      长蛇阵在变幻中最终成为十面埋伏阵,灵裳将多年怨恨悉数化为此刻的怒火,与一个道士缠斗在一处。
      庄祁水风度翩翩,施施然穿过混战现场,无一人看清他的动作。他缓步走至谢郴身边,瞧见地上石子摆出的阵法,手指一点,将代表重蜃主岛的那颗石子按压进泥土中。
      谢郴任由他摆弄阵法,起身比了个招式:“观主,来打?”
      庄祁水一甩拂尘:“乐意之至。”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出手。两道身影速度快得惊人,只能模糊看到一黑一白在此。若有旁观者在场定会看得不住咋舌,而打斗中的二人竟还有闲情逸致聊天。
      谢郴:“你怎么来了?”
      庄祁水:“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谢郴手中长剑挥下,斩断拂尘上几缕兽毛:“说人话。”
      庄祁水拂尘顺势卷住长剑剑柄:“娄师祖飞升,自是代师祖前来应邀。”
      就知道俞舒那一根筋办不出什么好事!
      原来玄真阁前脚刚离开乾坤山,素隐观后脚就跟了上来。俞舒时间掐的准,两派倒是没碰面。不过海市蜃楼迷阵不认人,素隐观的素色舰船也被卷入了旋涡中。于是这群道士便弃船而去,他们动用道法飘在海面上空,遇险还不忘保持风度,一众人甩着拂尘,腾着云雾,潇潇洒洒寻了方圆最近的一处海岛打算歇个脚,结果就撞上了玄真阁。
      听完事情经过,谢郴看庄祁水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庄祁水笑着打圆场:“相逢即是缘,有道是……”长剑猛地划过脸侧,断发随海风飘散。
      庄祁水不敢吱声了。

      天象混沌,半阳半阴,海市蜃楼迷阵中竟现出日月同辉、晴雨交加的景象,必是有异动。钟岱岳从冥想中收回神识,面前炼丹炉上八卦图案竟开始逆向旋转。
      蓬莱乃人间最靠近仙境之所,然人间修士最高只得修成散仙,且不得私自与仙官联系,否则,是为触犯天条。
      只听“咔哒”一声,丹炉上镶嵌的八卦图案碎裂成两半。
      “阴阳分离啊……”钟岱岳捋着胡须,掌心向上摊开,那碎成两半的阴阳鱼便飞到他手中。他出了殿门,仙气惊动外头修炼的弟子,皆停下来看他。
      “奎宿岛弟子,随我一道,迎接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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