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萧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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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玖从苏玦怀中起身，大大方方地站到他面前，拱手道:“不值一提，我姓顾，单名一个玖，与玦一般，皆为玉石。”
“你怎会姓顾？”白希辉诧异道，下意识地看了眼苏玦，又问，“你可知闫雪下落，她年岁与你相仿，也是八荒盟弟子。”
“她？四年前受惊摔下悬崖，死了。”
“真死了？”白希辉问。
“真死了，找到的时候被狼吃了一半。怎么，你们认识？”
白希辉手中仍捏着玉坠，缓缓闭上双目，似是释然了:“罢了，这么些年的执念也有结果了。罢了，都结果了。”
顾玖听得感动不已，大发善心的安慰他:“师父已将她好生安葬，她是个想的开的，相信已经放下痛苦，投胎转世去了。”
苏玦拢着袖，冷道:“她就埋在城郊杏花处，太子殿下若得空，可以去看看。”
“多谢。”白希辉又看了一眼苏玦，留下一句“望你珍而慎重”，转身走了。
白希辉一走，顾玖便滚到苏玦怀中，嚷着困了，想睡觉。
苏玦凝视着顾玖，笑了笑，抚摸着她的脸：“这么多年了，他倒是真心。”
“弟子一心为师父，心中只有您一人。弟子眼中，谁也比不得师父。”顾玖立刻弯眼笑起来，天真又娇气地说道。
苏玦低低一笑，指尖沿着她额头缓缓下移，滑过冰凉的鼻尖，点在她的温热的唇上，就此停住。他声音低了下去，竟有几分沙哑，轻轻地:“不准再说这样的话。”
“……狗男女。”小狼捂着眼，瞧向了别处。透过指缝，他看到之前逃跑的小厮又回来了。
小厮还是刚才那位，奉上两杯茶，小心翼翼地试探:“爷，今日的戏已经唱完了，我们也要闭园了。您看……”
“叫柳莲生过来。”苏玦道。
柳莲生不是旁人，正是这一窟鬼的园主，此人颇有几分神秘。
他分明是个外地人，也探不出什么背景，却能一手在盛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开了这么一间雅致的江南味戏苑。
也分明没什么人脉，却能叫京中权贵，武林豪侠尽都来捧场。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有些手段的商人，本该每日赴宴应酬，却从未出现在公众视野中，连手下小厮都未曾见过其庐山真面目。
就是今日姓白的那位祖宗来，也不见他们园主迎接，又如何敢为一个江湖客去请？那小厮拿定了主意，一张脸堆满了笑。
“我们园主现下恐是睡了，小的只是个端茶送水的，哪里能知道他的居住？不如明天我再问问？”
苏玦笑了笑:“这倒是个折中的法子。”
小厮听他这样一说，便以为妥了，也跟着笑起来，却忽然听得他冷冷一句，“平日你也这么糊弄人么？”
他冷汗当场就下来了。
苏玦话音刚落，顾玖拔下头上的簪子，利落得刺了过去。那簪子约有六寸，尾端尖得像针，当时离他脖子就隔了那么一张纸的距离。
他吓得大气不敢出，顾玖却笑起来，将簪子交到他手中:“这里是盛京城，我又不是邪教头子，不会随便杀人。拿着这个去吧。”小厮强笑着退下，慌忙去找财叔了。
苏玦抿了一口茶，唇角勾了勾:“为师送你的东西，说摘就摘了，还转手送了旁人。”
顾玖立刻懊恼起来，笑着：“会还得嘛。”
“戴之前记得洗洗。”苏玦搁下茶杯，没有怪她。
一炷香的功夫未到，长街上传来一声烈马嘶鸣之声。柳莲生扶着匆忙挽好的发髻，提着长袍，忙不迭地往内苑奔去。
“快去将东暖阁收拾出来，再把这个放在墙角。”柳莲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铁筒交给阿财，那里头装着苏合香，以清水置之，散着幽幽的香气。
阿财走后，柳莲生又细细整理了一番，这才掀了帘子进去。
“苏先生哟，您来之前好歹跟我说一声呐！”柳莲生打着一把小折扇，半遮着脸笑着进来，“其实哪用您亲自跑一趟，只要您一封书信，就是刀山火海我莲生也要到您身边去。”
苏玦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悦他太过圆滑。
柳莲生立刻掌嘴，笑着：“该打、该打。市井里带来的，竟是改不掉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小心展开，里头搁的正是那枚簪子。他恭敬的送到顾玖面前，笑道:“莲生我一眼就认出，这是苏先生先母的遗物，想来如今已是姑娘的。”
顾玖接过收好，抬眼一看，这人男身女相，比女人还女人，一双眼微微上挑，细细描了精致的妆。身上散发着常年浸♂淫于脂粉堆的香气，看着甚是弱不禁风，穿着却极为艳丽，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是一窟鬼的园主。
小狼暗暗比了比自己和柳莲生的身高，黑着脸，小声嘀咕：“这姑娘可真高。”
一旁的顾玖抿着唇偷偷笑着，心说小狼就是眼瞎。
柳莲生也听到了。
巴掌大的小折扇子一挥，露出自己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来，一字一顿：“莲生，是男子。”
小狼顿时脸就红了，又急又悔，却拿一边的顾玖出气，弹她的脑门：“好哇，你竟然不提醒我？”
顾玖摸着脑门，只觉得肿了一个大包，顿时委屈起来：“分明是你眼瞎，连……”
“闭嘴！”小狼急了，立刻捂住她的嘴。
顾玖又气又笑，暗骂他是个幼稚鬼，打开他的手:“烦人，洗过手没？”
二人又斗起嘴来。
论起来，他二人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小狼悄悄瞥了一眼苏玦。
这个人从没将他放在眼里过。同样的，他也从不为顾玖动怒，仿佛早已笃定，是顾玖离不开他。
“过来。”苏玦朝她伸出手。
顾玖果然立刻去他身边了。
小狼鄙夷地望着她的背影，心说女孩子就是花痴，一个坏透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
苏玦问柳莲生：“我让你做的事如何了？”
“苏先生放心，一切都妥当了。这里说话不方便，还请跟我来。”柳莲生拱手道。
三人去了东厢房，顾玖留下，唯独小狼被拦在门外，被阿财拖下去单独照顾了。他又恼又气，直骂顾玖没良心，竟把他一个人扔下了。
房间里置着苏合香，散着幽幽的香气。
“弟子柳莲生，拜过少掌门。”柳莲生忽然跪下，对苏玦行了大礼。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苏玦拂袖坐下，“萧国这次出使都是何人？”
柳莲生递上一份名单，顾玖在一旁粗略地扫过，萧国太子竟然亲自来了，还带了他们的巫祝，是个女子，名为幽皇。
“巫、祝，巫祝称皇？”顾玖惊讶地说道，这在梁国可是谋逆之罪，要株连九族的。
苏玦点头:“萧国本就靠一女子兴国，据说也是个巫祝，生的十分美艳。他们信奉穆林真神，认为巫祝可以传达神的旨意，在他们国家，国君甚至还不及巫祝尊贵。”
“真是骇人听闻，闻所未闻。”顾玖咋舌。
忽然听见人敲门，来的人是阿财，他将一本厚厚的账簿递到苏玦手上，又端来笔墨在一旁伺候。苏玦翻阅账本，看了一会，点点头:“你做事很尽心，这一年一窟鬼能有此成果已然不错，下去罢。”
大门合上。
“明日亦是太子生辰。为师放你半天假，好好去看一下盛京吧。”苏玦道。
顾玖却不愿意，她急了:“师父！我若离开，那个章华君他！”
苏玦凝望着她:“别怕。为师还有许多事没做，舍不得离开。”
顾玖一下就安静了。
他眼中有令人眷念的温情，叫人痴心的宠溺与热爱。顾玖沉浸在他的目光中，一颗心就似烈火烹油，瞬间炸开了花。
“那好吧。”尾音轻飘飘的，像是要飞上天去。
柳莲生“哟”了一声，歪着脑袋，笑得像个老母亲般慈祥，道:“莲生此生最爱就是美人皮囊，苏先生已是绝美之人，可惜眼中无情，如今却是有了。莲生能瞧见这一刻，这一生都圆满了，就是立刻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你正享着人间富贵，可别轻易死了。”苏玦说道，他眼是冷的，唇角却勾了勾，又飞快隐了下去。
柳莲生笑盈盈的说是，岔开话题，问顾玖叫什么名字，以后也好有个称呼。不料一听却变了脸色，他看了眼苏玦，渐渐缓和起来，继而抚掌大笑:“莲生终于懂了，苏先生今日为何要停了那出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萧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