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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姐,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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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远养着伤没大动弹,谢云川应了萧远之前的话,问萧远想不想出门踏青。“去鸿蒙寺。”
萧远说,“就我俩?”
“陪着皇后去。”
萧远活动着自己的手指,张嘴埋怨两句,“欸,你连一道出门都是公务,我究竟是怎么混到这么惨的啊。”
谢云川笑道,“今年风调雨顺,一没天灾二没人祸,天佑永安。朝中之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就是得花时间一样一样的办。”
萧远说,“你就不感觉自己的日子过得忙碌却没劲透了么?”
谢云川牵过萧远的手帮他一道疏松脉络,“所以才找你一道出去透透气。还疼么?”
萧远摇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是不是得好好筹划?”
谢云川道,“去寺庙能做什么?无非祈福拜佛求求签。”
萧远神色一喜,“我们也去求求姻缘签?有没有什么相思树之类的可以把两个人的名字挂上去的那种?”
谢云川不忍损了萧远的兴致,“这个真的没有,永安周边的寺庙我所知不多,鸿蒙寺没有不知道别处有没有。”
萧远撑着下巴,“那倒是扫兴了些。话又说回来,皇后去鸿蒙寺为什么要你这个皇叔陪?不会惹人闲话?”
谢云川说道,“皇后每年开春后都会去祈福,祈福天佑安国风调雨顺,祈祷今上龙体康健福泽绵延,也祈祷着沈萧早日回来。”
萧远脑子一蒙,啥?沈萧和皇后还有一腿?
谢云川一瞅就知道萧远脑子里在想啥,打趣道,“皇后是沈萧的亲姐姐,闺名沈珏。你怎么什么事都不知道?”
“小皇帝娶媳妇又不是我娶,我打听这个做什么?”
不对,他应该打听的,那可是他姐。
萧远说道,“什么时候去啊,明天?”
*
翌日萧远跟随皇家车队前往永安城郊鸿蒙寺,抵到六芒山山脚后,谢云川和沈珏只会一声,让承王府的护卫护送她去山顶的鸿蒙寺,他和萧远从小道溜达上去。
山清水秀,郁郁青葱,从山道间望过去,远处层层叠叠着山脉,近处是深而清澈的山涧,泉水从青苔上走过,勾勒出怪石嶙峋的踪迹。
萧远抻开手臂,满胸膛都是微凉的风和水汽,沁人心脾。“落霞山是一片枫林,春天的时候啥都没有,还是这地方好,山光水色浓淡相宜。”
谢云川在萧远身后的石块上坐着,小径上四野无人,山涧风吹拂上来,吹起萧远垂顺的发。谢云川一时心动,出声喊着,“萧远。”
萧远回头向谢云川走过去,按在谢云川的膝盖,压下身子,居高临下的瞧着他,“说吧,啥事。”
谢云川手往萧远的脑后伸,萧远忙拦住谢云川,“我发现你对我的发带真是情有独钟。”
萧远轻轻一拦拦不住谢云川,谢云川再次散开萧远的头发。那一瞬间的美密密麻麻的压迫而来,禁锢在谢云川周围。
谢云川心底直乐。
萧远也笑,“闭眼,想我吻你就直说。”
谢云川抿唇忍笑,闭着眼。
他能感受到萧远的温热的呼吸铺洒过来,温热的唇落在他的眼角。萧远总是从眼尾开始,再慢慢往下,他的动作从来不急不躁,说是亲吻更像是简单的触碰。
谢云川希望萧远吻他的时候,萧远从来不去触碰谢云川的嘴角,只移到谢云川的耳朵狠狠咬着,密密麻麻的研磨着。次数多了,谢云川就明白那是萧远的忍耐甚至夹杂着几分泄火的意味。
萧远放开谢云川,半蹲在谢云川身前,脑袋伏在谢云川的肩膀,无奈的叹着气,“你还真是一脸享受啊。”
谢云川好笑,“不然应该一脸嫌弃?”
萧远也笑,坐到谢云川身旁的石块,“真希望这种日子可以更慢一点,让我多待一阵。”
谢云川听出他话里的伤感,“魔教出了什么事?很难料理?”
“那倒不是,只是”
谢云川听着,忽而看见山道上走下一人,身着长衫,背着书篓,朗月疏风之姿,拐着小杖正缓缓走来。
谢云川看见这人时,这人也看见了谢云川,瞥见谢云川身旁披头散发的男人也不曾多瞧,神色平淡,冲谢云川行了一礼,“王爷。”
谢云川点头,“凌先生来六芒山所谓何事?”
“去寺里祈福。”
这人满身热汗,微微喘息,书篓里放着不是书而是罗盘小锄,祈福是假,办事是真。
谢云川问道,“凌先生一朝及第,仕途坦荡当可平步青云,还有何求?”
“不过是家宅安康,远归之人诸事顺遂。”
谢云川请了请路对面的石板,说道,“凌先生似有所乏,不妨稍作休整再下山。”
凌先生瞧了一眼萧远,面露为难之色。他头不秃也不亮,灯泡当不了。
谢云川介绍道,“萧远,萧微生。”
凌先生淡漠的眼神转出几分思量,“萧、微生?”
谢云川同萧远介绍着,“凌寒,今上钦点的状元,精通天文水利,机关易学,博学多智让周阁老都赞不绝口。”
萧远眉心起了几分思量,“你为何叫他先生?”
谢云川道,“早年朝廷错判凌先生科考作弊,虽事后查明真相为其平反,凌先生已然心灰意冷丢下吏部侍郎远遁江湖。只是金鳞岂非池中物,凌先生饶是不为朝廷效力,奇人之名依旧响彻北境。”
凌寒怪异的瞧着谢云川,好似奇怪这番不伦不类含褒带贬的话何以从承王殿下口中说出。
谢云川迎上凌寒打量的目光,“而且,凌先生亦是沈萧的旧友兼至交。”
萧远眉一挑,他方才便觉得凌寒似曾相识,原来当真是那个忽闻岸上踏歌声的挚友。
凌寒一晃神,八年不曾听闻的故友名讳从旁人口中得知,没来由松了心神,缓缓坐下来,“原来王爷亦知当年内情。”
谢云川宽慰道,“沈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凌先生不适忧思过甚。”
凌寒微敛心神,“王爷既然知道微远的身份,可知他究竟是生是死?”
谢云川摇头,“当今朝堂,知沈萧旧事者只本王与今上。”
“原来今上也知。不过也对,若不是朝廷意在包容,微远早已身败名裂。”凌寒仿若人如其名,方才还说至交,这会说起沈萧身败名裂也无丝毫动容,“沈元帅过得好吗?”
谢云川没直接回答,“你希望他过得好还是不好。”
凌寒冰冷的神色愈发冷冽,“手刃亲子他过得不好也是咎由自取,可微远若回来他定是希望沈元帅求仁得仁。我听说镇国公虽是一等公爵却不再是手握兵符护境安民的兵马元帅。”
萧远勾了勾唇,饶有兴趣的瞧着凌寒。沈彻当真能求仁得仁?
沈家的事没谁比谢云川更清楚,但沈彻的事终究不适他们晚辈私下非议。“凌先生既然认沈萧为友,镇国公终究是我等长辈。”
凌寒笑了声,嘴角有显而易见的刺,仿若要挣扎出去又无端收了回去,归于平静。
谢云川说道,“本王并非想与凌先生叙旧。本王虽无识人之能,却也知凌先生矢志报国,今朝及第,想必心中已有欲为之事。”
凌寒当年舍弃三品吏部侍郎何其决绝,宁可自我放逐亦不受朝廷一官半职,而今却再考登科。说是毫无因由当是无人可信。
吏部握在谢云川手里,谢云川不想错过凌寒这个肱股之臣,凌寒又熟悉当年旧事,谢云川把不准这个聪明人究竟入朝所为何求。
凌寒点头,“既然王爷有心,小生愿往工部以尽绵薄之力。”
朝堂六部,工部算不得起眼,掌管全国屯田水利,多行建设之事。谢云川瞧着凌寒的书篓,“钦天监曾有提及,六芒山乃龙脉汇集之地,凌先生可是觉得不妥?”
凌寒摇头,“王爷多虑,只是闲来无事,四处走走。”
无论好坏,任何事都有一份契机在,心灰意冷的凌寒再回朝堂定是出于一些考量。谢云川试探不出凌寒重新入仕的因由便也不再多问,只将他留下工部呈他所愿是了,二人寒暄两句就此话别。
谢云川待凌寒走远后,同萧远解释道,“魔教在落霞山,离北境并不远,有些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早些年北荣以机关巨人奇袭落英城,百亩良田顷刻毁于一旦。”
萧远点头。
谢云川接着道,“傲雪凌寒日,萧声微远时。这话里的凌寒说的就是这人,此人兼识奇门遁甲,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若能留下他,日后必有大用。只是我与他交往不深,且那日殿试他不卑不亢对朝廷毫无怨怼之心,叫我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望着山间若隐若现的一抹白衣,萧远说道,“王爷若能叫他一展宏图,当真会是安国之幸,朝廷之福。日后同朝为官,王爷有大把的时间去揣摩这个人。”
谢云川点头,遥望凌寒下山的背影微微升起几分愁绪来。他本以为知道沈萧当年旧事的就只有他和如今的小皇帝,可方才一试,这人竟也知根知底。往日如烟随风逝,那件事该偿还的人都偿还了,若是旧伤再次被挑起俨然是一场动荡朝纲的轩然大波。
现在的安国朝政经不起这么大的风浪。
萧远想到了沈彻,眼神中不由得多了几分讥诮,他敛了敛神,起身道,“走吧,再不上山皇后娘娘就得派人来找了。”
谢云川把发带还给萧远,提醒道,“头发。”
刚起身的萧远一愣,接过发带,随意把头发绑了绑。
谢云川惊奇,这么好的机会萧远竟然没有打蛇上棍得寸进尺,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
崇山峻岭之间,鸿蒙寺山门高耸,梵音阵阵,檀香缭绕。
皇后的銮驾在谢云川之前抵到鸿蒙寺,主持师傅带着寺中僧侣出寺迎谢云川和皇后。因着皇后是女眷,且说是身姿娇弱,不便露面,一切事宜由跟上来的谢云川出面交涉。
萧远也不掺和,站远佛塔下瞅着远处丛林间飞起的白鹭与翠鸟。
六芒山山清水秀,鸿蒙寺背靠山涧,耳边隐有山泉潺潺,自西向东,汇入山下宁河。鸿蒙寺四面环山,山嶂远重叠,竹树近蒙笼。亦有开襟濯寒水,解带临清风的清隽。
山风微拂,吹动款款走进鸿蒙寺的沈珏的白纱斗笠,露出半张精致小脸和点绛红唇。
萧远余光扫见了,本以为近乡情怯,这会倒是生出几分亲切来。到底还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
上山多是波折,沈珏刚落脚安定就以身子疲乏屏退了众人,只留了两个贴身的侍女服侍着。萧远闪至沈珏门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侍女不认识萧远,萧远是自己是承王府的人,承王派他来问候两句,皇后可是需要些什么。
侍女引萧远进了外阁,搁着珠帘纱帐屏风,沈珏侧卧在软塌的慵懒模样若隐若现。
萧远瞧着,发呆出神,一旁侍女叫他有话便说不得无礼。
萧远这才有些反应,“姐,是我,微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