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短裙夏天

10、成行

　　去李意利家的海边别墅度假终究还是没去成，因为老太太这次貌似心情很好，在江佳岐这里一连住了一个多星期。
　　江佳岐还偷偷地问,是不是嫂子对她不好，受了气才跑她这里来的。
　　老太太老脸一横，扭头去看电视，再也没理过江佳岐。后来哥哥和嫂子亲自来接老太太回乡下，哥哥在江佳岐耳根前小声说：“咱妈在被人追。”
　　“真的？对方帅不帅？”江佳岐倒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反而对对方的外貌很感兴趣，这让哥哥有点郁闷。哥哥心里还安慰自己：也许是小说写多了。
　　“老头在看戏的时候看上咱妈的。都一大把年纪了，也看不出帅不帅，倒是家里很有钱，那天开着凯迪拉克来村子里，我这才知道咱妈被人看上了。”哥哥详细地解释到。
　　江佳岐若有所思，“敢情上我这里是躲那人来着啊。不过咱妈貌美如花倾国倾城，被人看上也很正常，哥还有嫂子不会反对吧？”
　　“我反对什么，妈一向只听你的，说你是读书人，比我这不上进的有见识。你嫂子那边也不反对，爸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妈也吃了不少苦头，是该享福的时候了。但是你瞧咱妈这害羞的模样，人家老头恐怕要费一番心思了啊。”
　　江佳岐笑着捶了哥哥一拳，嗲嗔到：“哪有你这么调侃自己妈的？”
　　哥哥也笑了，“不敢啊，我现在有后了，她老人家说不定一个不乐意就把我结果了。”
　　江佳岐大笑起来。兄妹俩开始划算着怎么把老太太嫁出去，说到高兴处不免又是一番大笑。
　　江佳岐看着自己的哥哥，黝黑的皮肤，刚毅的脸庞，也不过三十出头就生出了白头发，但他依旧那么疼爱她。
　　该不该告诉他苏玉川回来的事呢？如果说出来的话，哥哥会立马提着刀子去找他算账吧？
　　那，还是算了。
　　就像李意利说的那样，如果他按时走，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如果他刻意要留下，那她怎么躲也躲不掉的，到时再跟哥哥解释吧。
　　送走哥哥嫂子和老太太，江佳岐顺路去接江孝川回家。
　　天边满布红霞，不知道是哪位仙子的杰作，总觉得绚烂无比。
　　江佳岐穿着白色棉布裙站在学校矮矮的篱笆墙外面，有熟识的家长和她打招呼，她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一辆黑色的黑色轿车在她身边停下，江佳岐察觉到了很熟悉的气息。车里出来的是苏玉川。
　　江佳岐看着他优雅无比地从车里出来，没有穿正装，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装扮，衬托出他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儒雅气质。
　　苏玉川走到她身边，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他还没放学吗？”
　　江佳岐摇摇头。
　　于是，他就和她一起等着。
　　他生地高大，相貌又好，自然引得人人流连。而江佳岐曾经被幼稚园评为最漂亮的妈妈。
　　说来惭愧，她是沾了她那个帅儿子的光。如果孩子生得漂亮，而妈妈却是庸脂俗粉，那怎么看都觉得不和谐。而江佳岐皮肤底子好，一般只化淡妆，穿着打扮入时，和江孝川站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心驰神往。
　　老师终于打开校门了，孩子们如潮水般从教室里涌出来。江佳岐远远地望见江孝川和一小姑娘手牵手走出来。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说过不许早恋的！！！”
　　苏玉川也看见了，手抚摸着干净的青色下巴，意在赞许：果然有乃父之风。
　　江孝川远远的走过来，看见江佳岐打扮的像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似的，有点生气。这个女人，一点为人母的自觉都没有啊。末了，见自己老爸也在，也不觉奇怪，将书包摘下，递给江佳岐。
　　江佳岐没有像往常那般接过去，双手抱胸，“某些人自己保证过的事，不该又忘记了吧？”
　　江孝川不以为意，“这不能怪我，如果我不牵着她的手出来，她会哭给我看的。”他很诚恳得解释着，回头像老爸询问意见，“女人的眼泪很恐怖，对吧，大叔？”
　　苏玉川弯下腰，一把抱起他。“很对。”
　　江佳岐恶狠狠地看着站在同一阵营的父子俩，拎着书包打向那两人。苏玉川闪躲得快，径直打开车门将江孝川放进去，也不邀江佳岐，自己去开车。
　　她打开前门，比他先坐进来，一副“你敢抢我儿子我就找你拼命”的视死如归。
　　苏玉川也不言其他，默默地开车。
　　江孝川忽然想起家里缺东西了，于是提醒江佳岐去超市一趟。
　　苏玉川好久不在W市，城市翻新得又快，他已经记不清当初的超市长在什么地方，江佳岐只好出面指点他。
　　“这么有钱了，车里竟然连个GPS都不按……”
　　苏玉川失笑。曾经一个星期迷路三次的好像是你吧？江佳岐。
　　“你车里有按吗？”他问道。
　　坐在后座的江孝川偷笑，她那辆破电动车按什么GPS啊？不过，按她迷路的次数统计，的确很需要那样一个高科技的玩意儿。
　　江佳岐看着他嘴角那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开始火大。
　　一路拉着马脸到达Marketplace。苏玉川作为一个商人的本能，开始打量起周边环境。
　　走入卖场，里面的中央空调制造的干冷空气扑面而来，江佳岐不免抱怨：“也不是很热，不用开那么低的温度吧？”
　　苏玉川也觉得温度太低了，一把抱起江孝川取暖，“啊，好暖和。”
　　江佳岐翻了翻白眼，用眼神告诉江孝川，不准他作出“出轨”的举动。江孝川领命，嘻嘻笑着。
　　江佳岐推着推车往要购买的东西一路前进，而苏玉川在她耳旁一直唠叨个不停。
　　他随手拿起一件商品，不屑地说到：“没瞧见哪里‘便宜、方便、快捷’。”
　　这座卖场打出的广告就是“便宜、方便、快捷”，江佳岐经常在这里消费，觉得还不错，结果他一副很嫌弃的表情，一口将她所有的好感全部否决掉。
　　苏玉川察觉了她的怒气，指了指收银台的排队长龙，又画了一圈整个空间，对儿子解释道：“你看啊。那么多人一起挤在一起，这只是在浪费时间，性子急点的人极有可能崩溃掉。整个空间的动线设计使得顾客必须要逛完几层楼的每一个角落，穿越很多你并没有购买目的的区域才能从收银口重见天日。这种强迫性的行为，对于商家来说大有裨益，购买欲望往往就是这样被激发起来的。但面对这种阴谋，却未见得引起某些人的愤怒。”
　　对于他的意有所指，江佳岐又是一记白眼，虽然他分析地很有道理。“每座卖场设计不尽相同，商人就是赚钱才开卖场，不然是造起来当陈列馆的？”
　　苏玉川不予理会，继续对儿子说教，“以上两点已经将‘方便’和‘快捷’两类归入空谈，那么来说说‘便宜’。江孝川你觉得这里的东西很便宜吗？”
　　江孝川思索了一下，“价格错落有致，但有时并不见合理。好吃的糖果总是很贵很贵，贵到令人发指；而不好吃的糖果总是很便宜很便宜，便宜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糖果的价钱。”
　　苏玉川显然很满意儿子的回答，对江佳岐说道：“因为没人会怀疑大卖场里的商品是奢侈品，但你的确会在这里花掉更多的钱。如果你看看这里整齐排列的各种商品，那些瓶装饮料、方便食品、各种不同概念的洗化用品、功能出新的电子电器，很多时候我们买它们回家结果只是堆在家里，为你营造某种生活方式的气氛。最后，连卖场本身也变成了一种气氛。最初应郊区生活和汽车交通而诞生的大卖场，在这里成为城市中心生活的模板。当然，有些人并不关心这种误读的存在，反而在两种生活方式的翻译错误当中乐此不疲。”
　　江佳岐受教，他在这方面一向辩驳流利，常人根本毫无招架的能力。江佳岐在诗词歌赋方面的口齿伶俐一遇上他，也是半天蹦不出一个词。
　　江孝川也来劲了，接着反问苏玉川：“就像某些毫无经济头脑的家庭主妇，自以为很会精打细算，去的时候还是有计划，但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看见什么东西好‘啪’就扔车里了，一点分寸也没有了。超市消费完全就是在勾引，对不对，大叔？”
　　“勾引？哦呵呵，这词用得很好，很对。”苏玉川爱怜地捏捏儿子的小鼻子，父爱深沉。
　　江佳岐突然鼻头一酸，偏过头去不看着他们父子俩，推着车子快速步入下一个区域。
　　苏玉川低头看着儿子，“呐，我们把江佳岐弄哭了，怎么办？”
　　江孝川小脸一皱，“追上去呗！不然她又该迷路了。”
　　顿时，苏玉川笑得像一朵金黄色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