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佛》关外山

3、佛塔

　　佛塔高耸山顶，足有数十米高，周围没有多余的建筑，显得佛塔很是孤寂。白少思跟着落佛走向佛塔唯一的门，门上有把他看不懂的锁。
　　这把锁纯铁制成，边缘早就锈迹斑斑，但四圈不见锁眼。白少思挑眉，想看落佛怎么开一把没有锁眼的锁。
　　落佛缓缓收了伞，很是爱惜地倚在一旁的石柱上，抬眼看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白少思，伸手举起沉重的铁锁。
　　手中顿时发出盈盈蓝光，缠绕着攀上铁锁。白少思惊恐地瞪大眼，呆若木鸡地原地石化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落佛隔空用蓝光从铁锁中抽出一条刻满符字的铁杵。原来不是插进钥匙而是拔出钥匙才能开锁，但是比起钥匙更让白少思受惊的是落佛。
　　“你…你…你不是人！”
　　白少思保证这绝对不是整蛊游戏，也不是人工特效，更不是化学反应。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这都是什么鬼啊！
　　“这…这是魔法？”
　　落佛煞有其事地摇摇头，说：“这是妖法。“
　　白少思：“……“
　　他第一次见到有人上赶着说自己是妖的，不管他是妖怪还是巫师，反正绝对不是个正常人。
　　落佛推开沉重的佛塔大门，用手为后面的白少思撑着，意思再明显不过。
　　“进来吧。”
　　白少思手上连个武器都没有，哪敢跟落佛这个会法术的生物进去，当下疯狂地摇头，表示不愿意进去。
　　落佛早就猜到会是这样，无声地叹了口气，抬起不撑门的手朝白少思施法。
　　“啊啊啊！你放开我！救命啊！“
　　白少思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蓝光绑着他的腿脚往佛塔里走，待大门紧紧合上，蓝光才被落佛收回去。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佛塔内部也是直冲云霄的，四壁刻满了佛经，中间的大圆坛发散着不寻常的紫光。他稍微探头看过去，隐隐约约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竟然有些波光粼粼的感觉。
　　白少思看着不吱声的落佛，问：“这是什么？“
　　“启点。“
　　落佛话落转头看向白少思，表情不像从前那样沉静，眼底泛起也许波澜，使他看上去有了些人情味，目光直直望向白少思。这让白少思心底十分不踏实，因为他对今天的一切怪相都不清楚，而落佛很明显什么都知道，无知的恐惧让白少思很想现在就离开。
　　他对落佛说：“好吧，我看过了，先走了。“说完转身就走。
　　落佛沉沉看着他的背影，在白少思拉开门后才说：“这月阴历十六，我在偏殿等你。“
　　白少思听见落佛的声音时微微停下脚步，再来？不可能。便头也不回的急步走了。

　　眼看着离阴历十六越来越近，白少思本来一觉过后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反正倒霉事也没再发生过。什么和尚、什么佛塔、什么启点，他一概不想管。
　　但是今天他接到妈妈的电话，说他爸爸晨练后突发心脏病等不及抢救就撒手走了。
　　他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不远处就是佛塔山，发现无论从山脚哪个位置看山上，都能看到山顶高耸的佛塔。那佛塔似乎不在山上，而是重重压在白少思心口，他疲惫地闭上双眼，干脆眼不见为净。
　　大雪断断续续地下，古佛塔寺偏殿里落佛、陀慈二人正较劲着棋盘。准确的说只有陀慈在较劲，落佛似乎兴趣不大。
　　他随手掷下一颗白子，没怎么思量，却堵住了陀慈满盘的计谋。
　　陀慈哑然失笑，搓乱一盘妙棋，对落佛说：“明日就是阴历十六了，你说他会来吗？“
　　落佛低头不语，指尖摆弄缠绕着朝他撒娇的小蛇。不管白少思来不来，结果都不会变，不来就想办法让他来，更何况他肯定会来。
　　陀慈将落佛看透，瞧着他一脸不喜亲近人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说：“好好好，他会来他会来。”

　　雪延至第二天清晨才停，佛塔山处处铺满了银白，山路上有数十位小僧在清理积雪，天寒路滑香客自然也少了，整座山上一时间只剩下不时的鸟叫声和竹扫把的动静。
　　白少思还没迈进偏殿就听见有人在院子里扫雪，只是他没想到会是落佛大师自己。
　　落佛背对着白少思低头扫雪，他深蓝的袍子里好像多加了一层棉衣，看上去比第一次见面壮实了一些，只是这光秃秃的头，不冷吗。他想着便悄悄走上前，从脖子上缓缓取下被自己捂热的围巾。
　　落佛察觉有人来了却不做反应，突然间低头看雪的双眸猛地放大，温热的毛线裹在他的头和脖子上，脸侧就是白少思冻得骨节泛红的手。他把僵硬的脖子慢慢转过来，目光所及全是白少思，就连鼻尖的气息也……
　　白少思和落佛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他猛地一松手，退后一大步，眼看着围巾从落佛身上滑落到雪地。
　　他刚才被鬼附体了？居然担心落佛的秃头冷不冷，而且还用自己的围巾包住他。
　　落佛也回了神，并不在意白少思的失礼，捡起地上的围巾，上面沾了些雪，他轻轻掸了掸，指尖感觉到湿意，便开口道：“围巾有些湿了，进屋烤干吧。”
　　随后也不管呆呆站在雪地里的白少思，自己拿着围巾进去了。白少思摸摸鼻头，尴尬地咳嗽一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跟着进屋。
　　屋里和屋外的温度简直不像一个世界，白少思脱下羽绒服坐在上次的蒲团上，喝了一口热茶才开口：“你知道些什么？”
　　对面落佛表情淡淡，答非所问道：“已经有人受时空影响了。”
　　白少思快被落佛成天神神叨叨说不清话的毛病逼疯了：“兄弟，你能清清楚楚地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什么事受时空影响，谁受时……”
　　白少思突然不说下去，他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不确定地问落佛：“我爸？”
　　落佛为他添茶，说：“节哀，这是定数。”
　　白少思心头一沉，落佛所言所行都像是个骗子，但是那份超然绝尘的气质一直让白少思纠结来去一番后还是选择相信他。如果落佛真是个骗子，那也绝对不是白少思傻，是这人太能演了。
　　“落佛大师，请说吧。”
　　白少思不想再怀疑他，既然心中被他说得动摇了，不如全然信他，比纠结来纠结去好多了。
　　落佛抬眼看了白少思一下，心想这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得开啊，也不再与他卖关子：“这个世界你不能待了，我是来带你走的。”
　　白少思听他的话怎么这么像什么邪教，问他：“去哪？”
　　“另一个时空。”
　　白少思心里大惊，还真是穿越梗啊！
　　“为什么是我？”
　　落佛似乎被白少思问住了，是啊，为什么是他呢？
　　白少思见落佛好像真的在思考为什么是他，半天也答不上来，便说：“算了，我换个问题，你怎么带我走？”
　　这个问题好答，落佛说：“跳下启点，自然到达。”
　　原来那个启点是入口啊，白少思又问：“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落佛又不答了，白少思以为他还没想好，刚想换下一个问题，就听见落佛说：“现在。”
　　“现在？不是，我还上学呢，我走了我妈怎么办，而且我……”
　　“其他人在自己的时空里。你走了，这个时空就停了。”
　　白少思的问题被落佛一句话打断，浑身鸡皮疙瘩陡然起来，因为他听懂了落佛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这个时空是因为我在才运行的，我走了这个时空就静止了？”
　　白少思看着落佛颔首，屋里似乎过热了，他的额间落下一滴汗，静静坐着想了很久，脑袋里依旧一团浆糊，他艰难开口：“那…我要是，我要是不走，会怎么样？”
　　落佛静静看着白少思的无措，答：“你会被时空消灭掉，或者时空自己消灭掉。”
　　也就是说，因为白少思和这个时空是紧紧相连的，所以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谁被消灭另一个也不复存在。
　　白少思低头想来想去，落佛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要是跟他跳了那个启点，结果死了怎么办。说不定落佛是个杀人狂魔，通过欺骗别人，让别人自杀从而获得快感。那陀慈是不是他的托儿呢，香火客都不知道这事儿啊……
　　白少思越想越远，越想越扯。落佛无奈地摇摇头，及时出声制止他的瞎想：“少思多福。”
　　落佛站起来俯视白少思，白少思挑眉看他，问：“干嘛？”
　　“走吧，去佛塔。”
　　白少思没想到落佛居然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跟着他站起来，一边穿衣一边想去开门，落佛却说：“不从外面走。”
　　白少思转身纳闷地看着他，佛塔在山顶，不从外面走从哪走？
　　落佛搬起小茶桌，用指骨轻轻敲了两下地砖，瞬间几块地板自动拼接成一个地窖入口。
　　白少思：“……”
　　白少思偷偷翻个白眼，有这条不用受冷风吹的路，上次干嘛拉着他冒雪走？

　　地下的路线似乎比山路更便捷，没多久就到了佛塔内部。启点的紫光比上次更加耀眼，甚至能看见如海浪般汹涌的光波，塔外似乎又下起了大雪，狂风呼啸声都传进了塔内，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紧张，好像末世降临。
　　塔内两人沉默无言，白少思在等待落佛发话，落佛在等待时机。
　　突然塔门被人从外打开，寒风争先恐后地挤进佛塔，白少思从门缝看见塔外一片灰暗，而这时明明是正午，不正常的天象让他更加不安。
　　来人是胖和尚陀慈，他用力把妖魔似的风用塔门挡在外面，脸上依旧堆着笑，向白少思点头打过招呼就看向落佛，说：“时候到了。”
　　白少思预感自己可能没的选择了，就算不愿意跳下启点也得被这俩和尚死托硬拽着扔下去。
　　落佛走到白少思身边，手里是白少思的围巾，他抬手把围巾围在白少思的脖子上，白少思又呆呆地站着忘了反应，他今天已经好几次脑子短路了。
　　落佛全程垂眸不发一词，给白少思围好围巾才后开口：“别怕，我带你走。”
　　随后缓缓抬起左手。
　　白少思看着落佛抬在他面前的手，嗯，很好看的手。想着想着就把自己的右手放上去了。
　　落佛看着落入自己掌心的一只手，有些温热粗糙，弄得他的掌心有些痒。眸中像有一片打碎的琉璃，面上藏不住笑意，用力握住掌心里的那个人，不再多言，前倾身体双双坠入启点。

作者有话说

　　感谢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