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顾枕风

4、存在与否

　　黑洞洞的楼梯之下，却并不是楼梯。她闯入了一团白光之中，仿佛有一扇门，倏然被打开了。然后眼前的一片白色，慢慢显现出来。

　　她像是个游魂一样，飘在了空气之中。周围是熟悉的场景，俨然就是他们家。她的父母正坐在床上看电视，一边在闲谈。

　　“唉，明天又是一号了，又该给程清打生活费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打个电话回来。”

　　“可能是在认真学习，忘记了打电话回来呢？你自己打过去不就行了吗？”程父回答道。

　　“你懂个屁。”程母回答道，还是在床上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了一个手机：“把电视声音关小点。”

　　“你就不能去别的屋打电话吗，非得在这。”一边抱怨着，程父还是去拿遥控板，把声音关小了。

　　这一切都很正常。程雅忍不住笑了笑，然而瞬间，她就收敛了表情，脸上露出了一点忧虑。唯一不正常的是她。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死了吗？还是灵魂出窍？如果她出了事情，为什么程父程母的样子，好像并没有一点担忧？

　　很快，程雅就发现了为什么。她跟在程母身边，渐渐从她细碎的言语之中，拼凑出一个事实。

　　没有过程雅的存在。自始至终都没有。程母只有个儿子，那就是程清。那么程雅是谁？程雅陷入了思索。她仿佛无知无觉的飘在程母身侧，跟着她一路。

　　“妈，不知道为什么，近日我背后总是泛着凉意，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又不是感冒了，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碰见了什么？”等程雅再回过神时，他们已经到了她姥姥家。

　　姥姥是个神婆，而且颇为灵验。程雅看着仍旧精神矍铄的姥姥，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只是个梦而已，她没必要太过当真。看着就好。然而这样一个套一个的梦境，却还是让她生了许多的恐惧来。

　　“你这是被小鬼冲撞了，你最近走夜路，路过了十字路口？”

　　熟悉的说辞。程雅想道。

　　“好几天前了......”

　　“这是个女鬼，模样倒挺别致的，她是出了意外事故死的——”姥姥转着手里那碗水，灯草点燃的烛火印在碗壁上，就好像她好像真的看见了自己一样：“横死的，怨气都很深——”姥姥的话，突然顿住了：“你以前是被计生委抓住，堕了一个孩子？”

　　这样跳跃的话语让程母愣了一下，她的神色冷淡了下来：“那个时候，我怀着老二，不知道被谁检举了，计生委冲进了家里，我躲在帘子后面，还是没躲住，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就那么强制被流了......我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有恢复元气，那群强盗来的时候，你恰巧出去了......”

　　听着这一番话，虽然她现在是个游魂，然而还是有一股冷意，蔓延上她的全身。她拼命去催眠自己是个梦，然而却又忍不住把她们的话听进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