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52、血咒

　　冷潇然没敢动。
　　“前辈，您还有什么吩咐？”李幻空陪着一张笑脸，“我们无意冒犯，还请您高抬贵手。”
　　“年轻人，你脸还真大是吗？念在你是晏家人我才放你一马，这小姑娘身上有血咒，我不会放她走。”老人忽然嘿嘿笑了一下，“走也行，不过你只能带着尸体走！”

　　冷潇然脸色白了白。
　　“你这老家伙，说话这么狂妄吗？”
　　李幻空回头，看到无方和一个俊逸洒脱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两人脸上都带着玩世不恭的笑。那年轻人慢腾腾地走过来，朝着李幻空和冷潇然点了点头，然后才把视线放在老人身上。

　　老人的脸色瞬间黯下来，冷冷道：“你们两个臭家伙来这里做什么？滚滚滚……”
　　年轻人并没有生气，反而越走越近，“你为老不尊，欺负两个年轻人，算什么？你要是觉得自己长本事了，不如来和我打一架，怎么样？”

　　这……什么情况？怎么看都像是一群年轻人在欺负一个老者。
　　无方道：“你也在这里守着镜湖这么多年了，还跟个小辈计较什么？”
　　“哼！”老人转过脸，含含糊糊地说，“这小姑娘身上有血咒，我不能放出去……”

　　年轻人嘿嘿笑道：“你要不放人，我就弄得异界皆知，让大家都知道你这受人敬仰的妖族前辈曾经干过哪些好事，然后又是怎么在上上上……任家主手里自请来这里看守镜湖圣地的。只要我这话一说，您这一世的英明可就……”

　　“你敢！”老人怒极，巨大的冰手又一次成形，呼呼地往那年轻人抓去。
　　年轻人闪身躲过，无方袖中光芒一闪，一道白光迎着冰手撞过去，“砰——”的一声两股力量相撞，冰手碎成万千冰渣，白光也随之消散于无形。

　　“你确定想和我们打一架？四对一，我看你并没有多少胜算。”无方说完，侧头往年轻人那看了一眼，“七兄，你没事吧？”
　　这个年轻人是小七？李幻空和冷潇然心里有同样的疑问，不过跟着无方出去一趟，回来就是一副大人模样了，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

　　李幻空打量着如今已成大人的小七，他脸上确实还有幼时小七的影子，只是五官轮廓更分明和立体些，不过以这种方式见面真有点不适应。
　　小七摇头道：“我没事。”

　　“我们从来都说话算话，你要是不放人，我保证今天就将那些旧事公之于众。”无方微笑着看着老人，“信不信？”
　　老人一招手，冷潇然身前的冰箭飞了回去，他冷冷道：“滚，不准再回来！”

　　冷潇然却没有动，反而看着老人很郑重地问：“敢问前辈，您刚刚说的血咒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无方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两人，突然插进话来，“什么血咒？我也好奇，您就开尊口说一下呗！”
　　老人没理。

　　“您要不说清楚的话，您这一世英明可就……”无方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你们这群……你们这群小坏蛋，还真欺负我不是？老头子也不是吓大的，还怕你们？”老人嘴上虽这样说，可脚步到底还是停住了，他转身看着对面的四个年轻人，“不过，就当我做好事，和你们说说也无妨。”

　　原来早在这老人还没看守镜湖之前，也不知是前几任家主还在世之时，界印曾出过一点小状况。当时从无花海的花海深处进来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并非妖族，是个人。那女子入异界之后见到妖并不害怕，对外界的一切从不在意，倒像是遇到什么事心灰意冷了一样。

　　那一任的家主很开明，不管妖族还是人族一视同仁，他把这女子带到须弥境，教她识妖族文字，辨识各类药材，可一段时间之后出现了一个问题。
　　人族不能长期呆在异界中，这里的生存环境早已不适合人类，可那时又没有办法离开异界，家主只好想方设法全力救治她。后来便造出一种诡异的咒术，这种咒术能将妖族的气息强行封入人体，以假乱真。

　　那女子也就活了下来，直到后来找到办法，她便离开了异界。
　　家主当时为救她一身修行毁去大半，也没有精力再好好琢磨，所以这个咒术有缺陷，那便是中咒术之人命不长久，而且会代代相传。
　　“前辈知道得这样清楚，当初也参与过？”无方听完忍不住问。

　　“我有那么老吗？”老人很不屑，半晌又平静下来，“其实我也只是知道而已，血咒这种东西本来也带着一点邪性，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身有血咒之人命不长久？”
　　李幻空心中憋闷，他当初提血咒的时候冷潇然并不放在心上，不过幸好从山主那里知道了解血咒的方法，虽然这方法的可信度有多少他并不知道。

　　说起来冷潇然和他还有些渊源，他的先祖救过冷潇然的先祖，虽然被烙上了“血咒”这样的印记。
　　小七悄悄推了李幻空一下，“有问题赶紧的。”
　　“那前辈知道解这血咒的方法吗？”李幻空很认真地对老人行了个礼，“还请教我。”

　　“这……”老人迟疑了一会，又看了看冷潇然，忽然单手一挥，一只冰手拖着李幻空迅速往黑暗中飞去，通道内只回荡着几个字“跟我走罢。”
　　冷潇然打算追过去，刚一动身就被小七拦住。
　　“不会有事的，先等等。”

　　通道内寂静无声，一眼望去黑乎乎的，冷潇然心里总有点不放心。
　　无方忽然侧过头看着冷潇然和小七，“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毕竟这位前辈也是个人物，想想我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哎，真不懂尊老爱幼，我应该检讨，检讨。”

　　“呵……”小七似笑非笑地看着无方，“你别装了，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做都做了还装模作样忏悔，不觉得很虚伪吗？”
　　“不觉得。”
　　趁着这两人拌嘴，冷潇然插了句话进来，“那个，我问一下啊，这位前辈到底什么来历？”

　　“这个说来话长，他当年做过不少荒唐事，险些将整个须弥境毁了，家主帮着他收拾了残局，后来这前辈就自请来这镜湖圣地，从此再没有踏出去一步。”小七道。
　　冷潇然心中唏嘘感慨，“可为什么我身上有血咒，他就不让我走呢？”
　　小七和无方齐齐摇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李幻空才从黑暗中走出来。不知怎么，他看着冷潇然安安静静的样子忽然觉得心中一痛，老人的话他是听明白了的，只是实施起来还有一定难度。
　　其实李幻空问过镜湖底下的这位妖族前辈，他的母亲是人类为什么就能在异界活下来，而冷潇然的先祖就不行？

　　说是血咒后来经过改良，已经适用于人类，早先已经中过血咒现在不能施用新的咒术，而那女子离开异界再也没有回来过，就算有办法也已经找不到人。
　　再者，冷潇然情况又有不同，血咒经过数代人，到她这里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变数。

　　小七道：“喂，怎么样啊？”
　　“还好，还好。”李幻空努力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他往头顶指了指有意转移话题，“我觉得还是先出去比较好。”
　　“你们全都给我滚……”黑暗里传来老人愤怒的声音。

　　“这老头还真是脾气不好。”无方浑不在意地笑了一笑，他把手放在一侧黑色的墙壁上，那墙壁像是水波一般荡起一圈圈涟漪。
　　小七指了指墙壁，对着冷潇然和李幻空道：“你们先走。”

　　此时正当夕阳西下，镜湖之上倒映出天边灿烂的红霞，镜湖边突然出现四个人影。
　　“你们怎么知道我和潇然在这里？”李幻空问。
　　“镜湖是须弥境圣地，只要有人进去我就知道。”无方忽地一皱眉，“不过没想到是你们。”

　　“你们好端端地跑这里来做什么？”小七问。
　　李幻空把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有人暗中把这纸条给我，引我们下去。”
　　“今天如果我和小七没有赶过来，你们多半会被这老人扣下或者直接死在里面。”无方想了想，“你们初来乍到并不认识须弥境中的人，按理没有谁会花心思对付你们才对。”

　　“不对。”小七摇了摇头，“还有陷空山过来的妖族。”
　　李幻空沉默了片刻，“山主认识我们。”
　　“说不定还有小虎，他进了陷空山，这次不知道有没有跟着来须弥境。”冷潇然补充道。

　　“小虎？”无方一脸茫然，随即了悟，“就是你说的在扶风城意图毁界印的虎妖？”
　　小七点头。
　　无方问：“可为什么要对付你们？你们得罪人了，还是身上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李幻空道：“这一点我自己都还不清楚，先不说这个，小七怎么突然成这副模样？”
　　“我这不过是恢复本来面目而已。”
　　小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李幻空很识趣地没再深问下去，百年前的旧事对他而言是记忆深处的一道伤疤。

　　“城主，城主……”远远地，有只小妖慌慌张张跑过来，“城主，这都傍晚了，城外沙漠中的植物一点都没有枯萎的迹象，反而越长越大，您不是说有什么异常都要来通报给您吗，所以我就来找您了。”

　　“你做得很好。”无方拍了拍小妖的肩膀，侧头看着其他三人，“我有事要去处理一下，七兄，这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

　　李幻空记得小七说过，须弥境沙漠中的植物朝生暮死，听那小妖的意思怎么也有点反常？不过这些事自然有无方去处理，也轮不到他什么。
　　小七话题一转，看着李幻空忽然说：“我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一个你本该熟悉却很陌生的地方。”

　　冷潇然道：“那我回避一下，明天就不跟你们去了。”
　　小七摆了摆手，“不用回避。”
　　李幻空道：“没什么好回避的，你不在身边我反而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