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29、变故

　　两人出埋骨之地时已经是半夜时分，此时月已高悬，朦胧月光下黑墙正以看得见的速度快速消失。
　　冷潇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有些戚戚然。

　　无双倒是坦然，“想那么多做什么，已经过去的事你又没有办法做任何改变，不如珍惜现在。”
　　“汪汪汪——”
　　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几声响亮的狗吠，冷潇然循着声音来处去看，发现大黄狗正撒欢般地飞扑过来，李幻空跟在后面显得有点狼狈，估计是被一路折磨过来的。

　　“我在外面等了两天，你俩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才出来。”
　　“小七，辛苦你了，这一趟说来话长。”无双蹲下身轻轻摸了摸狗头，挤出一丝苦笑来。
　　“你们要是再不出来，这位小七大仙估计会把花海给掀了。”李幻空说。

　　不出意外，他收到大黄狗的一记白眼，“你这家伙会不会说话？”
　　他没有搭理大黄狗，见冷潇然和无双除了情绪不太高之外并没有什么事，这才继续问：“这一趟可有什么收获？”
　　冷潇然摇头，“那伙妖怪我们跟丢了。”

　　“丢了就丢了吧，也不算什么大事。”大黄狗蹲在无双脚边，仰头看着她，“不过，看你这样子也不像一无所获啊。”
　　“我们进了埋骨之地。”无双一字一句地说。

　　大黄狗一听这话瞬间从地上跳起，“什么，你们居然进了埋骨之地？这传说中的地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幻空好奇地看着两人，悄悄问冷潇然：“什么是埋骨之地？”

　　“就是魂归之所，妖怪们死后的去处，那里终年漆黑茫无边际，可以说是累累白骨铺就的荒原。”冷潇然小声说，“当初造异境的妖族先祖全都在那里，你记得我们来花海时见到的那个残影吗，他守着埋骨之地。”

　　“这……”李幻空感觉像是在听神话故事一般，不过故事的主角变成了妖族而已。
　　无双叹了口气，“因为界印不稳，埋骨之地才会出现，要命的是界印如果守不住，这异境估计便会就此消亡。”

　　界印不稳，妖怪们会溜到现世中去为非作歹，异境消失那这里的妖们是会死亡还是都跑到现世？李幻空单是想想就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那守住不就没事了吗？”大黄狗伸出前爪挠了挠狗毛，“这个事回头再细说，关于这埋骨之地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你们，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不然我也不会这么急着来找你们。”

　　“什么事？”
　　李幻空指了指月色下朦朦胧胧的花海，“这片花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我们发现有些地方的花草有大片枯死的迹象。”

　　“枯死？花海中的植物并非只靠着天气而活，还有脚下这片大地不断滋养，数千年来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大黄狗撇了撇嘴，“就知道你不信，所以这不急着来告诉你，让你亲眼看看。”

　　李幻空在前面带路，大黄狗则躺在他的怀中毫不费力地指指点点，一会说往东一会说往西，偶尔还抱怨两句不舒服，弄得李幻空有种想丢他出去的冲动。
　　“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之前你让弄的解毒剂已经配制出来，昨天你那属下急匆匆跑过来找你，说是这药需要大量使用一种药材。”

　　“国中药材他随便取就是，我可不记得限制过什么，怎么跑过来找我？”
　　“他就是取不到，这才来找你，说是那味药材不够，因此去花市中查各商家的存货，然后发现这药材因为极少使用，市面上留存很少。还有上次大爆炸之后，城中出现了几起火灾，查证后发现火灾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只是把储存的药材都烧没了。所以，这才来找你看能不能抽调些人手去花海现采，之后再配制一批解毒剂出来。”大黄狗难得正经起来，“另外，从昨天开始城中出现十多例奇怪的病症。”

　　“病症？”无双开始琢磨起来，无花海中的妖们平常几乎不会生病，就算生病也多是自己调理就好了。
　　“这些生病的家伙病症都一样，变得像活死人一般，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像是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大黄狗慢慢说着，他偷偷瞄了无双一眼，“我就是说说我自己的看法，我觉得吧这个事情加上之前城中的一些事情，这么一联想起来不简单，所以急着来找你。”

　　李幻空明白大黄狗的意思，他其实也在猜测这整个事情会不会是小虎的手笔。
　　三人一狗走在寂静的花海上，各自思考着自己的问题。
　　冷潇然看到不远处飘着一团浊气，她停住脚步，指着那个方向问：“是那边的花草有枯死的迹象吗？”

　　大黄狗点头不已，带着点怀疑的目光望向冷潇然，“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说不上来，就是空气有点不大一样。”
　　“花海有灵性，花草现枯死之兆，定然有什么变故。”无双慢慢走过去，只稍微进行了些检查便领着两人一狗回了城，只是一路始终沉默着。

　　无花海的夜并不黑，不过今晚却显得很奇怪，夜空阴沉沉的像是要塌下来。
　　李幻空去问埋骨之地的事，刚从冷潇然那里回来，他举起自己的右手看了又看，牵机丝的影子半点都找不到，无双和潇然靠着这个东西出的埋骨之地，想来还有点奇幻。
　　原本这又会是个平静的夜晚。

　　可当城市陷入沉睡之时，夜空仿佛被浓墨泼就，黑压压一片没有一丝光亮。在花海天空之上，一道光芒万丈的闪电忽然从云层劈下，瞬间破开黑暗，黑黢黢的夜空亮得如白昼一般。
　　随即，一声惊雷响彻天地。

　　睡梦中的人被惊醒，迷迷糊糊中看到窗外刺眼的光芒，李幻空一翻身推开窗户，发现冷潇然只随身披了件长衣站在石阶上。
　　那闪电劈下之后并没有就此结束，反而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在花海之中掀起一波闪电潮，伴随着声声闷雷。

　　等到几分钟之后，这一切才归于平静。
　　“潇然，你要不先回屋去，夜深，外面冷。”李幻空趴在窗户边上，一双眼睛只注视着台阶上模模糊糊的人影。
　　冷潇然回头看他。

　　“哦，你等等。”李幻空想起来什么，忽然离开窗户边，在房间里摸索了一阵后才点亮一支蜡烛，他将烛台递出来，“太黑了，给你。”
　　“谢谢。”烛火轻轻晃了两晃，冷潇然伸手接过，她能感觉到烛火的温度，不止手中，心里也觉得暖和了些。

　　“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也起来了吗，干嘛还问我？”
　　李幻空被自己这句无头无脑的话蠢到，这不很明显吗，大家都是因为这闪电才爬起来，不然大晚上不睡瞎折腾做什么。
　　“看这方向似乎是花海那边，也不知究竟怎么回事？”

　　“别想了，先去睡，这样的事有无双考虑。就算你我想到什么，现在也没能力去做，不如安心等到明天早上，自然会有结果。”李幻空说。
　　一想也确实是，冷潇然压下心中的不安回了房中。

　　直到隔壁房中一点动静都没有，李幻空还站在窗户边上，直觉告诉他没有突如其来的怪事，任何事情的出现都有因果。
　　夜风吹着有点冷，他准备将窗户关上，恰在这时，有好多道不甚明亮的微光从城市上空划过往同一个方向飞去，他看着夜空中很快消失的亮光自言自语：“看来今夜注定不平静。”

　　第二天一早起来的时候无双已经不在殿中，大黄狗趴在殿前的石阶上无精打采，当李幻空提出要去城外的花海看看时他才有了些精神，只是狗脸看起来有点奇怪。
　　冷潇然问：“怎么了？”

　　大黄狗抬眼看着她，“是想找我带你们去花海吧，已经不需要我带路了，这城市的屏障被毁了个干净，你们从花海回来时可以直接入城。”
　　李幻空和冷潇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猜想难道是因为昨晚的闪电？

　　“算了，你们还是跟我走吧，城外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大黄狗懒懒地爬起来下了台阶。
　　出了宫殿，两人一狗走在城中大道上，眼中所见与平时不大相同。无花海中的妖怪们习惯独来独往，今天却一反常态，大街之上随处可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嘀嘀咕咕讨论个没完。

　　估计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李幻空心里冒出这个念头，很自然地就往冷潇然身边凑，他也不知自己最近怎么回事，只要冷潇然在他就总想和她多说说话，可无奈妹子一向话少。
　　隔着老远就听到城外闹哄哄的，大黄狗遇大事素来冷静，这回却不淡定了，撒丫子飞奔出城。

　　李幻空和冷潇然赶紧跟上去，越过人群一看也都傻眼了，不过一夜眼前的花海已经面目全非。花草成片成片枯死，花海中出现几个巨大的圆圈，而圆圈内一片焦黑，像是大火烧过一样。
　　“那几处难道是被昨晚的雷劈的？”冷潇然问大黄狗，大黄狗却没搭理她，只是时而看看天空，时而看看花海，一会又回头望望花海中的城市，狗脸难得沉重起来。

　　花海好像被巨人用大力捶打过，无数或粗或细的裂纹遍布其间，埋藏在土地之下的森森白骨也露了出来。
　　有年老些的妖怪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朝着花海深处叩拜，年轻些的不明所以，只是站在边上围观。

　　李幻空感觉自己脖子上的戒指忽然间发烫，忙取下来握在手中，此时戒指整个已经发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缓缓流动，不过这种现象只维持了片刻，几分钟之后戒指又变得死气沉沉。
　　人群中有人一直盯着那戒指，直到李幻空将它戴回脖子上，那人才混在人群中悄悄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