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顾枕风

5、圈套

　　从她们的话里，她愈加明白了一点。她是可能存在过的，然而一场意外，她并没有被生下来。记忆里，她跟父母家人相处的场景，似乎也慢慢模糊了起来。

　　她还活着吗？她是活人吗？这一切是真的吗？如果是梦境，她为什么又会一直陷入梦境，一层层破开，却又陷入更深的困惑？

　　“她如果长大，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姥姥对程母道，而后转过了头：“孩子，不要再跟着她了，你该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你妈她也不是故意的。如果你一直跟着她，会害了她的。”

　　程雅出奇的沉默了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看起来仍旧跟活着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她的脚，确实是漂浮着的。她不是个活人。

　　那些东西沉甸甸地沉在心头，让她压抑无比，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听见她没有回答，姥姥已经在和程母商量着把她送走了。她飘出了这里，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如同无根的浮萍一样。

　　无论这是不是一个梦境，可是她确实已经没有归处，她应该往哪里去？积累的情绪与恐惧让她忍不住想要爆发，却又压抑了下去。

　　或许，不是梦。她一直远远的看着他们，不接近也不靠近，觉得又陌生又难过。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她窝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地方，把头埋进膝盖里，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几乎要消失在天地间，她突然听见了一声呼唤，十分遥远，又像就在耳边：“你在这蹲着干什么呢？被妈打了？”

　　程雅猛的抬头，一道刺目的阳光几乎闪花了她的眼，程清背后踏着阳光而来，身披彩霞，仿佛光芒万丈。

　　“哥，我......我......”程雅控制不住的委屈，想要落泪。她无法完整的去诉说出来，她到底遭受了些什么。她所经历的事情太过复杂了，所以即便知道，眼前这一切可能是假的，眼前的哥哥也可能只是另一个梦，她还是忍不住去依靠，忍不住委屈，却又为哥哥仍旧记得她而心生温暖。她已经是一个被否认了存在的人啊......

　　“走啊？你在干嘛？”程清的语气仍然是那样的，没有半点安抚的意思。程雅抬头看着他，觉得又难过又想笑，她一把抓住了程清的衣摆：“我们一起啊。”

　　程清“哼笑”了一声，看了她一眼，似乎看透了什么，并没有打落程雅的手，到底是带着她往里走了。

　　一路上，程雅想了很多很多，她想，也许姥姥会像之前那样请求她离哥哥远一点，也许，妈妈会突然醒过来，说我确实是有个女儿......然而她看了程清一眼，那些想法就又好像都远去了，只有感激，感激......还有人记得她。她还有哥哥，真好。

　　然而，她踏入屋子的那一刻时，场景又开始扭曲，她发现程清已经不在她身边了，脚下的地板也开始不平起来，黑暗之中，她隐约听见了姥姥的声音：“清哥儿，做得好，那女鬼跟着你妈好多天，也送不走，这种恶鬼就应该被收掉，打得魂飞魄散！......”

　　她的心，一瞬间坠入了寒窟，又好像被人从高崖之上推落，直直坠落入万丈深渊。那些坚持着的东西，仿佛一瞬间碎裂开来，成了七彩的梦境。

　　她仍旧还能听见外面隐约的声音，是姥姥的：“有一种女鬼，无家可依，就会把自己代入别人，以为自己真正活过......说起来也是可怜......”

　　她任凭自己坠落深渊，后面的声音，就都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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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打算一章完结我为什么写了这么多，陷入沉思，不过越写越来劲儿了，在思考，还来一章，还是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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