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入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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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玖眯着一双阴冷的眼，像蛇一般冲着他笑着，捏着嗓子：“奴家是前世救过你的人啊，这一世讨你的恩来了～～”
小狼两眼一翻，一脚踹了过去，没踹着。他啐了顾玖一声：“姓顾的你要不要脸？”
顾玖嘿嘿地笑着，指着自己的脸：“人♂皮面具，晓得吧？很厉害的。”
“啧，瞎嘚瑟。”小狼不屑一顾。他打量着顾玖，见她几乎没带什么东西，只背了一根长筒。立刻将自己的东西分成两包，硬塞了一个给她。
顾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将自个的东西往自己身上挂。
这时苏玦来了。他一身玄色衣衫，戴着兜帽，大半张脸都被遮住。他本就冷若冰霜，此刻看着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背负无数人命的杀神，与他往日里传说中的形象更为契合。
小狼立刻警惕起来，抱着怀里的东西和他拉开距离。顾玖一见他就笑起来，朝他奔过去，指着自己的手，天真又娇气地说：“师父你看！小狼又欺负我了，净把自己的东西往弟子这塞。”
苏玦低头看了看，见她手臂坠着，一副快要被压弯的模样。冷着声：“连他都治不住，将来要如何管理八荒盟？”
小狼立刻点头，觉得他这话说的还是十分在理的。
“砍了他的手。”苏玦又道。
小狼：“……”
顾玖吓得卷了舌，忙摆手：“涮了涮了。”
三人终于出发。
太行山离盛京城颇有一段距离，绕是快马加鞭，也是黄昏时分才入的盛京。
他三人刚进城，暮鼓声响了三下，城门缓缓合上。王献章从另一头过来，这是个极年轻的少将军，脸上还带着些书生气，故而刻意蓄了胡须，想叫自己看着更威武一些。
他正好瞧见苏玦等人离去的背影，忽然发现了什么，双眼死死望着那个方向。
“他是！”王献章急急一声。
“回少将军，不过是几个江湖客而已。”那侍卫道。
他急得扼腕长叹，却也不好当着部下说些什么，只沉沉应了一声，拂袖往皇宫去了。
暮沉沉，雪漫漫。
顾玖小声嚷着饿，路上小摊传出的食物香气实在诱人，顷刻便勾了她的魂去。
她摸出自己的荷包一倒，只倒出几个碎银，就这还是她全部的家当。不禁叹了一口气，心说如今他们可真穷啊，看来这两天只能啃烧饼了，只希望能有个不漏风的地方住着，如此就是天恩了。
却见苏玦带着她们，一路上越走越亮，人声越来越鼎沸，地段越来越繁华。又是一个拐角，直接停在了“天下第一楼”之称的聚全楼。
“……我们不是坐吃山空很穷么？”顾玖望着面前一桌子的菜，像是从一个巨大的谎言里才醒过来。
她分明记得小时候，苏玦曾认真地告诉过她，“你太能吃了，快把我吃穷了”，还说就连青阳殿前鱼池里的鱼，也是先赏后吃的，为此她还巴巴地省着口粮，只为将它们喂得肥美些。
“那是许久前的事了。”苏玦取下兜帽，一头银灰色的长发顷刻间散开，灯火下晃得人移不开眼。
他拿过顾玖的碗筷用茶水烫了烫，放到她面前。懒散地靠进椅子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笑道：“多亏你节俭，不然可就揭不开锅了。”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顾玖懊恼地撑着脸，将嘴巴塞的满满的，暗暗发誓一道菜也不给他留。
从聚全楼出来时已是亥时，外面一个行人也瞧不见。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只听得见远远的梆子声。苏玦将马暂时寄养在了聚全楼，给了小厮一锭银子做报酬。
小厮年纪不大，约摸十二三岁，也不虚情假意，利落的将银子揣进怀里，言说天黑路滑，转身给他们拿灯去了。
顾玖摸着滚圆的肚子，一时后悔极了，心说最后一道菜是真不该再吃的。她打了个呵欠:“师父，其实是看得见的呀。”
苏玦不着声色地擦去她嘴角的残渣:“你我自然是瞧得清的，为师是怕别的人会看不见。”
顾玖:“嗯？”
忽的起了阵冷风，扬了屋檐上章华君的发带。乌云移开，露出接近圆满的一轮月，莹莹清辉就落在那方屋顶上。
“朋友，屋顶冷可否下来共饮一杯？”苏玦拢袖道。恰逢那小厮提了灯来，见他不知在对谁说话，好奇地往那个方向打。
皇族豢养的一众暗影卫中，章华君别的不行，说一套做一套最是本事。
“哎呀……被发现了，可真是苦恼呀。”他拍拍脑袋瓜子，哈哈哈地一阵笑，五指一翻，“唰唰”数声扔下几个飞镖，长剑一拔刺了过来。
顾玖啐了一声，转瞬将飞镖接下，捻成一朵花打了回去。章华君起初并不在意，挥剑一并击落。相撞的一瞬却后悔了，这力道竟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剑也微微颤着，似乎是在哭泣。他改了主意，点地回身，又落到另一处屋顶上。
章华君是暗影卫中唯一一个不戴面罩的，他自恃轻功极佳，若不是自己愿意，谁也发现不了他。
顾玖觉得他有几分面熟，见对方停止出击也不好意思再追，乖乖落到苏玦身后。苏玦挑了眉，淮南的林家三少，倒也为朝廷卖起命了。
“环壁，你身边何时也有这样厉害的人了？”章华君眯着一双狐狸眼，笑眯眯地问。
“苏某贪生，不得不提前备着。”苏玦道。
章华君冷笑。他的梅花镖共有五枚，可方才却只击落了四枚，那丫头并未漏掉任何一个，另一个定是被她偷偷藏了起来。他眯起眼，好阴毒的心思，可叫他惊讶的还是自己根本没能发现她的动作，此人年纪虽轻，武功却深不可测，兴许竟还在自己之上。
“改日再与你叙旧。”说完隐进黑暗中，纵身几跃就已不见身影。
“师父，要追吗？”顾玖问。
“不必。”苏玦道。
小狼不悦地翻着眼:“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别去送死了，再说你追的上吗？”
顾玖将手心的梅花镖收进袖中，心说小狼早晚要被人割了舌头。
“他叫您‘环壁’，您和他认识？”顾玖问。
“先父的亲姊是他的生母，林苏二家曾也是姻亲。”苏玦想起了往事，却是不大美好的，他朝顾玖伸出了手，“走吧。”
那小厮此刻已昏了头，瘫在地上。乖乖，盛京城里也有人搞刺杀？这些人是个什么来头？
小狼在背后注视着他二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忍不住骂起苏玦来，骂着骂着索性将顾玖也骂了进去。
“不害臊。”
走完这条街巷，又拐了几个弯，他们停在了一座巍巍高楼面前，叩响了门前的黑漆兽面门环。
顾玖往后退了几步，仰头看去，牌匾几个大字——朱骷髅，漆已掉了一半，旧旧的，看着煞是阴冷。再往上看，八角飞檐，重楼叠宇，颜色也是半旧，边角的一对惊鸟铃已掉了一个。
角落里传来几声猫叫。
顾玖顿时害怕起来，慌忙躲到苏玦身后，挽着他的手臂不敢松手。
“别怕。”苏玦道。
顾玖点头，一颗心渐渐放松下来。
又等了一刻，那门才开了。从里头出来一个躬着背，浑身脏兮兮的老太婆。她拄着拐杖，狐疑地打量着苏玦，忽然抱紧手里还剩了根臭骨头的烂碗，朝他们挥着拐杖：“休想抢我的碗！你们这群强盗！”
苏玦挡在顾玖身前。信上说她行迹疯迷，竟然是真的，叹了一口气：“是我，环壁。您不记得了吗？”
“环壁？”她高高地挑起一边眉毛，凑上来掀开他的兜帽，尖着嗓子高叫一声，“环壁！”
她一边大笑着，一边念着这两个字，跌跌撞撞地回了朱骷髅。
不知这人到底是何身份，竟然她师父冒险来到盛京。
老妪扶着椅子坐下，她累得狠了，不停地喘气。到了亮堂的地方顾玖才发现，这老妇四肢浮肿，眼底有青色，嘴唇也是乌黑，似乎是中了毒。
“她是谁？”顾玖问。
“为师的乳娘。”苏玦眉眼沉了下去。
这人看起来至少有六七十岁，但苏玦却告诉顾玖，她今年不过四十五。流落在外受了数年的折磨，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她，没想到她已经成了这模样。
老妪刚歇停了一会，又发起疯来，挥着拐杖一通乱砸。忽然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般，她抓着喉咙，额头上青筋暴起，看着痛苦极了。
顾玖别过头，害怕再看下去。突然听她嚎叫起来，声音痛苦极了：“白樱！白樱！！你害得我好苦啊！”
顾玖大惊，怎么会是樱姐姐！
老妪说完就瘫在椅子上，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眼神竟开始散了。肺里像装了个鼓风机呼啦啦地抽着，人却是怎么也吸不到空气。她振得浑身都在抖，声音却又细又尖，活像指甲在挠石板，“救！救——我！！”
这情形她是见过的，八荒盟极刑秘药——极乐丸。
苏玦掏出一个黑底描金的瓶子，倒出一粒丹药喂给了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入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