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你是沈萧 ...
-
萧远总归又落了个没趣,他就奇了怪了,为啥他总是撩不动谢云川?
他就不信了,他一直对自己很有信心,只是这会没怎么捯饬自己罢了。
魔教教主抱着胳膊想着得去找趟画成璧了。
魔教教主终于想起了要捯饬本来长着不错的那张脸,画成璧喜出望外,“教主,您终于要给我们魔教长脸了!”
魔教以阴狠邪恶著称,衣服主色调肯定得是黑的。萧远二话不说就让她打住,谢云川时常穿的是深青色,配了块玉还簪了跟玉簪。可惜萧远这个魔教教主从来只就束发髻,随手拢个马尾麻布一系也就成了。
瞅着萧远分明又黑又直但从不梳理碎发纷飞的脑袋,画成璧不禁拍了拍萧远的肩膀,“教主,你也就这张脸能看了。”
萧远识趣的不接茬,让画成璧捯饬自己。
*
晚上谢云川下朝后,封啸云神色肃然的进了碧落轩,说有人想见王爷,是温尔雅。
谢云川的神色就冷厉了起来,他嘴角衔着笑,阴狠而毒辣,一如初见。
温尔雅,是春风拂栅的老板,人名也雅,客栈的名字也雅,因为都是沈萧取得。
在令萧远心神俱伤的烟叶案里,他心疼谢云川孤军奋战,心疼谢云川固执的为他坚守,心疼谢云川为守住沈萧的名声而劳心劳力。但从近卫口中道出不过尔尔浮藻,真相握在当权者的手里,攥的很紧。
那年谢云川苦心孤诣的查案,顶着压力历经一月查出的种种结果都指向沈萧,账本是沈萧的字,人证是沈萧的人,青楼的小花魁。
谢云川为沈萧辩解,拷问小花魁问她是不是受人蛊惑,小花魁说没有,可谢云川动了刑把一个女孩折磨得不成人形,小花魁终于招认是觅佳人的老鸨带头在贩卖。
还有就是沈萧的字。为什么沈萧的字会在账本上?定是有人在利用沈萧。
谢云川拎出温尔雅,叫他这个沈萧曾经朋友告诉天下人沈萧的字帖曾被人拿走临摹过,有人在刻意模仿沈萧的字。而那本账册,自然也是假的。谢云川叫温尔雅去作本假账,温尔雅做了。
谢云川做了小人。
沈萧终于清白了。
温尔雅扭脸告诉谢云川大理寺搜出的账本的确是假的,是他假冒沈萧的字写得,真账本在他那。可沈萧一直是觅佳人背后的老板,沈萧贩烟叶,贩卖五石散,他手里有无数沈萧恶贯满盈的罪证。
谢云川想杀人,可他忌惮,担心惹恼了温尔雅这个小人,明日一纸公文就海捕沈萧。
温尔雅没再威胁谢云川。
而是给谢云川一些沈萧的旧东西,一些小诗词,写给青楼名妓的,不伦不类,露骨艳俗。
谢云川恨极了,他抓住沈萧所有的红粉知己,一字一句的问诗句里每个字的来历,每个词的含情脉脉。她们嘴里道着不同的沈萧,眼里曾看着不同的沈萧,那都是谢云川得不到的沈萧,那都是谢云川在南境日思夜想得不到的沈萧。
谢云川狂笑,如癫似狂,他要把这些女人一个个切肤虐杀挫骨扬灰。
昧离拦住了他,把所有和沈萧有关的女人遣出永安。
谢云川的怨怼无处可发,眼里盛着一日胜过一日的凶狠。
温尔雅这次带来了一幅画,是沈萧的画。
说沈萧有惊世才情是掺着几分水的,可沈萧独创的画墨油泼不进水沾不湿绝无仅有,是个不错的噱头。沈萧的墨多数拿去送人了,他的画作极少极少,该有的谢云川都收来,唯有一幅,和着沈萧血泪的一幅。
昧离和温尔雅交涉,春风拂栅生意很火,帝王宴的名声更是传遍大江南北,他问温尔雅还要什么。
温尔雅说这次的帝王宴他特意请了江湖客,连魔教教主都有,就是为了打通门路贩卖私盐。
昧离觉得可笑,抢饭碗都抢到朝廷头上了。
温尔雅很谦虚的说,“王爷,我这也是替别人做事。朝廷恩准的盐商都没我的份,我也就替别人来探探王爷的口风。”
朝廷指定的最大盐商是傅家傅明华,隶属沈家支系一脉。
谢云川气笑了,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到他谢云川头上了?
谢云川说道,“叫傅明华滚,他要是敢动私盐,本王叫他满门抄斩。”
温尔雅忙是摆手示意谢云川歇火,“王爷王爷,买卖不成仁义在。前个把月傅家小姐进宫见了皇后,见一幅画画的着实好看就问今上开口要了,您也知道今上还算喜欢傅家小姐,就把这画给了说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皇后,沈萧唯一的姐姐,沈家唯一的嫡系血脉,沈家父母唯一的念想,沈珏。
他们在以沈珏要挟谢云川。
谢云川的眸子发怔,继而发狠,血红血红的。
温尔雅堆着满脸笑,“傅老板知道王爷惦记沈萧公子,就让我把这画给您送过来。”
温尔雅将画卷往地上一滚,瞬间展开丈许,雪白的画卷寥寥几笔,仿佛永安城下起了漫天大雪,鹅毛一般连皇宫都隐约藏在了雪里。偏生近处的梅花开得血红,好似向死而生。
那是沈萧的血。
沈萧在雪地里跪了一个时辰画出永安雪景图。他身子骨不好,要咳血,用手捂着却还是漏了两滴。沈萧不忍毁了画,就这自己的血画了两朵血红的梅。
谢云川盯着地上雪白一片里的血红颜色,瞳孔震颤着,他仿佛看见沈萧跪得摇摇欲坠,仿佛听见沈萧咳得瑟瑟发抖。
温尔雅上前一步,靴子踩在了血红的梅花上。
谢云川瞬间从椅子里弹跳出来,怒吼,“你干什么!”
温尔雅忙退了一步,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王爷莫恼,这不是真迹。当年沈公子以这幅画为我求来了御赐的帝王宴招牌,沈公子是我的大恩人。傅老板不放心我就没给我真迹。等王爷考虑清楚怎么卖私盐的时候,傅老板会带着真迹来拜访您。”
他们在威胁谢云川,要捆绑谢云川,和他们一起贩卖私盐,他们要谢云川做贪官,做污吏,做这个国家的害虫。他们利用谢云川对沈萧的情,对沈萧的念,生生把持着谢云川,逼他做小人,逼他做污吏。
安国,是谢家祖宗打下来,是谢云川的兄长谢云宸战死也要守的安国。谢云川的小侄儿还小,穿着明黄的褂子,咬人的手段尚且拙劣不堪上不得台面。
谢云川走下去,卷起地上的画,一边卷一边拍着背面的灰,默默的叫温尔雅滚。
丈许的画,谢云川蹲在地上,耐心而认真的拍着灰,然后卷进自己的怀里。卷到方才温尔雅踩中的地方,谢云川慢慢的轻轻的用里衣最干净的袖子踩着那个鞋脚印。
他的手发着抖,视线模模糊糊,声音哽着,用乖巧的语气对怀里的画,“乖,不脏,不脏。”
委屈,软弱,都是最酸的醋,会泡烂最硬的骨头。
谢云川的视野缓缓清晰,他抱着沈萧的画跪伏在地,画轴戳着肚子,他紧紧抱着,恨不能像一把剑狠狠插进去。他默默念叨着沈萧的名字,不断不断的重复着。
他的胸膛不曾起伏不定,喘息都禁锢在肺腑之间,整个人静默着,紧绷得像一根滚烫的弦。
缓缓的,谢云川直起腰,抬起头,血红的眼眶下勾着嗜血般的凶狠,说道,“沈萧,这是你的债。”
*
昧离随便找了个小厮送温尔雅出王府。温尔雅拐过碧落轩和弄堂,在花园里撞见了一个人。这人一身宽袖白衣,懒散的侧靠在靠椅秋千里,衣衫轻而薄,腰间就系了跟红绳,坠着扇形玉佩,周身仿若无骨的一根萧。
眼底无趣,浮着轻描淡写的算计。
风流萧索,疏狂算计。
沈萧。
温尔雅看见这人的第一眼就迈不动道,脑子里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就是沈萧。喜欢穿白衣的沈萧,喜欢系红绳的沈萧。
沈萧和谢云川不同,谢云川念情,他们才能把持谢云川这么多年。沈萧不一样,一旦知道他们迫害他的人,要挟他的人,欺辱他的人——
想到方才踩的那一脚,温尔雅升起了无尽的畏惧,想拔腿就跑。
不对,沈萧死了。
不是,沈萧要是在王府,谢云川还会刚才那样?
这不是沈萧。
饶是看清了真相,温尔雅的胸膛还是不由得起伏喘了两口。
领着温尔雅的小厮走过去,见怪不怪的喊了声萧教主。
萧远身前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年轻的近卫,用奇怪的姿势那这剑,为难的红着脸,冲萧远喝着,“哪有这么出招的,剑没出去自己先伤着了。”
小厮无奈的叹了声,说道,“萧教主,王爷这会得空了。”
萧远瞬时间来着精神,抖了抖身子。听画成璧的话,萧远特意梳了发髻给自己捯饬了一番,走进王府,碰见自己的丫鬟各个脸红心跳,果然效果不错。
萧远负着手,美滋滋的缓步往碧落轩走,路过门口的守卫,路过碧落轩的左梅右桂,款款而来。
谢云川远远瞧见了,瞧见一袭白衣,瞧见一抹红绳,他喃喃的说,“沈萧,你来还债了。”
萧远进了谢云川的房门,见他抱着一幅画坐在椅子上,小桌边放着宣纸和笔墨。谢云川的神情似乎不大对,萧远瞅出来了。
谢云川没动弹,跟他说,“你来。”
萧远走过去缓缓坐下,“殿下,您这是?”
“抄。”
萧远柔声和谢云川说,“好,抄什么?”
谢云川这才动了动,翻开一旁有些年代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