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码宝贝02]旁观的开始~Onlooker~》浮游浮洛格

29、番外三：存活率17%的方案

　　“这就是…全部了……”
　　“啊…啊啊……”
　　该说的已经全部交代完，高岛觉得似乎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了，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及川，等待着他的答复。风把他们的衣服刮得紧紧地裹在他们身上，两人望着对方持续了长时间的沉默。
　　及川木讷地回想着高岛对他所做的一切，缓缓地低下了头，夜色中，高岛很难看清这样的他的表情。
　　只不过，月光照耀下的影子，让高岛看出及川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果然...不该这么直接的吗？”
　　高岛有些担忧地看着低着头的及川，“我很抱歉…也许我不应该这么直接地将这四年来的记忆灌输回你的身上…不过…你迟早都要面对真实记忆的。尽管这对现在的你来说很痛苦，但我相信你一定能跨越的，毕竟你最后可是靠自己的意志守护了数码世界——”
　　他所说的这些话，究竟有没有好好传达给因为突如其来的记忆灌输而思维混乱的及川脑中，无人知晓。
　　2003年，玄内和高岛为了研究及川的黑暗抗体，将他带回现实世界并直接将逆转的记忆毫无保留地移植到了他的身上。
　　比起各种复杂的计划，还是从一开始就把事情的真相全部交代清楚要简单得多。高岛就这么干净利落地实施了一切，在二周目化的及川醒来并惊慌失措的时候，用戴在他头上的装置一次性将全部的真实记忆导入了他的脑内，一时混乱的及川顿时无法接受这一切，不顾高岛的阻拦跑了出去。好在刚刚恢复意识的他没有力气跑得太快，没过一会儿就在家门不远处趴倒在地，任凭寒风吹在自己灰暗的脸庞上。
　　高岛很快追上了及川，将他扶了起来，“没事的，及川，已经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还可以重新开始——”
　　“啊……”及川用不可置信地目光回头看向高岛，脑海里不断浮现着自己过去犯下的罪孽，“这就是…全部了吗……？”
　　“诶。”高岛轻轻对他点了点头，“这就是…全部了……”
　　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骗人的…吧……”
　　“及川？”
　　“骗人的吧…这是骗人的，这一定是…骗人的……”
　　及川流着泪紧紧地捂住头部，“我是那么的…向往那个世界…为什么…为什么啊…这样不是永远都去不了数码世界了吗……？”
　　“及川……”高岛难过地向他伸出了手，就像四年前的那天夜里一样。“我明白你现在很难接受这些，但请冷静下来……你也明白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吧？”
　　“啊啊…我…把数码世界…把现实世界给…我被…吸血魔兽那家伙给…给…..！！”及川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开始小声啜泣。“呜…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感觉自己好脏…好恶心……”
　　“跟我一起回去，好吗？我不能把这样的你一个人丢在这。”
　　高岛伸出手碰触到及川手腕的瞬间，“啪”的一声，他的手被及川狠狠地打向了一边。仿佛是对告诉他真相的高岛的怨恨，又像是对过去的自己的厌恶，他又一次跑向了远处。
　　“你…不要碰我！！”及川用憎恨的表情怒视着高岛，“不要啊…我的身体…已经…被玷污了……我的梦想也是…我…永远去不了数码世界了……大家都在憎恨我！浩树也……！！”
　　大颗的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就像是要将这几年来的罪孽洗刷干净一样，及川没有停止泪水的流淌。
　　“根本没有那种事，及川，大家都因为你的离去而难过，我们都知道你也是受害者！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吸血魔兽，你只是被他利用了而已！你现在这样独自懊悔又能改变什么？难道你不在乎皮皮兽吗？浩树看见这样的你也会更难过吧？”
　　“……诶？！”
　　“还记得吧，你有实现梦想的力量…这句话……”
　　及川的思绪逐渐从混乱不堪中逐渐地平静下来，伴随着高岛所说的话，回想起伊织扶着他前往数码世界，遇见皮皮兽，以及自己化蝶守护数码世界的一幕……
　　眼看着及川总算是归于平静，正当高岛想借此机会带他回去时——
　　“你想去数码宝贝世界吗？”
　　“想！如果可以的话，太想去了！”
　　“那么，只要把你的良心扔掉我就带你去，怎么样？”
　　“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去数码世界！！”
　　一切罪恶的起源，因为自己错误的判断，因为自己在悲痛和绝望中宛如抓着救命稻草般将灵魂卖给了恶魔——
　　“你说谎！！！！！！！！”
　　及川从干涸的喉咙里爆发出一阵嘶哑而愤恨的怒吼，原本想带他回去的高岛再一次被狠狠推开。
　　“啊…啊哈哈哈哈哈！！是啊！我是罪人！因为自己的无能就抛弃了良心！这三年来一直在恶魔的意志下作恶！！我的身体，我的梦想，我的心…全部…已经全部被吸血魔兽给玷污了！全部！！！！！”
　　及川流着泪水仰天大笑着，“已经没有人可以宽恕这样的我了…浩树也是…皮皮兽也是…数码世界也…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没办法了…本来不想以这样的方式来——”
　　“唔…咕嘿嘿嘿嘿嘿嘿嘿！！这样的我还能被称之为人类吗？还有灵魂可言吗？实现梦想力量什么的…朋友什么的伙伴什么的…是不会为双手沾满罪孽的人所拥有的哈哈哈哈哈！！是啊是啊！！从一开始就应该察觉到的！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拥有实现梦想的资格！！浩树离开我也一定是因为我本来就不该和他成为朋友的吧！啊哈哈哈！我还真是迟钝啊！居然妄想着自己能够拥有朋友和梦想！！只要恶魔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就原形毕露了！！没错…我是恶魔…我应该下地狱，我不配活在人间！我是不该存活于这世上的恶魔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唔！！”
　　感觉到胳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麻醉药水伴顺着打进身体的针逐渐渗入血管内。
　　“抱歉了，及川…和现在这个样子的你沟通，你是听不进去的吧……”高岛把手中的麻醉枪收回口袋后，走上前查看及川的情况。
　　“呜…呜呜呜…不要…不…要……好…痛苦……唔……”
　　意识模糊的及川很快就在小声的抽泣中陷入了沉睡，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湿润的泪痕。
　　“唉……”高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背着及川返回了实验室。
　　从那天开始，及川就在实验室的保护舱内被严格看管，不允许他作出任何冲动的举动。数天来，高岛一边开导他，一边通过仪器寻找他身上的抗体。然而，遗憾的是，无论高岛给及川灌了多少心灵鸡汤，及川的意识中始终拒绝那个罪孽深重的自己，无法接受过去的一切，抗体也一直没有机会被合成。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数星期后，两人都身心俱疲，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及川在这些日子里也有了一定的变化，至少他不会成天以泪洗面或者对高岛大打出手了。
　　“及川，这些日子你已经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了，很不错。”
　　“……”
　　“你今天中午想吃些什么吗？”
　　“……”
　　“还是不愿意回答吗？那午饭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了。”说着，高岛便往实验室外走去。“我去做午饭，你好好休息吧。”
　　不一会儿，做好了午饭的高岛回到了实验室，见及川始终双眼无神地躺在保护舱里头，便走上前将束缚他双手的手铐取了下来，让他半躺在保护舱内，将装着午饭的托盘放在他的双腿上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以前你总是不肯吃饭，这让我很为难，所以不得不用对待植物人的方式对待你，我很抱歉…不过今天不一样了，午饭做好了哦，吃吧。”高岛用尽可能轻松的表情看着及川，随即转过身去取泡着的咖啡——
　　“啪！”耳边传来了盘子被打碎的声音。
　　“及川，你——”高岛立马回头查看，只见面容扭曲的及川就像是瞪着钻石一样地死死盯着手中的瓷盘碎片，随即朝自己的喉咙狠狠划去！！
　　及川仰天倒下，鲜血喷涌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不——！！！！”
　　高岛歇斯底里地冲向倒在血泊中的及川，“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明明只要好好活下去就好了，为什么！为什么啊！！”
　　即便高岛喊得再凄惨，及川也没能给他任何的回应，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残留着一丝如释重负般的微笑。

　　“不要啊啊啊啊啊！！！！”
　　高岛吓得把戴在头上的装置狠狠砸在了地上。
　　“哈啊…哈啊啊……”大口喘着气的高岛，满身冷汗地坐在实验室的转椅上。
　　“果…果然……直接告诉他真相什么的…绝对行不通啊……”
　　这个可能性模拟器，是高岛兰迪的得意发明之一。
　　它能够模拟出一百种不同的可能性，例如以让及川重返人间为起点，逆转回什么状态，作出什么样的举动，拓展出各种不同的可能展开。高岛兰迪就是利用这个来判断怎样的决定是最好的，他先后尝试了每一种可能性，终于在最后一次可能性中止后，他提心吊胆地取下了装置。
　　刚刚以及川自杀为结局的可能性，便是其中一种。
　　“看来，只有用第二种方法才是最稳妥的…只是委屈我背一下黑锅而已…至少不用把人命给搭上，果然四年前的及川还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这种时候直接灌输真实的记忆纯属往伤口上撒盐……”
　　高岛看着摔在地上的模拟器，静静地思索着，尽管之前和玄内商量过第二种方法的事，但就实施的复杂程度而言，他们也曾为此而烦恼过，如果直接用第一种方法会更方便，但也可能会招来无法挽回的后果，于是这天夜里，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使用旁观者以外的其他方法的高岛戴上了模拟器，模拟出了许多的可能性，然而，无一例外都是Bad End。

　　比如说……
　　为了更加有效得提取实体化的抗体，高岛将及川逆转回被吸血魔兽破体而出的濒死状态。
　　此时的及川早已奄奄一息，他被高岛放置在保护舱内，用各种设备来维持最基本的生命活动。为了赶在他逝世之前提取出抗体，高岛加快了研究的速度，不眠不休地研究及川身上的抗体，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及川渐渐失去了对外界的任何反应，仿佛植物人一般地活着。
　　这个时候的及川，只要将他身上的续命设备通通撤走，他将在下一秒毫无征兆地离开人世。
　　终于，高岛成功地利用及川的黑暗抗体研发了抗黑暗疫苗，将孩子们体内的黑暗种子全部彻底消灭，而注射了疫苗的人们则在日后的生活中免受黑暗力量的干扰，以自由的意志度过了每一天。
　　高岛欣慰地走进了实验室，看着保护舱内没有任何意识的及川，随即一一撤走续命用的设备。
　　“辛苦你了，及川先生，很感谢你为数码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付出，有了黑暗抗体，人类和数码宝贝的未来将会更加的灿烂，我们会永远铭记你所付出的一切的。”
　　说着，他将及川身上最后一根针管拔了下来。
　　“现在，你可以死了。”
　　伴随着及川心跳的骤停，高岛拨通了警察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来自首的。”

　　还比如说……及川被逆转回四年前状态并被告知真实过往的种种可能。
　　为了防止疯狂的及川作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高岛不得不对他加以麻醉，遗憾的是及川实在不听话，但麻醉用多了会很伤身体，最终高岛利用电击治疗仪对他进行了每日必须的治疗，只要及川抗拒自己的过去并伴有任何过激行为的话，他会被立刻电击脑部，直到他乖乖听话，直到他开始珍惜自己的生命并重新来过。三个月后，及川终于在电击治疗的作用下变成了一个安静温顺的白痴，然而由于电击次数过多导致的脑部受损，他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抗体的研究也以失败告终，最终高岛亲手为及川注射了□□，给了他一个平静的离去，随后自首。

　　还比如…高岛对及川的消沉无可奈何，然而他身上的抗体是非常珍贵的研究材料，于是高岛对及川实施了换脑术，将人造脑代替他原本的大脑，充满积极思维的人造脑部推进了抗体研究的进度，黑暗抗体很快被研制成疫苗。然而实验成功后的高岛没有丝毫的喜悦，他看着似人非人的及川，含泪将人造脑挖了出来，并把及川做成了人体标本，最后自首。

　　当然，让及川和伊织一家一起生活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在爷爷的安抚下，濒临崩溃的及川接受了伊织一家的善良，和他们一起同居，然而遗憾的是，这之后的各种结果也大同小异…
　　结果都是一样的，无非是在过程上有所差别罢了。

　　高岛统计了模拟中的及川全部的结局：死亡83次，存活17次——这17次中包括5次变成植物人，3次因无法控制情绪而杀死了高岛导致入狱，8次是在和伊织一家相处时，因为谈话的冲突而伤人入狱，还有一次是众人合力阻止了及川的自杀行为，并将其送入精神病院。
　　就连及川的情绪都无法保证能够稳定下来，更别提研究黑暗抗体了。
　　高岛决心将第一种方法彻底地抹除，尽心尽力地扮演好一个反派，只为了让及川能够在名为“旁观者”的麻醉中磨练自己的内心。
　　“居然决定了，那么接下来就看看如果使用这种方法会有怎样的可能性吧…尽管模拟器和现实肯定会有差别，但至少可以做个参考……”
　　就在高岛这么想着并捡起地上的模拟器时，很不幸的，由于之前的那一砸，模拟器就在剧烈的撞击下被损坏了，想要修好也不是不可能…但这至少需要他花费更多的精力和钱财，与其花时间修好它，不如好好读读演员的自我修养。
　　“唉…冲动是魔鬼啊……”高岛仰天长叹，之后前往实验台开始了新的工作。
　　“让我在现实中以反派身份出现的话…如果真的伤到了及川或者其他人肯定会被问罪吧，居然这样，不妨以梦境的形式来实施Onlooker计划，这样就算及川再怎么痛苦，也不会影响到现实生活。”
　　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看看我高岛兰迪的演技能够突破到什么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