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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得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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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一见他二人真从一间房里出来,两眼一黑,当即惨呼一声,差点就昏了过去。
“你、你怎能对她做出这种事?!”小狼气得手都在抖。
一众人也跟着议论起来。
“他二人不是师徒么?”
“嘁,你没见那人长得那模样,谁不想跟他好?小姑娘就是经不得诱惑。”
“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还有更难听的话,甚么“不知廉耻”、“贱妇□□”之类,贴耳小声说着,也一字不落进了顾玖的耳朵。
一瞬之间,顾玖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
拜师祭奠上,苏玦挥剑挑灯,将剑尖染上的红蜡点在她额前:“点过长明痣,你便是我苏玦的弟子,此生不改。”
后山上,苏玦停下脚步:“那,你想要什么?”
昨夜,灯火熹微,他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地扫来:“在你眼中,为师是什么?”
她全都不曾回应。
顾玖深吸了一口气,去拉他的袖子:“是弟子错了,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苏玦回身望着她:“你知错了?”
顾玖连连点头。底下人不知他们在交谈甚么,立刻各抒己见,议论得更热闹了。
“昨夜的问题想清楚了?”
顾玖恨不得变成一只小鸡,再洒一把米,她就能把地给啄穿。
“看见底下的人了么,你与我是师徒,这些议论、指责、谩骂,日后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一辈子都甩不掉,你与我走到哪都会被人戳脊梁骨,你真想好了?”苏玦冷着脸,朝她伸出手,“想好了,就握住我的手,然后闭嘴在一旁看着。”
他最后几字说的又凶又狠,吓得顾玖几乎要落下泪来,她一手抹着泪花,心里委屈极了,乖乖地搭了上去。
苏玦握着她的手,顿时笑起来,他收了几分力,走到她面前抹了她眼底的泪,轻声哄她:“哭什么,都是平日待你太好,放纵你了,瞧把你惯的。”
顾玖心里纵有百个要反驳他的,此刻也不敢开口,只得点头,服软道:“以后不敢了。”
柳莲生早知会有今日,笑盈盈的走上去。财叔领着一众小厮也跟着过来,一出走廊,这些人便没了声音,个个敛声屏气,大气也不敢出。
“恭喜掌门。”柳莲生笑着拱手。小狼在一旁听了,眼睛瞪得比谁都大,粗着嗓子问,“恭喜什么?啊,有什么可恭喜的?”
苏玦扫过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屏息注视着他,他的话很简洁,轻飘飘地砸了下去,道:“三月后我娶顾玖为妻,六礼由你来备。”
小狼“呜哇”一声,倒地昏死过去。底下齐齐倒抽一口凉气,这也行得通?果然是生米煮成熟饭了!
“是,掌门。”柳莲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顾玖,转身离去,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拖着小狼也下去了。
顾玖捂着自己的小心脏,双腿已是软了。她哪里知道,自己的师父竟索性直接定死,不再她任何犹豫的机会。
“三月后成亲?”顾玖懵懵地问,恍若还在梦里。
“是。”苏玦点头,狠狠捏了她一下,在她耳侧低声,“你可真把我气着了。”
顾玖疼得嘶声,眼都虚成了一条缝,手却任由他握着,不敢抽出。苏玦听见她叫疼,心里却十分畅快,总要叫她也尝尝心急火燎又无可奈何的滋味。
“走吧,先去吃饭。”苏玦道。
二人换了一身衣衫,又去了聚全楼。
苏玦换了一身银红色的衣衫,外头罩着一件狐皮大氅,他撤去了兜帽,一头极长的银发就这么散开,忖着他无双的容貌,映得浑身都似在发光。
他本是郎艳独绝,一路上亲昵地握着她的手,更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聚全楼的小厮一见苏玦,人就瘫了一半。昨夜过后,他们都知道了这人很可能就是那个杀神,却只能装聋作哑,也猜这杀神还会再光顾,如今果是应验了。这小厮苦哈哈地朝另一个递了个眼神,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爷,您楼上雅间请咧!”
苏玦夹了一块蟹黄包到顾玖碗中,“这个时节几乎吃不到蟹了,独武隆还有,你吃吃看。”
顾玖不防备咬了一口,里头鲜美的肉汁立刻涌了出来,烫了她的舌头,她捂着嘴,舌头火辣辣的疼。
顾玖生气了,把碗一推。
“不好吃?”苏玦明知故问,他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没抬眼也知道她生气了。
“你故意的,你还在生我的气。”顾玖抿着唇,暗骂他睚眦必报,小气的很。
苏玦抿唇一笑,并不承认:“这么大的人了,吃个饭还要人提醒。怎么,我没提醒,你烫了嘴就要怪为师么?”
顾玖立刻点头,想了想又赶紧摇头。
“又摇摆不定起来,是还是不是?”苏玦蹙着眉,说话却很轻。把剥好的鸡蛋递到她面前,顾玖恨恨咬了一口:“弟子不敢。”
苏玦抿唇笑起来。
用过早饭,他二人也没走。点了一壶铁观音,窗户大打开着,坐在边上下棋。
来送茶的小厮一开门就打了个冷颤,连忙夹紧身子,笑得脸都僵了。这二人却在风口下棋,这可是最高一层楼,那风进来就跟刀子似的。
小厮哆嗦着把茶放下,关上门出去,心里默默骂了句“无聊”。
顾玖又输了,她已经连输十局了。沮丧到了极点,懊恼地扔了棋子,赌气道:“不来了,您每次都虐我。”
苏玦捡起那枚棋子,笑着摊开手,哄她:“再来一次,为师会让着你的。”
“真的?那您得答应先让我五子。”她狐疑地打量着苏玦。
苏玦点头:“七子。”
顾玖开心的抓过他手里的那枚黑子。
半柱香的功夫后,黑子死了大半,一张棋盘上望去几乎都是白色。顾玖任由手里的黑子落到地上,她倒在椅子上,一双眼暗了下去:“我再也不想下棋了。”
苏玦拾起棋子,耐心地将它们一一归位,封在棋盒中。他拢着袖,朝窗外望了过去,聚全楼位于盛京城的中心轴,亦是这条线上最高的建筑。外邦使臣觐见梁帝,这里是必经之路。
与聚全楼相隔一条街,流萤巷里几个穿着深色冬衣的男子,将一个睡得正香的娼妓打晕绑了起来,随便找了块布堵上她的嘴。
“冬哥,这行吗?这间后♂庭花可是韩太傅的,咱们在这绑了他的头牌,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吗?”
李冬生拿刀敲了下他的头,压着声道:“你闭嘴,咱们为太子殿下做事管他什么太傅。太子殿下交待了,咱们得盯紧这姓苏的,千万不能叫他生事!你盯着他,我去搜搜看有什么赃物没,好一并报给太子殿下。”
刘彦捂着脑袋,“这也有赃物?”
“你闭嘴,我说是赃物就是赃物。你快盯着那个姓苏的!”
顾玖的那口闷气才生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散了,此时已近午时,也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她瞅了眼肚子,想问苏玦要不要先吃饭。
忽听见一阵极清脆的声音,像是一大串东西碰撞在一起,又尖又细,竟穿破市井的嘈杂声,就连顾玖这里也能听见。
她好奇地扶着窗框,探出了半个脑袋,瞧见一支气势磅礴的队伍,由街角那头缓缓涌了过来。
这些人身上裹着羊皮袄,帽子上插着翎羽,手中拿着一串不知什么串成的铃鼓,每三步一摇。领头的是一个青年男子,整个头发全辫了小辫,再汇成一股高高扎起。
“真是奇怪的装扮……”顾玖喃喃道。
“这是萧国的人,生活在更北方的荒漠,数年前为掠夺领土曾与梁国战乱不休,如今已经缔结和平,互为友邦。”苏玦的目光锁着着那个人,“我们该走了。”
他二人转身的一刻,街角一匹二层高的马车压了过来,金顶宝盖,红木雕漆,又以寸纱寸金的月笼纱做罩,再由三匹枣红色汗血马为驾,气势不凡。
应着尖细的铃声,风徐徐吹起幔帐,隐约可见里面坐着一位头戴宝冠的女子。她戴银色面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朝楼上看了过去,正瞧见顾玖转身时飘动的发梢。
她抬起手,整个队伍以马车为准皆停了下来,领头的青年男子掉头过来,他下了马,右手放在胸口,恭敬地朝马车鞠了一躬,用萧国话问道:“尊敬的神女,可是真神穆林有了新的旨意?”
那女子点点头,她的萧国话并不是十分流畅,每说几字就要停顿一下,声音也冷冷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仿佛世间万物都要臣服在她脚底:“神说,要让百姓们也听,萧国,献给梁帝的赞歌。”
“冬哥!冬哥!!别找赃物了那姓苏的走了!”刘彦急道。
李冬生从柜子里探出个头来,他浑身上下塞的满满的,整个人胖了一圈,就连鞋里都塞了两颗滚圆的夜明珠。
他又从柜子里抓出一串玛瑙项链,拉开裤子塞了进去,骂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追啊!”
刘彦追了出去,李冬生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眼看着那杀神走远了,聚全楼的小厮都笑开了花,你瞅我来我看你,比见了金子还高兴。
日头到了正盛的时候,苏玦这一头银发越发的晃眼,顾玖移开目光,忽见茶肆的窗户边坐着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她端着茶杯挡了自己下半张脸,一双炙热而又渴求地望着他们。
顾玖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