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与雪》李小贤

25、第25章

　　夜里，董街明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来着。

　　他的眼前，一直跳跃着，吴雪不甚真切的默认神情。直到现在，他还在反过头来，不住地仔细回想，将她羞怯地点头放大、回味，又自我满足。然后渐渐地，他的胸腔里，隐隐生出的一股徐徐小火，似小火山喷射般，不住地往外翻涌着。

　　以至于，久久，他都无法入眠。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他烦躁地抬头：“睡了！”

　　“老董，劳动最光荣，麻烦您再起来，开个门呗。”田皓那，杂糅着腐臭味儿的声音传来。

　　他倒是忘记这茬儿。

　　这小子，有诱人的肉味在，他哪里憋得住。

　　董街明一跃而起，打开门，却瞧见田皓手里，正掂着枕头和薄被，虎视眈眈着要进来。

　　他敏捷地挡在前：“什么个意思？”

　　“好董哥，通融一晚！”田皓一脸笑嘻嘻，脖子自觉地往前伸。

　　“我床小。”董街明不让路，“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我都跟董叔说好了，不信，你自己看——”他抬抬下巴，示意他往窗外看。

　　此时，庭院内，田皓爸以及董父，正在下象棋。

　　僵持一番，董街明投降。

　　田皓这小子，别的能耐不好说，可单单磨人这方面，他早已练就得炉火纯青。

　　赶巧，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初中猛追的那祝水桃，与他，倒是同一趣向。

　　现在，再让他回想起，那从早到晚，都要起鸡皮疙瘩的岁月，他还浑身打一激灵。这辈子，他吃过的所有狗粮，应都定格在了，初中那几年，并光荣地树立起，珠穆朗玛峰般的里程碑，再无法超越。

　　不过他倒是纳闷，田皓如此炙热的宝贝，含在嘴里怕热着，捧在手心怕捂着，可单单到了临了，却落得个曲终人散。

　　他也打听过，但田皓头一次，口风如此紧俏，愣没告诉他。

　　这小子，八成是被甩的那个。

　　此时，田皓已经装好磁带，爬上床，贴在了电视机面前。他的一双单眼皮、小眼睛，往往在看到这种东西时，是最具神采的。

　　“你别晃悠了，来来，好东西，不得一起分享？”色胚发出邀请，并修饰得冠冕堂皇。

　　董街明冷脸问：“考得怎么样？”

　　“别的不敢保证，数学绝对给你争光。”田皓拍着胸脯作保证，目光又重新放回屏幕，“不过，你丫今儿怎么了，也不往上凑了。”

　　此时，整个方正的小房间内，被橘黄色的灯光笼罩着。电视机里，一声声让人，面红心跳的娇喘，开始此起彼伏地荡漾。

　　田皓边说，边咽口唾沫，干巴巴地望向董街明。

　　后者原本急躁、似干柴一般的身心，此刻，更像是被人从头到脚，狠狠浇灌了一桶油水，然后，旺盛而热烈地燃烧起来。

　　他也咽口唾沫。

　　“田皓，你丫真是个混蛋。”他冲出门。

　　只听砰地一声门响，随后，便是那小子哒哒的脚蹄声。

　　如此，田皓也只是淡淡将目光转移，重新放在电视机前，渐渐微眯起，一双有神的小眼睛。

　　时钟滴答滴答响，敲得人心慌，似乎，总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指缝间，汩汩溜走。一边，仿佛它在闹脾气，以此给你来个下马威，看你还忽视它。一边，它又像是真的绝情，一旦决定要走，就冷酷的不回头，是个十足的杀手。

　　过了许久，房间里的人儿，从面色潮红，到整个人四脚朝天，呈大字形状躺着。

　　电视机里，咿咿呀呀地娇喘，依旧在延续着。

　　终于，他不用再跟时间赛跑，好舒爽。

　　哪料，刚刚喘口气儿，敲门声响起。

　　他有气无力道：“你自己...找钥匙。”

　　“董街明，你睡了吗？”

　　更加难料，竟是吴雪的声音。

　　田皓抓紧提上裤子，钻进薄被。一会儿觉得不妥，又关掉电视机。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终于松口气。

　　这时，听得见门外的交谈声。

　　董街明从浴室里出来，一出门，瞧见吴雪。他先是打了一个激灵，愣神片刻。稍后，他迟疑一番，将毛巾放在头顶，一边擦拭，一边问：“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可怎么也，按捺不住内里的心虚。

　　“我妈熬了排骨汤，说刚刚考完，让大家补补。”吴雪答。

　　董街明这才瞧见，她手上端的瓷盆。

　　不等他回答，吴雪又贴心解释：“现在趁热喝最好了！不过，如果晚饭还没消食的话，可以明天热热再喝。”

　　董街明将毛巾搭在肩上，从吴雪手上接过瓷盆。“正好，田皓那家伙也在。要补一起补。”

　　其实，他真正想说，这排骨汤来的太是时候，送给田皓，可合适得很。

　　吴雪嘿嘿一笑，雀跃着跟上去。

　　却被董街明拦在了房间门口。他回头看看吴雪，脑袋光速运转一遍后，说：“他今儿心情不好，你别进去了。”

　　“啊...难道是因为考试？”

　　董街明没有回答，而是推开门，展示她一个稍等的手势。他走进去，将排骨汤呈在田皓面前，剜了他一眼：“你小子真有福气，偏偏撞上今天，我丈母娘大发慈悲。”

　　田皓已经喝进去的一口汤，悉数喷出来，污秽溅落一地。

　　董街明嫌弃地喊了一声，瞪着他。

　　“你...你丈母娘？”田皓瞪大眼睛，想笑又不敢笑，“谁，吴雪妈啊！”

　　“你给我下来，打扫干净。”董街明嘱咐完，莞尔一笑，娇羞答：“嗯。吴雪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呵呵一声，田皓笑出声。“你丫，这算近水楼台吗？吴雪能...”

　　看上你？

　　“别废话。”董街明打断他，往回走，走到门口处，又叮嘱了一句，“汤给我留一半。”

　　“哎...”

　　董街明已经关上门，冲吴雪挑了挑眉。

　　后者却皱眉：“怎么听声音，田皓还...生龙活虎的。”

　　“嗯，这是他的特色。”董街明用毛巾，整整半干的头发，低头笑了笑，“你知道送给男生领带，意味着什么？”

　　吴雪抬起头，微微怔住：“送领带，还有含义吗？”

　　“我只是觉得，成人礼物，得正式一点。”她解释道，差点憋红了脸颊。

　　“嗯，我很喜欢。”董街明回。

　　吴雪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的话一出，她停止。此时，董街明将毛巾扔在沙发上，甩了甩头发后，洗发水的味道飘来。

　　她吸吸鼻子，闻到淡淡的清香。

　　可她不再敢往上看，目光只停留在，他的胸前。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哎...”

　　她疑惑着，围绕董街明转了一圈，捂嘴笑起来：“你的短袖穿反了！”

　　闻言，董街明低头，郝然，看到一只嘚瑟的米老鼠。

　　“米老鼠是在后面的！”吴雪踮脚，从他面前，将他衣服上的商标，拉扯出来，“看，你把它穿在了前面！”

　　董街明看向她，鼻尖与女孩儿，近在咫尺。

　　这个举动，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但吴雪显然，还没有意识到。她继续忙碌着，替他脱下衣衫，并嘱咐：“两条胳膊出来就行，脖子那里可以挂着。”

　　说完，她认为很好笑来着，咯吱笑出声。

　　董街明照做。

　　换好后，吴雪拍拍他的肩膀：“董街明小朋友，怎么连衣服都穿不好！”

　　后者没有等她嘚瑟完，便突然，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

　　吴雪没有料到，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然后，方才的洗发水清香，又重新袭来。

　　董街明咽口唾沫，双手才僵硬地，抱紧吴雪柔软的背。与此同时，他的目光，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钟表，问道：“你准备，报哪个学校来着？”

　　吴雪闻言，刚准备抬头回答，却被他的大手一按，又埋了进去。

　　“我...透不过气了...”她在密闭的空间里喃喃。

　　董街明愣怔片刻，才将她松开。

　　吴雪先是，呼吸了一大口空气，又想了想，也突然怔住。“...你刚才，问了什么？”

　　她的手心，已不知何时，生出一层薄汗。让人懊恼。

　　“你要报考哪个学校。”

　　“啊...对，就是这个。”吴雪点点头，咽口唾沫，“北方。那你呢，你想去哪里？”

　　没等董街明回答，客厅的门打开，董父进来。

　　紧接着，田皓拉开套房的门，也探出一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