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惟道（剑气）》逐夜惊岚

5、前尘旧事皆可见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
　　虞非笙站在渡口，望着这人声鼎沸的扬州。此时的虞非笙早已年及弱冠了，整个人是冷冽的，像纯阳宫的雪，不易与人亲近，一袭剑茗沉稳干净，黑发梳于脑后系成马尾，两绺刘海从两侧垂下，稍稍柔和了些面无表情的脸庞。
　　如今的扬州繁华无比，不仅仅因为紧靠运河交通便利，更是因为紧邻七秀藏剑两大名门，锦上添花。如今距离名剑大会不过一年光景，扬州越发熙熙攘攘。
　　不过虞非笙此行，倒不是为了欣赏这江南好风景。
　　他早已为此准备了多年。

　　虞非笙是提着剑走进东漓寨的。他一步一行，步子不急不缓，气场丝丝外溢，杀气亦不收敛，所过之处，剑气肆虐，挡者皆死。
　　长剑刁钻凌厉，一击必杀，杀戮在他手里似乎已变成了赏心悦目的艺术，直至走到东篱寨中心，蓝白的道袍上也不曾留下一丝血迹。
　　“竖子尔敢！！”
　　东漓寨主使得两把好锤子，不然也不会能够割据扬州，他一声大喝，赶月流星锤雷霆万钧。
　　虞非笙不急不躁，避开攻势，梯云纵闪出波及范围，一个无我无剑斩出，随即拉开距离，生太极吞日月齐出。
　　——八荒归元! !
　　“没想到没想到，你一出纯阳，一路由北杀向南，终究是轮到了我东漓寨。虞非笙，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逼我十八寨! !”东篱寨主练练后退，捂住血流如注的胸口，大口大口喘息着，双眼血红，愤怒不甘。
　　虞非笙这才抬眼凝视对方：“当初你们为难彦家，可也是这么说的。”
　　对方似有所悟，连连大笑:“是了是了，彦家被灭还有纯阳宫撑腰!”
　　虞非笙默不作答，天道九势落下最后一剑，一击毙命。
　　“江湖事，江湖了。那就这么了了吧。”
　　做完了一切，虞非笙凌空而去，然而就在他走后不久，两个身影也飘然落地。一男一女，男的同样是一身道袍，然而是朔雪制式，看起来也更清秀，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分出尘，整个人看起来和煦温柔，宛若九天皓月。女子则是浅紫深衣，颜色略深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腰线，玉石系缀，环佩叮当，望向四周之时，柔眉曜目，顾盼神飞：“彦秋离，这东篱寨是结了不止你一家的仇？”
　　“…这是我们第三次扑空了，有那么巧的事么？”顾倾想想好像是这个道理：“这是有好心人帮你报仇啊？”
　　“不太对…。”彦秋离俯身端详东篱寨主的尸体，长指轻轻点过伤口，“伤口有纯阳内力…”
　　“哈？不可能吧，上面的老家伙们巴不得自保呢，能为你这事出头？”顾倾闻言凑过来，看了看就乐了，“还真是，而且这气劲与你并不同，应当是太虚剑意——卓凤鸣小老头真够意思。”
　　彦秋离没有说话，他只隐隐有另一个猜想，但想法只是冒出个头，就被掐灭了。
　　不可能。
　　他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走吧，要落日了，我们还赶着去找人的。”顾倾催促道，“明日去探探十八寨还活着几个，我不想再扑空第四次了。”
　　“好好好，一路辛苦了。”彦秋离笑道，于是两人并未纠缠，抽身离开了。

　　扬州茶楼二楼。
　　“你在骗我。”顾倾头也不抬，吹了吹北中碧绿的茶叶。
　　坐在她对面的黄衣少年立马喊冤叫屈，就连脑后的马尾也激动了起来：“我没有！我哪敢骗顾倾姐您啊！！苍天啊日月啊！表姐压榨小藏剑啦！！”
　　“得得得，我信了，信了。”在众人看过来之前，顾倾连忙制止。
　　“真的啊顾倾姐，东篱寨是最后一个，十八寨都没了。”叶晨一信誓旦旦，“这消息可是我请唐家堡那小子打听来的，绝对正确。”
　　“你不是说这是你回山庄问的吗？”顾倾挑眉。
　　“嘿嘿，那不是，能用钱的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嘛。”叶晨一挠了挠头。
　　行吧，土豪山庄，有钱。
　　顾倾白了他一眼。
　　“顾倾姐，不久就名剑大会了，你还没找着人啊？”顾倾呷一口茶，语气有些无奈：“还不是彦秋离眼光高，试了几个都不行，不知道得拖多久。”
　　叶晨一闻言欲言又止，顾倾抬眼：“有问题？我看彦秋离也快臻入剑道了，没见得比顶尖纯阳弟子差。”
　　“哎，不是不是，彦秋离我知道啊，彦家的公子哥，世家子弟哪有不清楚的。”叶晨一喝了口茶，似乎更疑惑了，“可他以前叫他学剑，那比我爹叫我背经书还难，五叔叔当时还惋惜这块好材料呢。”
　　顾倾瞥了一眼叶晨一:“所以现在彦秋离快臻入剑道了，也没见得你读书好到哪去。”
　　叶晨一:“........”

　　两人正在谈话间，嘈杂的声音在客栈楼下炸开，众人纷纷抬头向下看去。叶晨一也撒着欢儿去凑热闹了，不过一会儿就兴致勃勃地跑回来：“是苗疆那边的人在搭擂台呢，还是个小姑娘，说是谁赢了就送玄水蛊。顾倾姐我去试试啊！玄水蛊可是好东西！”
　　顾倾看着叶晨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知为何似乎猜到了事情的走向。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叶晨一已经哭着回来了：“那个小姑娘太厉害了吧，看着不过八九岁，出手真是狠辣。”垂着头焉焉的，顾倾不觉一阵好笑：“你不是还没在剑庐学无上心剑么，一个半吊子也想打擂台”
　　“那不是看着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么，就算我没学，也不可能打不过一屁孩儿啊！”叶晨一争辩道，却结结实实吃了顾倾一记脑瓜嘣儿：“那能是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么？内力相冲，体形缩小，身兼两家之长，不也独此一脉”
　　叶晨一捂住额头恍然大悟：“是曲云教主的——”曲云本是七秀弟子，后任五毒教主，冰心毒经内力相冲导致体型缩小，形若幼女，本是不足，奈何曲云另辟蹊径，晚年融两家之长，事半功倍，独树一帜，双心法并存于经脉运行，少有敌手。
　　“我去看看。”顾倾说罢起身，叶晨一连忙招呼小二结账。
　　此时擂台已经被人围得水泄不通了，看的人虽多，有胆子挑战的却没几个。地上叩着个小背篓，一个小女孩无聊地坐在上面晃动着双腿，银饰叮铛作响，眼神空空的，似乎周遭的人都不入她的眼。看到顾倾的时候双眼明亮了几分，却又接着黯淡下去了。
　　顾倾自然是看到那小女孩的目光了，明亮的那几分是看到了顾倾的内力修为，黯淡的那几分是看出了她的离经心法。
　　明察秋毫，是有几分好本事。
　　百无聊赖的小女孩突然坐直了身体，抬头震惊地望向人群外，轻轻抬手，一只蝴蝶刹然出现，追踪而去:“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