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灼灼其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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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静姝起身，步履轻缓地走上高阶。
——静姝……
小公爵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
“孩子，这么些年，在外面可好？”皇后将她拉到面前，有些失态，眼眶慢慢湿润了。
静姝盈盈一拜，才接话道：“一切尚好，劳母后记挂。”
皇帝看着她，神色有些肃敛，听她说完才缓缓开口，道：“静姝这些年长大不少，出落得越发像你母妃了。”
像是没预料到皇帝自己会提起德妃，皇后挑了一下眉，但接着用帕巾拭泪的动作很快掩饰过去。
“儿臣这些年在外，”她似乎在克制情绪，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也懂了一些道理，知晓父皇的苦心。”
“好孩子……”皇后慈爱又心疼地看着她。
之后皇帝只是随意地问了几句，便让静姝坐到位置上面去。
“你坐下吧，别辜负了皇后特意为你备下的宴席。”
静姝一福身：“喏。”
宫女领着她行至座上，又跪坐在。她的位置在长公主对面，而长公主边上正好是小公爵。静姝抬眼一看，向长公主笑了一下，当是打了个招呼。
其他皇女的位置皆在静姝身后，目光有如实质刺得人坐立难安。
“小静姝，你可算回来啦。”一旁有人轻声开口，语气温柔。
——是……
静姝看了对方好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是谁。
“你啊……”一边有人无奈开口，“怎么连你三哥都想不起来了？”
“三哥，抱歉，”静姝笑了一笑，“多年未见，三哥倒是变了许多，一下子认不出来，还请三哥勿怪。我自罚一杯，给三哥赔罪。”
“怎么能怪你呢？明明是三哥的不对，这么几年就变了样，让小静姝认不出来。”那人正是贤妃的小儿子——三皇子，字行远，一直以来便是形骸放浪，惹得京中女子议论纷纷。另一人是二皇子，表字轩远，比起三皇子，他显然更为端方雅正。两人皆系贤妃所出。
静姝闻言只是笑笑，宫女将她的酒杯斟满，她举起一饮而尽。
“小四你会喝酒了？”二皇子不觉皱了眉头。
“二哥，小静姝她可一直都会喝酒。”
“只是当年喝得不多，二哥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
三人还没聊开，又有太监长声唱呐：“镇国侯府世子到。”
静姝面不改色，只是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起。
三皇子看了她一眼，笑道：“小静姝可想他？”
“已经习惯了，谁都不想。”闻言，二皇子和三皇子皆是一愣，三皇子更是眼神直接变冷。
“小静姝此次回来，有什么想要的都和三哥说，我一定帮你争来，哪怕是个男人，也要抢来扔你床上。”他笑吟吟地提着酒壶，看起来真有那么几分放浪，而他口中的那事似乎也真会做到。
静姝没什么脾气的笑了笑。
“臣拜见陛下、皇后娘娘。”他单膝跪地行礼，皇帝便立马让他平身。
“阳霖近日公务繁忙，今日听说你协助大理寺缉拿逃犯，可是被耽搁了？”
陈阳霖听见这话，眼神微沉，开口时神色已恢复淡定：“正是，那群人还差点惊扰百姓。”剩下的再不多说。
“快些就坐吧，今日是宴会，何必谈这些些事情呢？”后半句话皇后转过头笑语晏晏地对着皇帝说。
“哈哈哈，今日便听皇后的，不谈这些，阳霖啊，快坐下吧。”
“遵旨。”他对着皇帝与皇后行了礼，站直了身子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恰好挨着长公主与小公爵的坐席。
陈阳霖就座之后，拱手向长公主行了礼，静姝举起酒杯正好要饮下。
不期两人目光正好撞上，皆是一愣。
——有多久没见了呢？
静姝一笑，朝他开口道：“陈大人。”
“公主万福。“他上座之后，目光低垂，身形肃正，跪坐在软垫之上。
静姝余光瞥到，手里的酒杯差点就滑下去。掩饰一般地将袖子扬起遮住脸，险些笑出了声。
“静姝~”有人压低着声音唤她。
长公主默默将眼睛移开，满脸无奈。
“恩？小公爵是有什么事吗？”
“我……我，你……”小公爵好不容易才和她见到面，甫一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静姝却好似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缓缓道：“这些年我在宫外一切皆好，虽不如大内这般锦绣繁华，却也别有一番风趣。”
他皱眉，看着静姝。神色很是委屈。
“你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有一点消息呢？”
这指责一下子戳中静姝的心思。
这么些年，她确实是一点都没想过要主动和京中其他人来往，却忘了他们无从得知自己的去处。
静姝轻咳一声，不尴不尬地将手中举着的酒杯放下，想着该怎么圆过去。
“小公爵前些时日可曾见过户部尚书家的三公子？”一边的陈阳霖突然出声。
“有啊，我们昨天才见过，”宋明泽被转移了注意力，也不再揪着刚刚的问题继续，疑惑道，“该不会是肖遥那家伙最近犯了什么事吗？”
“那倒不至于，只是三天前见他收拾了不少东西，箱笼装了几辆马车，原以为是要出京好些日子。”
“这……这么一想，好像是在昨天之前我几天都没见着他人。但是我也没去他府上找过，也不知晓他是否真如你所料一般不在京中。”
“阳霖是觉得有何不妥？”长公主想起近些日子传遍京畿的一件案子，正巧是陈阳霖经手。
“只是有些好奇，并无大事。请长公主安心。”陈阳霖估计猜到长公主的想法，没有再说下去。
三皇子悄悄往静姝这边凑近，坐定后朝她眨了眨眼。
静姝突然想起幼年时的三皇子，也是这般爱与皇弟皇妹玩闹，没个正行儿，每每都是随便抓一个带着在宫中跑，留下一群宫女太监在后头追着。
有一回小静姝在皇帝临时休憩的阁子里歇着，迷迷糊糊就被人给抱了起来。醒来对着一张肉乎乎的小脸，那人眯着眼睛笑，露着两颗小虎牙很是可爱。彼时贤妃和德妃之间颇有些嫌隙，得知小皇子去招惹了德妃的女儿，贤妃当时气得差点仰倒。后来将三皇子在宫中拘着好些天，没想到放出来之后越发爱去粘着那个乖巧可爱的四皇妹。
贤妃用手指点着他的脑袋，恨铁不成钢：“你好端端地招惹人家作甚？”
天真无邪的三皇子理直气壮地回到：“母妃你与德妃娘娘之间的罅隙，与我们幼子何干？四皇妹单纯可爱，谁见了能不怜爱呢？”
贤妃那边还没发作，倒是皇帝听了笑得险些失态，抚着儿子毛茸茸的脑袋，对贤妃说道：“卿卿也该和气些，莫要让这孩子小瞧了去。”
想起陈年往事，静姝一时有些恍惚，对着这从小到大一直真心实意地关照着自己的三皇兄，难得有些心虚。
毕竟，自己出宫那么些年，除了将皇后与皇帝这两人记得清清楚楚，其他人可真是印象不深了啊。
“静姝，你可听说这京中前些日子发生的一起大案？”三皇子放低声音，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恩？”
“咳，”他神情严肃地咳了一声，“十里坡，护城河六里之外，有一户人家姓沈，很是有些家底，其与江湖中人往来密切，就在半月前全府六十七人全被杀害。”
静姝皱了皱眉。
三皇子接着道：“当晚一更夫路过，却是在沈府遇害之后经过的，血流成河，那更夫听到有人在哭，哭声凄厉。他怕惹事，也不敢上前探看，急急忙忙报了官。官府的人到的时候，突然间大火冲天，将那沈府烧得无人可近。哭声一直没停，直至火灭了之后，那声音才歇了。自那夜以后，京中常有百姓说自己听见哭声。”
“这……”静姝斟酌了一下，这三皇兄讲得绘声绘色，很是精彩，她一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脑中纷纷杂杂的想法一大堆，只好挑了点无足轻重的顺口一提，“许是百姓故弄玄虚，假意自己听到了哭声也未尝不可能。”
“但是，我也听到了。”小公爵叹了一口气。
静姝眉毛跳了一下，忍不住想看向陈阳霖那边，到底是忍住了。
晚宴就在对沈家案子的讨论中结束了，所幸皇帝与皇后没有留她多说，静姝终于离开了。
宫道上，静姝刚要上轿，突然有人笑着说：“四皇姐这些年来变了不少。”
到底是躲不掉，静姝默默叹了口气。转身一看，来人一身鹅黄色宫装，年纪约莫十四五岁。
这个年纪这等脾气的，在宫中也就只有一个七公主了。
“原是七皇妹。”静姝好脾气的笑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她。
七公主人畜无害地笑着，脸上一派无邪：“皇姐这么些年，究竟是去哪啦？父皇都不让我们知道你的消息，也不许我们和你联络，我还以为，”俏丽的小脸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声音慢慢变低，“皇姐你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呢。”
她静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笑着说：“蜀中虽多瘴气毒虫，但是总归可以安心住下的。”
七公主眨了眨眼：“皇姐是真的变了呀，我记得你以前，眼睛里是容不得沙子的。我可是被你狠狠地训了不少回呢。”
静姝个子比寻常女子稍微高挑一些，此刻她微微垂眼，直视着这个皇妹，浅浅地笑开了。
“少时不经事，七皇妹莫要见怪。”
“皇姐说笑了，我怎么敢呢。”她脸上的笑容有些诡异，像是带着积攒多年的怨恨与大仇得报的快意。
“啊，时候不早了，皇姐也该回去了。臣妹告辞。”七公主语气轻快地说道，也不看静姝作何反应，自顾自的离开了。
静姝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慢慢变冷。
——这丫头的性情是越来越差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灼灼其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