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骑恶龙》株绿特

7、被交换的人生回来了

　　“婧，有些事我们必须当面说清楚”

　　“早该说清楚了，只要你敢哪怕一次不逃避”，婧还没有从混乱的现实中理清思路，但畅斐理中客的态度激怒了她。

　　“好，我们约在我家楼下的咖啡馆”，畅斐停顿，又追问“你能保证以冷静的态度谈话吗？”

　　“畅斐，你来约我要约在自己家楼下？”这是畅斐式的傲慢。

　　“你何不直接约在你家好了！”

　　“婧，你毁了我的婚礼……”，畅斐突然变得狠绝。

　　“畅斐，你毁了我的人生！”，婧快要笑出声了，“明天下午三点，在我的手作店，带着你的妻子，我们一起说清楚”，婧狠狠按掉电话。

　　那些不被珍惜的真心，被随手抛下的付出，被彻底否定的互相纠缠和被完全抹去的存在痕迹，是婧心头的痛，但她并不后悔，感情也要愿赌服输。

　　但是因为被偏爱而有恃无恐地践踏，因为被仰慕却对对方心生蔑视，因为极端自利而自由切换面孔，婧绝不再忍耐，即使是她最爱的人。

　　来吧，求战者安！

　　我们一起说清楚，如果我错了，愿意接受匹配的惩罚，如果我是你不成熟的牺牲品，如果我是你道德瑕疵下的受害者，那么你有勇气道歉，并真的做出实质性的弥补吗？

　　缺少勇气的不会是婧，因为问心无愧。

　　但还是真切地痛，像烈火炙烤着心脏。

　　能能在旁安静听完，这是她一直以来认识的婧，敢爱敢恨，但却不太洒脱，她太多执着，十几年来都全身心地只能看到畅斐这一个男人，心里眼里都是他。

　　晚上，能能告别。婧才想起早上一同来的男人，婧没有来得及细看，但已经略懂一些，能能不说，她也不问，但她停不下观察，她要确定他不会给能能带来一丝伤害。

　　一整天婧都吃不下饭，她并不是好斗的人，也并不是把男人看做女人对立面的糊涂人。无论真相是什么，客观上畅斐的婚礼的确因她而有个插曲，她理解他的怒气冲冲，但又是什么让自己心碎至此，甚至出现了幻觉。

　　我真的有了幻觉了吗。婧也不甚确定。

　　第二天，婧像往常一样在手作店里工作。这个品牌是自己最真诚的爱人，一旦坐在工作台前，就像沉浸在最温柔的爱人的深情里。

　　沉浸式的工作，起码在工作的那些个时间里并不觉得苦或者累。平常日子里也没有人来打断，今天能能也出去了。和畅斐的谈话，能能知道婧需要一个独立空间。

　　少年泪这支簪花快要收尾，但婧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什么，或者一开始思路就是错的。总之，现在她对这支簪花充满了无力感。

　　她对这支簪花后的少年太好奇了，被交换了什么人生，他要送簪花的少女又是谁。真相若如拼图，少年拿着的几块或许是第一步要用的，没有这几块拼图，真相怎么也拼不起来。

　　和畅斐要说清楚，婧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如既往，畅斐将会掌握主动权，一个对自己多加束缚唯恐自己占了便宜或者有道德瑕疵的人，在没有底线的丛林狗的面前，是不会有主动权的。

　　但这一次，她感觉到自己有了些许不同，也许是自己对畅斐一部分感情已经随着凤冠的血珠不知滚向何处了吧。

　　这一次，做个坏人吧，一个能清晰又坚定地提出要求，拒绝别人的恶意的坏人。

　　过了约定时间，畅斐没有来。毫不出人意料，这就是畅斐风格，逃避但又要暧昧，需要时再毫不犹豫地甩锅。

　　为了那么一点点忽明忽暗被爱的可能性，过去的婧可以说是毫不犹豫飞奔着接下了畅斐甩下的锅。

　　到了清点甩锅和接锅的时候了，畅斐却不敢现身了。

　　婧笑了，过去十年自己爱地究竟是什么。这个浑身散发着污浊之气的灵魂吗？还是那一眼万年的坚定和执念呢。

　　还是谢谢你畅斐，谢谢你看得到我，把我从冷寂的独行中带入热闹的人间，我的灵魂有了躯体，世人只道是皮囊，但没有这一幅躯体，世界就是延绵不断的冷寂和永远不知何时结束的绝望。

　　也许这样的恩情就注定我要用自己的青春，或许是一生去回报。

　　我愿意，畅斐，就是到现在我也是愿意的。婧内心升腾起的柔软让她又昏了头脑。

　　这是婧的柔情，还是又一次试图取悦畅斐呢？对值得的人，柔情才是慈悲。对永远在伤害你的人，柔情却是对自己灵魂的亵渎。

　　过了约定时间很久，久到天边已经出现一抹婧很难调出的紫调的橘色，生活在这样的色调里，如在梦中。

　　这样美的落日和天空，婧的心情放松下来了，这样的日子该怎么度过以后才不会后悔呢。

　　婧开灯，低头继续工作，她想要再次精进，天赋挥洒似乎有了一点点瓶颈，也许是时候磨一磨自己的心性。

　　叮叮咚咚，门上的碎玉活泼地撞在一起又弹开，进来了的人却不是畅斐，而是——

　　少年。

　　少年带着一股热气，不知这股热气是年轻的体温的余热，还是那灼热的眼睛晕出来的热情，

　　少年的黑色的瞳孔在细长的眼睛里，带着星光和山河湖海，婧想要被拥抱。

　　抱抱我吧！婧的内心突然喊出了这一句声音。可过去十几年，这种声音一直是畅斐的专属，但是畅斐从来没有过。

　　我快要枯萎了，婧想。为什么没有人来关爱一些人，这些人绝望地爱着一个根本不可能会爱他们的人，这些人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放弃。哪怕有个人形拥抱机，可以定制自己爱的面孔和身体，每天上下班被这样的机器狠狠地抱一抱，那日日被击碎的心也不会被酸楚彻底腐蚀呀。

　　可是说出口岂不是要吓坏别人。婧克制。

　　“姐姐，我今天不是来取簪花的”，少年眼底的星光为她而亮，婧看到了。

　　“那你是来监工的咯”，婧也笑了。

　　“姐姐……今天一起床，我就感觉到你在等我”，少年有些害羞，但完全认真。

　　“可我却被困住了，我慌乱了一天，幸好赶上了，姐姐，你相信这种没理由的直觉吗”，少年小心翼翼，不想被婧当成疯子赶出去。

　　“信啊……因为我的确在等你呀，你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你的发簪我都快做不下去了”，婧感受到了少年的灼热，可她说不出自己的真正的感受。

　　“那么姐姐，接下来我要做的事情，也是我感受到的，姐姐可以不要生气吗？”

　　“抢钱吗？”

　　突然，少年狠狠地抱住了婧，婧感受到了两只胳膊的用力，已经没有更紧密的空间，可是胳膊还是想更紧的束缚。

　　“姐姐，我感觉到你想要被我拥抱，对不起姐姐，我太粗鲁了，我怕你又拒绝我”

　　“姐姐，我感觉到了你的身体里希望在一点一点消散，姐姐，我知道你很难过，你难过了太久了，你发出了求救信号，我感应到了”

　　婧流泪了吗，不记得了。在紧紧地拥抱中，她失去了感受，她在接收，她在接受另一个躯体传来的力量，这是有了躯体后的第一次。她有过更亲密的身体接触，但拥抱竟然比任何身体接触都更美妙。

　　我不再是消耗自己地付出了，我接收到了，我的身体有了能量了。

　　“你是谁”，婧沉浸在少年的能量中，意识已经接近昏迷了，好像自己的灵魂去了天边，坐在一朵立体的云上。

　　“姐姐，我叫畅斐”，少年的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

　　婧醒了，从云朵里掉落在深海里。她想挣扎出少年的拥抱，但是已经没有力气。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灵魂溺了水。

　　“你叫什么？”

　　“姐姐，我叫畅斐”

　　少年感受到了怀里的人的身体又僵硬了起来，他放开了她。

　　“姐姐，你恼了吗？”

　　婧摇头。

　　“只是太巧合了”

　　“姐姐，你也这样觉得吗”，少年说着却流出了眼泪。

　　“姐姐，你知道么……”，少年犹豫了。

　　婧伸手轻轻抱起少年的胳膊，仰头看着他。

　　“知道什么？”

　　“姐姐，你还记得我说曾经被交换了人生吗？”

　　婧凝视着他。

　　“姐姐，刚刚，我感觉到我被拿走的人生又回来了，好像在我原本的人生里，有一个姐姐这样的姑娘，我本该紧紧拥抱着她，可我却弄丢了”，少年流泪不止。

　　“那个姑娘我怎么也看不清，只记得佩饰碰撞的声音”，少年把婧的头按在胸口。

　　“我一直在寻找，找了很多年，直到发现这城市里有一个每天做饰品的姑娘，我想也许我会在你这里找到脑海里的姑娘。”

　　“在你的窗外第一次看到你，我却感觉到了你的悲伤，你难过我就跟你一起难过，你的脸上你的眼神里都是被伤害的痕迹”

　　“被我弄丢的女孩也许和你一样，难过时候却没有人安慰。姐姐，现在你在我的面前，我想保护好你”

　　是幻想吧。婧闭眼，一定是自己又出现了幻觉。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