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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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暴雨中淋了不知几个时辰，戊辛连短衣带里衣都湿了个彻底，连头发也带着水珠。
屋内虽然温暖了些，但毕竟还不足以烘干戊辛身上的雨水。他此时也没有行走江湖必备的内力，于是仍旧一身湿气。
他站得笔直，简直僵硬得像一根木头桩子，浑身都湿漉漉。淋湿的头发凌乱地搭在头顶，还往下淌着水珠，看上去狼狈不堪。
秦逍不知为何想起他将戊辛捡回来的那一日，只是那时对方身上流的不是雨水，而是血水。
他又想起那个关于犬类的比喻。
果真走丢了的犬类就是会湿漉漉的。
他正出神，忽然注意到一滴水珠顺着额头下滑，一路慢吞吞地滑到戊辛鼻尖。
戊辛面色严肃，站得十分端正，一动不动，那滴水珠于是在他鼻尖挂得十分安稳。
屋内烛光昏黄，那滴水珠也晶莹剔透，十分亮眼。
秦逍：“...噗。”
他一时没忍住，噗地便笑出声。
戊辛茫然地立在原地。
...主上为何看起来，还挺高兴？
他依旧恭敬地垂着脑袋，一头雾水，甚至不敢抬头看过去。秦逍看在眼里，仗着戊辛还呆着，笑得越发肆意妄为。他咳了咳，忍着笑抬手，用指节替他蹭去了鼻尖的水珠。
戊辛：“...！”
他吓了一跳，几乎要连退三步避开，又硬生生止住了步子。一时间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蹭过鼻尖的手指温暖干燥，热度不仅没有随着手指的离开，反倒愈演愈烈，蔓延得他整张脸都发起烧来。
他一时间狼狈不堪，既不知自己怎会连热，也不知自己怎会慌乱，只能更深地低了头。
秦逍捻了捻湿润的指尖。
他原可以用内力烘去戊辛身上的水珠，方便快捷。然而看戊辛被擦一滴水珠便震惊无比的神态，再加上他经脉虚弱，看来不免要用些朴素的方法，叫他泡个热水澡了。
所幸此前下山给戊辛买了不少衣物，还能有些替换。
...至于秦公子如何艰难地备水、加热，甚至用上了内力，便暂且不提。
“衣物在房内，”秦逍简单地吩咐道，“去洗个澡吧。”
他话音刚落，戊辛便逃一般地消失了。
行动灵敏，可见其伤势恢复的确实不错。
“......”秦逍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五感灵敏，虽然隔着一扇门，仍旧能听见房内响动，因而倒也不担心戊辛不小心淹死在浴桶里。他从书架随手取出一本书，靠坐在椅上，不紧不慢地翻阅起来。
戊辛急匆匆地进了房内，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为何心如擂鼓，在门边深呼吸片刻，半晌才平复下呼吸心跳。
他抬起头，愣了愣。
这正是他被主上救下时所住的客房。
屋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连床上的软被都仍是他走时的那一床，看上去温暖又松软，上面摆着干净衣物。空气一片静谧，只有窗外不时打下的雨点声，清苦的药香弥漫室内。
唯一有变化的，便是室内多出不少的小饰物，色彩艳丽的花鼓斜斜立在书架旁，一只花布老虎在桌旁挺胸抬头、耀武扬威，颇有些憨态可掬。
那盆枯死了不知多久的植物也被换了一盆，里面种上了不知名的药材，空气中隐约的香气正是从那里散发出的。
屋中间的空地放了一个大桶，此时正慢慢冒着热气。
戊辛在原地站了片刻，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他环视许久，仿佛在小心谨慎地观察着环境，终于慢慢踏出一步。
秦逍漫无目的地翻着书，听着屋内先是衣料摩擦声，隔了许久方才是轻轻入水的响动。
他笑了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书中。
戊辛洗得很快，不久便换好了衣物，顶着一头湿发恭敬地站到秦逍面前。
秦逍抬头望了他一眼，满意地点头。他将书合上放在一旁，抬手用内力隔空抓来一张软帕，颇有些恶趣味地不等戊辛反应便放上他的头顶。
戊辛被软布兜了一头一脸，呼吸间全是熟悉的药香，骤然失去视野。他愣了片刻，便冷静而顺从地顶着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非常听话，可谓是逆来顺受。
“......”
秦逍无言，他看着戊辛一动不动，很是有安之若素的心态。...仿佛顶着个红盖头。他莫名有了几分愧疚心，咳了一声开口：“擦擦头发。”
“是。”
戊辛依言抓起软布，开始安静地擦着头发，神态认真得像是擦剑。
秦逍忽然想起他曾经问过戊辛惯用的武器，手指在扶手上扣了扣，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等戊辛武功恢复，便送他一把剑吧。
戊辛将发丝认认真真的擦干，将有些湿润的软布捧在手心，顿了顿，端端正正地叠成四方的块状。
秦逍道：“放在一边吧，早点休息。”
他站起来，余光看见戊辛站得端端正正，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要管那桶水，碗也放着别动。”
戊辛双手小心地将软布放在一边，特意避开了桌上的书本。
秦逍挥出一道内力，熄灭了油灯。他内力高强，夜间视物并不是问题，但仍旧留了一盏烛火。
戊辛看着他合上门，犹豫片刻，放轻响动走到了门边。
他并不窥探，只背对着门，静静地守卫，听着四周响动。
正值初夏，山中没有多少聒噪的蝉鸣，只有渐渐微弱的雨声。
他将散发挽起，习惯性地选择了一个阴暗的角落隐藏。一身玄衣很快与阴影融为一体，他保持警惕，在风雨声中寻找可疑的迹象。
秦逍在门内无声地叹了口气。
事实证明，戊辛从秋云楼走了一趟回来，果然变得更呆了。
不知道好不好得了。
山上几乎没有比兔子更大的野兽，上山的路更有迷阵防护，哪里需要人守夜？
更别提他的五感即便在睡梦中也比现在的戊辛敏锐。一墙之隔，若是他都毫无防备，失去武功的戊辛又能发现什么？
戊辛手上连把菜刀都没有，即便发现了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用骨肉给他硬生生挡上一刀？
他披上一件外袍，点亮灯，故意弄出了些响动，才慢慢推开了门。
“站着做什么，回去睡觉。”他的语气虽然无奈，却有些不自知的柔和。
戊辛单膝跪地行礼，低声道：“属下应当为您守夜。”
秦逍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他叹了口气，没有说出不需要的话。
他道：“起来，我不需要秋云楼的规矩。上床睡觉。”
戊辛立刻站了起来。
他想起秦逍此前提到秋云楼时的语气。人不会完全信任一把曾属于他人的刀。
他作为影卫，如果被认为忠于旧主，就是犯了大忌。
主上仁慈，没有责罚他。但他比起被责罚，更怕被不信任甚至送回。
他心脏发紧，却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恭敬地直立。
若是他有胆子抬头看上哪怕一眼，便知道秦逍面上顶多就是有几分无奈，甚至还因为他的听话多了一丝轻松。
秦逍压根没想到那个层面，也不知道戊辛心里究竟翻江倒海地绕了几圈。
说他是过于自我也好，在戊辛辞别前，他便颇为自觉地把戊辛划归入了自己的领地。即便是在对方回到秋云楼后，他也只是向秋云楼施压，颇为独断专横地让戊辛又回了山上。
至于忠于旧主一类的沉思，他不仅完全没有考虑过，更有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睡吧，好生休息。”他语调温和地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
戊辛在原地僵硬地立了半晌，最终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回到屋内。
他睡在此处，显然也是不合规矩，但他此刻已经完全不敢违背秦逍的要求，只是小心翼翼地放轻动作，躺上了床。
姿势端端正正，两手尴尬地贴着身子，连被褥都未曾弄乱多少。
简直像进了棺材。
他原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但或许是这里的气息太过熟悉，又或是被褥柔软温暖，很快他便沉沉坠入梦乡。
秦逍听着戊辛的呼吸声变得缓慢，才无声无息地熄了灯。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