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62、镜子

　　小虎的事还不能全部告诉他，李幻空权衡了下，只挑些不太重要的事说。
　　冷潇然一直默默注意着四周，等李幻空将小虎的事讲完，她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扶风城的幻像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看来当年的努力还是没有白费。”老人呵呵笑着。

　　小七懒得理这老家伙，自己率先从石阶上跳下去，朝着须弥境方向走，回头对着李幻空和冷潇然道：“别磨蹭了，这异境夹缝里不辨日月晨昏，鬼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先出去再说。”
　　“我带你们过去罢。”老人慢悠悠地道，“我虽然告诉你们怎么走，可你们不见得能认准方向。”

　　李幻空暗想：他会这样好心？
　　四个人在灰色的沙漠世界中慢慢前行，直到沙漠尽头处出现一面巨大的镜子，那镜子没有任何支撑居然还能立得稳稳当当，镜面反光很弱，镜中呈现的也是个灰蒙蒙的沙中世界。
　　冷潇然远远看着，侧头问老人：“你所说的尽头，就是那里吗？”

　　老人点点头，“这里原本是有四面镜子，分别通向不同的异境。”
　　“原本？”李幻空忍不住问，“什么意思，现在没有四面了吗？”
　　“通往陷空山的镜子已经毁了。”老人随口道，“陷空山已成汪洋泽国，这一境算是不存在了……”

　　李幻空和冷潇然对望了一眼。
　　“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怎么出去？”小七盯着眼前的镜子面色沉了沉，镜中的他居然是一只体型硕大灰扑扑的狗，李幻空和冷潇然是两个没什么生气的人，而那老人则是只瘦骨嶙峋老迈尽显的大老虎。

　　老人好似没看见镜中的东西一样，指着那镜子，“钻进镜子里就能出去，前提是你们能钻进去……”
　　“是这样吗？”李幻空一只手直直地伸进镜子之中，镜面如水波一般轻轻晃动了两下。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不可能进得去。”老人满脸惊惶地后退好几步，颤巍巍地指着李幻空，“难道古戒在你手上？”
　　小七笑呵呵地道：“恭喜你，说对了！再告诉你个事，他姓晏。”

　　老人盯着李幻空仔仔细细看了半晌，脸上的惊惶之色褪去，终于是平静了下来，他心中似乎是想明白了些事，长长叹了口气后转身就走。
　　“怎么，困在这里上百年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

　　老人脚步顿了顿，转身看着镜子前的三人。
　　小七站在镜子旁和他对视着，他发现这老人的眼睛里都是死气。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这老人明明是想出去，可脚底却像灌了铅似的，就是一步也挪不动。

　　老人忽然间整个人都松弛了下去，叹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就不出去了，你们……能不能帮我带句话？”
　　“如果是干坏事的话，你最好还是闭嘴。”小七不客气地道。

　　老人摇了摇头，“我没那精力。”
　　李幻空道：“你说。”
　　“帮我给小虎带个话，让他识人要明，别尽做些得不偿失的事。”老人慢悠悠地说，“也别说是我说的，就告诉他是一位故人即可。”

　　“就算我们想说是你说的，那也不知道你是谁啊！”小七揶揄道。
　　“话已至此，你们走罢。”老人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个苍老的背影。
　　“我看那老头哪里是不想出去，分明是没办法出去，他并非存世之人，出去也活不了。”小七说。

　　“怎么看出来的？”冷潇然问。
　　小七道：“他全身上下都是死气。”
　　“我说怎么给人的感觉有点怪。”李幻空半个身子探进镜子里，回头对着两人招了招手，“我们先出去。”

　　“看这老家伙的样子，也不知心中是否有半点后悔？”小七疑惑地看着李幻空，“你为什么愿意帮他带话，他自己作恶就应该承担后果，再说小虎也不是什么善类。”

　　“尘归尘土归土，事情都已经过了百年，我也懒得计较什么。这老人和小虎关系匪浅，见到小虎的时候转告他一声，对我们来讲不费什么力，对小虎来说很可能意义不同，说不定还能劝得他迷途知返，告诉我们从驷马桥开始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李幻空说。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天真的人，该说你是天真得可爱呢，还是说你笨啊？”冷潇然稍稍瞪了他一眼，“小虎这家伙奸猾，哪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李幻空只轻轻笑了笑，没有回答她。

　　镜中世界仍是灰蒙蒙的，三人进去之后身后的镜子随之消失无踪，而脚底的石阶只往前延伸了不到十米，石阶两侧深不见底，远处似乎也没有路。
　　冷潇然低头看了看，“这……不会是要我们跳下去吧？”

　　小七刚刚往前走一步，没想到原本的石阶突然凭空消失，他这一脚踩空，整个人跟着不受控制地落了下去。
　　“喂……”李幻空惊呼一声，连忙扑过去想把他拉住，可小七坠落太快，他这一扑没把人抓着反而把自己给送了出去。

　　冷潇然见情况不对，拽着李幻空想把他往后拖，可一来她力气小，二来李幻空去势太快，她也是人没抓住却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
　　三个人从高空中坠落下来，却并没有体会到预料当中的失重感觉，下落不过几秒，三个人同时虚浮在半空，无形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托着他们。

　　“这……怎么回事？”冷潇然苍白着一张脸问。
　　李幻空还没来得及回答，三个人就已经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之上。
　　灰色逐渐褪去，眼前的一切开始有了色彩，金黄色的沙漠中热浪滚滚，远处沙丘起伏，黄沙之中露出巨大的骸骨，骸骨之上诡异地缀满各色小花。

　　“确实是到了须弥境。”小七往四周看了看，指着西北方横亘着的高大沙丘，“那边是迷雾森林，我们往反方向走。”
　　这一次虽然没有见到扶风城的界印，可意外进入异境间的夹缝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你们有没有觉得无花海看起来似乎离这边近了些？”冷潇然一向心细，冷不丁地说。
　　李幻空和小七同时往天边看，心头同时升起点疑惑，为什么会近了？
　　小七道：“算了，先不管这个，我们回城后找无方，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三人现在已经疲惫不堪，实在没什么精神再跑一趟无花海，小七这么一说，李幻空和冷潇然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回城的时候并没有太晚，可因为扶风城三座大岛就悬浮在沙漠之城的上空，使得天色看起来暗了许多。

　　“扶风城好像也比之前近了些。”李幻空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天上，“到最后不会坠落下来吧？”
　　“乌鸦嘴，你就不能盼点好么？”小七一挑眉，甩过来一记白眼，率先朝着无方城主府中的大殿走。

　　李幻空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又惹得这傲娇的家伙不高兴。
　　“你别看小七不说，可他把这异界看得很重，你别逆着他的毛顺。”冷潇然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比喻似乎不太恰当。”

　　“逆着毛顺……”李幻空低声念着，“你这是把好好的一个大帅哥当宠物啊！”
　　冷潇然：“……”
　　大殿中，无方和无双一脸喜色，尤其是无双，盯着小七的那双眼睛好似闪着光一样。

　　“别看了，我身上没有开花。”小七没好气地对着无双说。
　　“这两天你们跑哪里去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潇然和幻空呢？”无双略过小七看着大殿外，“他们没和你一起？”

　　感觉自己被忽视，小七闷闷地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你瞎担心什么，他们死不了，一会就进来。”
　　“我就知道。”
　　无双笑呵呵地自己先跑出大殿接人去了，只留下小七和无方在殿中大眼瞪小眼。

　　小七将异境夹缝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无方听完感慨不已，只觉得世间大事有因必有果，循环往复中自有道理。
　　“异界出了这么大的事，各异境之主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已经决定三日后齐聚须弥境，共商异界大事。”无方悠悠地说。

　　小七问：“山主也在吗？”
　　“在。”
　　“那你得多注意注意他，这老头不简单。”小七叮嘱完飞快转了个话题，“我们消失了多久？”
　　无方伸出两个手指头比了个二，“两天，整整两天，我们找遍扶风城和须弥境中各个角落，你们的影子是一点都没看到。”

　　“扶风城界印那边你们也去过了？”小七问。
　　“无方亲自去的，可过索桥的时候并没有像你们一样直接闯进异境夹缝。”无方的话里含着探究的味道，“为什么你们总是莫名其妙闯进各种古怪的地方？”

　　“我怎么知道？兴许是李幻空这小子自带特殊体质，身上带着古戒和惊风，这些个古怪地方通通对他敞开大门。”小七玩笑道，“要不你也在他身边呆一段时间试试？”
　　“我堂堂须弥境之主，一整天都是很忙的！”

　　“恕我眼拙，没看出来。”
　　无双带着李幻空和冷潇然进了大殿，远远地听到这两人在这瞎聊，话只听到后半截，忍不住就问：“小七，你眼拙什么啊？”
　　“你听错了！”

　　“是，我听错了，你怎么可能眼拙呢，是我眼拙，我眼拙。”无双调笑道。
　　李幻空见冷潇然精神不是太好，想着赶紧把正事说完让她去休息，便道：“我刚刚听无双姐说三天后各异境之主要在这里共商大事，我们消失了两天，也就是后天，山主也会来这里是吧？”
　　几个人的目光同时聚集在李幻空身上。

　　“山主不在城东，我想趁这个时候去城东好好探一探，看能不能找到小虎的踪迹，就算没有，能查一查这山主也好。”李幻空看着无方，“可能还得麻烦无方城主你把他多留一段时间。”
　　无方道：“好，需要我派人帮你吗？”

　　李幻空摇了摇头，“不用，人多了反而容易引起注意，有潇然和小七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