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有女初长成》柯小胖

17、东京风波

　　晚上七点，许卿玮带着叶子出现在银座的小野二郎寿司店。这间寿司店并不大，只有二十来个座，大家一排坐下来吃饭。叶子是看过纪录片《寿司之神》的。今晚最后一个寿司，就是纪录片里的那位老先生亲自给她捏的。这也是毕雄公关的重要成果。叶子很开心，回去的路上还和许卿玮讨论了许久匠人精神。自己还顺带自我表扬了一下：“我就是一名有匠人精神的画师！”
　　“叶小姐太谦虚了，你是一名有自我表扬精神的画家！是画家！”他说着还得郑重其事朝她竖个大拇指。
　　叶子咯咯笑，一边娇嗔：“讨厌。”
　　一夜甜睡。早上还没醒，叶以宁的电话到了：“收拾一下，立刻回来。”说完把电话挂了。叶子睡得正香，被这么叫醒，有些莫名其妙，发生什么事了？爸爸好像很生气？知道自己和许卿玮在一起了大怒？那我这样回去岂不是会被关起来！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又不敢打回去找妈妈，这会爸爸不会给妈妈机会接她电话的。
　　她呆坐半天，想起来从前记过许卿玮手机。赶紧给他打电话。电话一拨就接通了，他好像也知道了，直接跟她说：“不要紧张，我已经快到你家了，等我一下。”
　　许卿玮来了。看着她，满眼的不安，又紧紧把她抱着：“答应我，无论回去发生什么事情，都相信我，我爱你！”
　　叶子有些惶恐了，她家发生什么大事了吗？她紧张地有些哭腔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许卿玮拿手机调出两张照片给她看。一张是在寿司店，她和许卿玮并排坐着，照片并不是太清晰，角度应该是旁边食客的自拍。还有一张是报纸的照片，今天的香港早报，头版头条，登着那张照片，标题是《许氏继承人许卿玮与一神秘女郎现身东京高级寿司店，两人举止亲昵》。
　　叶子看了那照片，愣了几秒。旋即抿着嘴深深呼出一口气，自己晃晃脑袋，在大厅自得地来了个芭蕾旋转。她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许卿玮萌萌一笑：“这是我第一次上报纸。”随即又补充了一句：“照片拍得不错啊，我还挺上相的嘛！”
　　“叶大小姐，令尊大人看到这个，会大怒的。”许卿玮哭笑不得。
　　“嗯，我已经收到他从香港发射来的熊熊怒火。”叶子还是一脸轻松。
　　“那你打算怎么办？”许卿玮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听从指挥，立即收拾行李，马上回家。”叶子在沙发坐下来，还是很平静。
　　许卿玮蹲在她面前，抓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叶子，相信我，这不是我安排的。”
　　叶子看着他：“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许卿玮还是一脸担忧：“你相信我？”
　　叶子笑了：“我们之间这点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吧！”她反过来安慰许卿玮：“没事的，我爸灭不了你。不过我得赶紧收拾行李了，今天中午我没有出现在香港机场，我爸爸会过来抓人的。”
　　她站起来，往房间走去。其实她也就是换个外出的衣服，收拾一下随身的东西，其它事情佣人会处理好。许卿玮进来了，从后面抱着她：“你就不担心回去你爸爸不让你见我了？”
　　她坐下来：“担心啊，可是担心有什么用？”
　　“有没有读过章诒和的《往事并不如烟》？”叶子看着窗外，语气幽幽地问。
　　“章伯钧的女儿？”
　　“嗯。你刚才进来的眼神，我以为我也可以开始写书了。”
　　名门士族，上一秒金山，下一秒刀山。叶子的担忧，许卿玮怎么会不懂！
　　“叶子，对于我来说，如果没有你，此后便是惨淡的余生残局了。”许卿玮的伤感分明写在脸上。
　　他那么难过，难过得她心痛。她拉着他的手，暖暖地握住，轻轻说：“我答应你，不会的。”
　　香港许家的电话几乎被打爆。这毕竟是“性无能”许卿玮的第一次绯闻。各路亲戚朋友都怀着无比八卦的心情打电话找许太太探听详情。比如最重要的问题：那位神秘女郎是谁？整个香港似乎没有人认识她。许太太是接了几个电话才让佣人去找张报纸。她原本不是容易激动的人，再说儿子谈个女朋友不也很理所当然。今天天气晴好，她本来收拾好了要和许建勋一起出去喝早茶。
　　报纸拿来了，她和许建勋一人一份。许建勋戴起老花镜细细端详着那张照片。许太太看了一会，叠起报纸放下。
　　“你认识？”许建勋听着她放下报纸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问道。
　　“嗯，言溪的女儿。”许太太说了叶太太的名字。
　　“谁？”许建勋和叶太并不算熟悉，对这个名字自然也陌生。
　　“她是叶以宁的女儿。”许太太一字一顿地说着，好似怕他听不清。
　　叶以宁耸起一边的眉毛，看了太太一眼，若有所思。随后他合上报纸，放下老花镜，语气稍显不悦：“你介绍的？”
　　“不完全算吧。”许太太其实也就是那次舞会见过叶子，当时也完全没在意啊。
　　许建勋叹口气：“也不算好姻缘啊。”
　　许太太不爱听这话：“叶子很好的姑娘啊，怎么不好了。”
　　“叶以宁的女儿，你也敢招惹！”许建勋冷笑。他用手戳戳报纸：“这下麻烦啰，打电话叫卿玮回来，我和他一起登门道歉。”
　　许卿玮的电话已经全部自动转到毕雄那里接听了。毕雄语气恭敬：“好的太太，少爷已经知道这个事情了，他应该马上会回香港的。”这一早上，毕雄也是压力山大。许卿玮只是叫他查清原因，把这个事情压下去，不许任何媒体继续报道。别的什么都没有说，现在电话也不接了。他人在哪？和谁在一起？接下来什么安排？毕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还好，这种三不知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很久。许卿玮的电话来了，语气还是很平静的：“查清什么原因了吗？”
　　“查清了，这个记者休假和女朋友一起去日本玩，昨晚也在那家店吃饭，他认出你了，但没有认出叶小姐。我们已经给这家报社发了律师函，同时也告知其他媒体，昨晚只是您在日本的商务宴请，那位女士是日本一个财团的继承人，没有特别的私人关系。”
　　“行，所有答复都用这个版本，包括对我家里。”许卿玮还是一贯的果断。
　　“老板，老太太打电话找您，要您马上回去，似乎董事长也知道这个事情了，可能没法这么简单。”
　　许卿玮深吸一口气。他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叶子可是在家里的舞会，母亲应该是认识叶子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下午回去。”
　　许卿玮下飞机，并没有直接回家。他去拜访一个人，香港大学经济学教授赵儒钧。
　　这位赵儒钧教授是经济领域的泰斗，自然有不少商界的好友，比如许建勋先生。当年许卿玮同学能顺利被牛津大学经济与管理专业录取，其中也有一些是手握赵儒钧教授推荐信的缘故。赵教授当然不止一个朋友。他还有另外一位老朋友，叫叶以宁。此外，他还有一个得意门生，叫郑元。许卿玮也是因为调查郑元，意外推测出赵教授和叶以宁应该是相当密切的朋友，关系亲密到有资格为叶家推荐女婿的候选人。
　　赵儒钧教授见到许卿玮的时候有些意外：“卿玮，你不是在东京吗？这么快回来啦？嘿嘿。”
　　“赵叔叔，我是来向您求救的。”许卿玮笑得那么真诚。
　　“咋啦？你爸不同意报纸那个女孩？”赵教授还是笑呵呵地。
　　“目前是她爸爸不同意。”
　　“哦，这你这么大个头，卖相也挺好的，咋不同意呢？”赵教授说话真的一点都不像教授。
　　“嗯，我也觉得我很好啊，可是她爸爸就是不同意啊！所以我来找您帮忙。”许卿玮还是想切入正题。
　　赵教授老不正经：“这我咋帮你，杀去她家，问她爸‘我大侄子想娶你闺女，你同不同意，不同意我削你’？”
　　许卿玮两手一拍：“这可以，就这么干！”
　　“好，那你告诉我她家住哪，我等会就去。”赵教授继续信口开河。
　　“她家我带你去，我们现在就去吧。”许卿玮很认真。
　　赵教授看他很认真，也认真了点，问：“这女孩我认识？”
　　“您认识她爸。”
　　“谁？”
　　“叶以宁。”
　　赵教授倒吸一口凉气。问他：“你这次来看我拿了什么东西？”
　　“就拿了两盒点心。”
　　“你拿回去吧，我家冰箱还有些吃的，你自己去看看，喜欢啥拿啥，我都送你了。”赵教授不笑了，一脸沉重：“你这个忙我实在帮不了，对不住啊大侄子。”
　　“别那么绝对啊赵叔叔！这您都说我卖相挺好的，这叶先生看不上我肯定是一时糊涂了，您帮我做做工作嘛。”许卿玮是真的一脸求助的样子。
　　“卿玮啊，不是叔叔不想帮你。这叶以宁只有一个女儿。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赵教授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许卿玮面前晃了晃，停了一下，寓意深长地说：“他对这个女儿是有计划的，显然这个计划里不包括你！”
　　许卿玮笑：“我知道，我还知道您是这个计划的推动者之一，所以我来求您了。”
　　赵教授不说话了，沉思了一会，干脆直说：“既然你都知道了，叶以宁是要招上门女婿，这个条件你爸能同意？能我可以帮你。”
　　“您觉得我爸可能同意吗？”
　　“所以啰，你还是去开冰箱看看想带些啥吃的吧。”赵教授说着就站起来准备拉他去看冰箱了。
　　“赵叔叔，您一向那么关心我，这次您就再帮我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许卿玮今天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这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啊，我没办法帮啊！”赵教授手一摊，是真的一脸无奈。
　　“叶先生想招上门女婿，最重要的就是想在子嗣上有所传承嘛。这个问题，我可以做一些让步。”
　　“让步？”赵教授嘴上不正经，脑子还是飞转的，否则也混不上泰斗。他又问：“你家也是大家族，让这种步，令尊能同意？”
　　许卿玮胸有成竹：“我爸的工作我去做。”
　　赵教授嘿嘿笑，他有九成五的把握，许建勋不会同意的。“行，只要你爸爸同意，他老人家来找我，这个媒我可以做。”
　　“好，做我爸的工作我需要点时间。在此之前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
　　“什么事？”
　　“暂停您和叶先生的计划。”
　　这才是你来的真正目的吧。赵儒钧还是嘿嘿笑：“开弓没有回头箭啊。大侄子，我原先并不知道你和叶小姐互相喜欢。所以我无意间推荐了我一个学生，这后面的事情我也控制不了啊。”
　　“据我了解，您这位学生确实相当出色，但为人清高，他并没有意向参加这个计划。为此，他近年来多次争取出国交流的机会，以避开香港的是非。”许卿玮很谦恭地笑着。
　　郑元近年出国交流的频率确实不低，现在人也在日本。做学术研究本来也是很多交流会议，赵儒钧原本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是这么回事。
　　“好，我可以答应你，接下来不再掺合这个事情了。”和许建勋是多年的老朋友，赵儒钧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稳住了叶氏的大军师，许卿玮稍微放下心来，回家做工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