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帘西风》陋室人

3、找猫的老鼠

　　忧夏和蝶恋在街头闲逛的时候，看到京兆府的衙役们在各处道观寺庙里查找传播谣言之人时，蝶恋听说后，脸色煞白，差点当街晕倒，双手死死地抓着忧夏的袖子颤声说：“怎么办小姐，我们不会有事吧？”
　　忧夏亦不得不抬头揉了揉额头，不得不说，这事比她想像的好像要严重，这次的祸似乎闯的有点大了……至于眼下，她好像只剩下通知了同伙宋六郞再溜之大吉，还是直接溜之大吉这两个选项了。只是自己之前太过大意之下，竟还去过一趟曹倚买的那座房子处，虽说自己当初没有留下名字，更因为怕招麻烦，没有再去国公府，最可怕的竟是曹倚的那房子还是租与了刑部堂官，这事似乎很不妙。忧夏甚至在想，如果真到了事情无法收拾的地步后，自己要不要卖友保平安了，不过等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再卖友的话是不是有点迟了？可是现在就开始卖的话，自己会被四面八方飞至的乱棍快剑砸成肉饼再斩成肉泥？忧夏事情有点大，饶是忧夏素来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如今也不禁想找个人商量一下了，可这汴京城里，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都不在，找谁商量呢？曹倚？忧夏觉得脖子有点凉，她不敢肯定曹倚知道这事，是会一剑割断自己的喉咙，还是直接下手掐死自己。韩班头？忧夏觉得做为一只老鼠去向猫讨主意，那分明是寿星公吃了砒霜再上吊。
　　想来想去，忧夏决定还是先通知宋六郞一声，顺便还能从宋六郞那讨点主意，看自己到底是先跑路，还是先卖友保平安。做好决定，忧夏才又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她不知道宋六郞家在哪，更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宋六郞！
　　忧夏被自己蠢的抚额之后，开始分析这宋六郞到底是什么人。分析了良久还是毫无头绪，暗中盯了京兆尹的衙役几天以后，忧夏发现他们并没有去国公府找曹倚问话，甚至不曾去过曹倚买的那套房子处寻问，忧夏不知是那些衙役没查出自己去的那一趟，还是压根就没去查，待看了刑部贴出来的海捕文书之后，忧夏决定去做那个吃了砒霜再上吊的寿星公，做为一只老鼠的自己去向韩班头这只老猫问个清楚。大不了打不过就跑，量韩班头追不上自己。因为存了这个念头，所以忧夏没有带蝶恋，而是自己孤身一人闯猫窝去了。
　　腿上还绑着夹板的韩老三一瞧见忧夏溜了进来，吓得一下子从他那张破床上蹦了起来，连声音都颤了起来：“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来我这了？没瞧见满城都是捉你们的衙役。”
　　忧夏闻着满屋子药味，再瞧着韩老三一脸惊恐立在那里的韩老三不由噗嗤一笑说：“本来闯你这猫窝我心里也有些害怕，不过听说你这猫跌瘸了腿，我就放了一半心，而今看你，竟是装瘸，那我就更放心了。”
　　韩老三苦着脸说：“小姑奶奶，你们都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小的就水池子里一条混饭吃的小虾米，求您宽宽手放了小的吧，您放心，这回递上去的画像肯定捉不到你们之中的任何人，小的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忧夏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拍拍手说：“我就是看了海捕文书才过来找你的，因为你这情有点太大，我怕承不了。”
　　韩老三不得不苦笑地说：“哪敢让小姑奶奶你来承小的的人情啊！只要您别再跟着他们惹事，小的就烧高香了。”
　　忧夏眼中闪烁一下，单刀直入地问：“这回的事不小，你们故意模糊了画像，必不是为了我，到底为了什么？”
　　韩老三期期艾艾地说：“这事也的确不是全为了姑娘，你说，这要把江南第一剑沈二郞的画像递上去，到时他一个不高兴宰了小的怎么办？再说这事一旦牵扯了沈二郞不就越发地大了吗？到时各地衙门的人不得骂死我啊！”
　　忧夏不以为意地切了一声说：“满口胡言，沈二郞又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他既让他老婆传了童谣，又怎么会在乎被通缉了？他会因为这点子事杀你？再说这事为什么牵扯了沈二郞就越发地大了？难道不该是查知水匪栽赃官兵，便不再追究王祖佑之事吗？再说什么各地衙门的人骂死你就更是扯淡，沈二郞那鬼样子还用画像通缉？想拿他立功的人，早拿刀冲上去了，想活命的，看见了也是绕着走，怎么就成了要骂死你？”
　　韩老三看着咄咄逼人忧夏苦笑着说：“小姑奶奶，您饶了我吧，你们都是大人物，小的一个都惹不起，小的都躲成这个样子了，求您就饶了小的吧。”
　　忧夏凝视着韩老三一字一句地说：“看来我们的来历，韩班头你早已是查的门清了，你不敢把画像画出来，自然不是为了沈二郞，更不可能是为了我，你是为了宋六郞！”
　　韩老三不得不告饶地说：“小姑奶奶，小的历来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您的来历我真没敢去查过，宋公子的来历我就更不敢去查了，这些天我都在犹豫，要不要再回过头去吃江湖饭了，求您就别再难为我了。”
　　忧夏侧头看着韩老三慢条斯理地说：“你吃了公人饭，再回头去吃江湖饭的路怕是行不通了，若你实话实话，让我高兴了，给你找个瓷实点的饭碗，也不是不可以。”
　　韩老三差点哭了：“姑奶奶，你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吧，小的知无不言。”
　　忧夏双眼死死盯着韩老三问：“宋六郞倒底是什么人？”
　　韩老三见推脱不过，只得伸手向上指了指。
　　忧夏出身官宦世家岂有不明白这个的意思，于是一下子瞪大的眼睛说：“天家的人？”
　　韩老三赶紧说道：“这可是姑奶奶您说的，小的可什么都没说。”
　　忧夏啼笑皆非地说：“哪就要小心成这个样子了，你且说说你是怎么猜到的吧。”
　　韩老三苦着脸说：“小的原想，这京城里可没什么姓宋的世家大族，可宋六郞那谈吐见识风度怎么也不可能是寻常人家出来的，也是赶巧，有一回小的从皇宫北门路过，远远看见一个人正进去看背影好像是宋公子的模样。”
　　韩老三说的虽然极其的模棱两可，但忧夏猜想韩老三八成是跟踪了宋六郞见他入了宫门，但不敢直说。否则韩老三能有什么事需要从皇宫北门路过，从北门出入，看样子这宋六郞应是后宫之人，再从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太后的奏章这件事来看，他肯定能自由出入太后寝宫的亲信之人了。一想到闯祸的同伙之一居然是太后亲信，忧夏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可是再一想，他一个太后亲信，屈尊枉顾沈二郞一个杀人越祸的江洋大盗忧夏心里又有些发颤，不过想到宋六郞偷太后的奏章出来，这事太后指定不知道，忧夏又觉得手里好像抓了根很结实的稻草：“他竟然是太后的人，那他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韩老三道：“我哪知道你们这些小祖宗一个个都是打的什么主意啊！”
　　忧夏站在韩老三的位置上想了想自己行事，不由释然，以自己的出身不也巴巴跑去找沈二郞和江烟波搅活着看热闹吗，于是忧夏甚为轻松的说：“我呢，就是吃饱撑的想看看热闹玩一会，想来那宋六郞也跟我差不多吧，要是那样的话，这事可就简单多了。”
　　韩老三缩了缩脖子说：“姑奶奶，你们这是拿着一群朝中大佬的身家性命在玩呢！武将意图谋逆这是多大的事，到时说不定还会迁连到贵府呢。”
　　忧夏一下子寒了脸：“有这么严重？”
　　韩老三小心地说：“小的是说说不定，前阵子朝中都快吵反了天，朝中的有根基的大人们都嚷着要严查造谣之人，年轻的一些的，都主张着要严查王祖佑，后来听说朝中派了大理寺少卿沈大人前往岳阳查核此案。”
　　忧夏一听是自己舅舅去岳阳查的案，一时在放心于自己家族的安危的同时，同时也更担心起自己的脑门了，这要让家里人知道了，不知自己是会被老娘指着脑门骂死，还是会被舅舅指着脑门骂死。刚想到这里，忧夏突然又想到一事，向韩老三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哪一家的呢？难不成你也碰巧看到我进了哪个大门不成？”
　　韩老三陪着笑道：“我的好姑奶奶，小的哪有哪胆子和运气啊，不过小的看您老这通身的气派，武艺的精纯，见识的不凡，猜着你肯定也是武将世家的小姐，天知道这回会牵扯到哪一家呢！”
　　忧夏不以为然地说：“沈大人又不是为了升官立功就枉造冤案的酷吏，此案既由他亲查，肯定造不成冤案。想那岳阳区区一州之地，王祖佑就是再傻也不会傻到竟会去造反的地步，就算江烟波和沈二郞栽赃陷害，以江烟波的初出江湖的心胸和沈二郞不懂官场的利害，想这手笔也是有限，沈大人定能查个水落石出，咱们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
　　韩老三犹自半信半疑的问道：“当真？”
　　忧夏扔下一句爱信不信，便既扬长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