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60、谣言

　　扶风城在天上飘了几天之后，已经没有妖愿意凑热闹上去看，因为都知道那里没办法靠近。
　　只是头顶着这么三座莫名其妙的大岛，往日里的朗朗青空也没办法看到，众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想法，因此便有了谣言，这谣言像风一样在这座沙漠之城中快速传开，好似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单是李幻空知道的就有好几个版本，有说陷空山妖族是祸端，这一切的一切不正常都是他们带来的。
　　有说无方治理不当德行有亏，天怒人怨，才导致须弥境出现种种怪异现象。

　　说句不怎么好听的，单看无方这些年的作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什么治理不当纯属扯淡，也不知这些鬼话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
　　还有说世间万物都有自然消亡的定律，上古时期造出这异界，到如今也该是走向终点的时候，所以须弥境出现任何怪事都很正常。这就牵扯到一个问题，须弥境甚至整个异界都消亡后，妖族的未来在哪里？

　　其中流传最广的是最后一个版本，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无方那一纸公文并没有起到多大的安抚作用，城中众妖的闲聊话题如今便是怎样在异界分崩离析的时候生存下来。
　　李幻空听小七将近几天城中的种种谣言都说了一遍，也没听出些什么门道，忍不住问：“你怎么看？”

　　“虽说万物有盛有衰是常理，自然规律就是此消彼长，可这须弥境还没到那一步。扶风城和无花海的事那也是小虎暗中挑起，牵扯不到什么自然消亡。”小七思考再三，“如今想想，你们不觉得陷空山毁得很蹊跷吗？”

　　当时大家确实是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碰上火山爆发洪水肆虐，又稀里糊涂逃到须弥境，现在仔细想想有好多地方根本解释不清楚。
　　扶风城和无花海在界印被破坏的情况下都没什么大事，可陷空山不一样，直到他们离开陷空山之前，那里的界印都完好无损。

　　李幻空心想：“陷空山的事会不会也是小虎的手笔？只是重点并不在界印，而在其他地方，所以才导致了陷空山整个被毁。潇然本来就是追着小虎去的陷空山，这家伙神出鬼没，在陷空山时一点影子都没看到，那是不是一直躲在暗处实施他的计划？”

　　李幻空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对不对，也有可能陷空山的事和小虎扯不上关系，可和他没关系的话那和谁有关，山主吗？一境之主用得着毁了自己的领地，然后跑到其他地方去艰难求存？又或者，这一切只是自然现象？
　　这些想法在脑袋里反反复复理不清楚，李幻空觉得自己脑袋有点不够用。

　　“喂，你这脑袋整天想些什么啊？”小七双眉紧蹙，推了推李幻空，“这么出神，你难道有什么意外发现？”
　　李幻空从混乱的思绪中抽身出来，“能有什么发现，我们刚刚不还在说谣言吗？陷空山的事已经这样，再有蹊跷估计也找不出什么证据。”

　　冷潇然点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这些谣言怎么看都像是有心之人散播出来的，无非就是要扰乱民心，至于想趁机捞些什么好处，这个就得好好分析分析了。”李幻空背着手站在冷潇然身边，看着小七的目光十分敏锐，“至于为什么传播得这样快，恐怕是有人刻意在做。”

　　小七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无方也是这样想的，已经让属下去调查了。”
　　“这背后的家伙会不会是小虎？”冷潇然沉默了一会，“小虎从始至终目标都在界印，这会不会也是他为了毁掉界印而耍的手段？”
　　这一次，换李幻空和小七沉默。

　　冷潇然继续说道：“那么我们的重点还是要先找到小虎，从他身上挖出有价值的消息，至于无花海和扶风城出现在须弥境这样的大事，自然有无方和无双两位城主去管。”
　　冷潇然觉得自己此行已经偏离主线，明明是调查驷马桥上界印的事，结果被拉入越来越深的漩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拨云见日。

　　这一切的一切好像早已计划好了一样，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手在推动，李幻空和冷潇然从驷马桥入异界至今，桩桩件件大事小事都围绕着界印。
　　细思恐极，李幻空只能寄希望于先找到小虎，他也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没告诉冷潇然，让她徒增烦恼。

　　“七兄，我正打算去找你呢，原来你在这里，倒省了我不少功夫。”无方和无双一前一后从大殿中出来，无方笑呵呵地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将视线停留在小七身上，“我有正事找你。”
　　小七表情很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正不正，你倒是先说啊！”

　　无方道：“我和无双要去扶风城看看。”
　　“你确定你们能进去？”小七指了指头顶大岛四周的光幕。
　　“小事。”无双神秘地笑了笑，伸出细长的手指在小七额头上戳了一下，“你这家伙，难道不相信我哥的实力？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七对无双简直是无言以对。
　　“两位对如今的扶风城比较熟悉，所以想请你们帮个忙，随我上去看看，可以吗？”无方这话说得很真诚，实在找不出半点拒绝他的理由。

　　“城主还这么客气做什么，需要我们做事的话直接吩咐就好。”李幻空说。
　　“你这家伙，怎么从来不见对我这么客气，果然是……”小七适时地插句话进来，一个“重色轻友”还没说出口，便迎来无双的一记冷眼。

　　一行五人，由无方带头，小七带着李幻空，无双带着冷潇然，风风火火飞上高空。
　　也不知道无方做了些什么，那圈光幕像水波一样轻轻晃了晃，几个人就毫无阻碍地直接飞了进去。
　　入眼处，三座大岛悬浮在虚空之上，腾腾白气飘飘渺渺，如仙家盛景一般。

　　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岛上的一切看似再正常不过，可从岛上往下望时，眼中所见居然是翻腾不息的茫茫白雾，连须弥境的半个影子都看不到。
　　明显的信息不对等，从须弥境能看到扶风城，而从扶风城却看不到须弥境。

　　无方毫不犹豫地往城主府飞，然后在城主府前落地。
　　有侍卫见几个人从天空中径直落下，因此多了几分戒备，不大客气地大声喝问：“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无双客客气气地说：“远客来访，麻烦去找你们端方殿下通报一声。”
　　侍卫道：“敢问这远客究竟是……”
　　“你就说是无双。”无双有点不耐烦，看着这侍卫觉得不大顺眼，忍不住教训他几句，“让你通报就通报，问那么多做什么，你要再不去通报，我们可就自己闯进去了。”

　　侍卫闻言稍有不快，踏前一步打算好好和这些家伙理论理论，这时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将他拦住。
　　那人笑呵呵地道：“几位贵客请跟我来。”

　　等这几个人走远，那侍卫才听到旁边的人低声说：“那位是无花海的花妖王，和殿下关系一向要好，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侍卫苦哈哈地大叹自己今天倒霉。

　　无方一行人跟着来人去了书房，端方还是以前那个样子，遇事不疾不徐，见到他们也只是淡淡地笑几下，只是在看到无双时眼神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也就仅仅几秒而已。
　　“别来无恙。”无双端着一副笑脸，上上下下打量端方，“你的伤都好了吧？先前听潇然说你的事，我还有点担心。”

　　“没什么大碍。”
　　端方轻描淡写这么一说，无双也没再继续追问，她知道端方就是这样的性子，有什么事他都自己扛着，不会让身边人为了他怎么样。
　　端方淡定地问：“你们为什么会来扶风城，难道是界印出了什么事？”

　　“小虎和三殿下……”无方顿了顿，悄悄往端方脸上看，发现他并没有很在意他提三殿下，不过他还是转了个话题把想要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扶风城中之前界印松动，在那之后这里有发生什么怪事吗？”

　　端方沉思了一会，将脑袋里近一年来发生的大小事过完一遍，摇头道：“除了出现过陷空山的幻像，其余再没有什么了。”
　　无方只是觉得很奇怪，不过转念一想，各异境有所不同，须弥境出现异状不代表其他异境也会这样。

　　“我们来其实是有件大事。”无双大大方方找了个位子坐下，“无花海和扶风城如今同时出现在须弥境，也不知道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你说什么？”端方平静的脸上难得抽了一下，“无花海和扶风城同时出现在须弥境？”
　　无双特别肯定地点点头。

　　端方还是很怀疑，“可为什么在这扶风城中看不到须弥境？”
　　“你从岛上跳下去，跟我到须弥境中看看就知道了。”无双接着说，“可有一点我也不是很明白，陷空山如今算是毁了吗？不然为什么四个异境单单缺了它？”

　　“这个就要问我们的山主了。”无方说。
　　在场的人中有三个是异境之主，都是异界中响当当的大人物，李幻空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想想还是闭嘴不言，顺便找了个机会拽着冷潇然悄悄溜了出来。

　　小七也很识相地跟过来，不过三个人刚出书房就看到翼这家伙等在门口。
　　“哥，我终于又见到你啦！”翼满脸喜色，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你为什么又回来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帮忙不，潇然姐怎么也和你一起回来了？还有你身边这位风度翩翩的大哥又是谁……”

　　“有眼光！”小七窃笑不已。
　　一连串的问题狂轰乱炸，翼这家伙还是老样子，李幻空本想教育他几句，想想又算了，谁让这小子这么崇拜自己呢？他努力让自己用平常的口气和翼说话，“你有问题能不能一个一个问，一次问这么多我到底该先回答你哪一个？”

　　翼抓了抓头，不好意思地呵呵笑道：“我这不是突然见到你们吗，高兴！”
　　李幻空对他无可奈何。
　　小七跟冷潇然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凑到一边商量起来。

　　翼这家伙废话之多，真是生平仅见，这家伙一路边聊边走，眼看快跟出城主府，要不是小七三两句将他诳回去，指不定会跟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