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层殿》午夜风铃

32、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情之所起

　　烟云阁内，面对着清冷平静的青华上仙，青灵仙子面露凄楚，颓然道：“我当然知道。从我当初爱上你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从不曾在乎我，也不在乎她。我也不求你怜悯我俩多年痴情，只求你念在同门之谊，放过师姐这一次，我情愿代她受过。”
　　青华上仙瞟了她一眼：“你代替不了。青湬虽心有杂念，好歹心志坚定纯粹，尚且飞升有望。你却不然，你刚烈有余，心志不足，断过不了心魔这一关，飞升无望。”
　　青灵仙子苦涩的摇着头：“这么多年我与师姐，也可以算是同病相怜，她心中的苦楚，我全都感同身受。当年是我对不起她，可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也不是全无责任。青华，我以前从没求过你什么，今日我求求你，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欠了她的，总是要偿还，哪怕因此魂飞魄散，我也心甘情愿。”
　　青华上仙望住她，语调平静：“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身为仙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强求无益，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吧。”
　　青灵仙子半晌无语，仿佛回不过神来：“痴心妄想？”她陡然后退半步，“真的是痴心妄想！”她眼神凄楚，仿佛才从梦中惊醒，想到近千年的蹉跎，竟好似全无意义！
　　“早该放手！”她忽然自嘲般说道，“虽然知道，但是做不到！只要看见你，就无法放手，只要看着你，就放不了手。”她缓缓抬眸，泪眼婆娑中，她看到眼前的人纤尘不染，依然那般清明，如光一般，她悄然抬起手，毫无预兆间突地戳向双目，顷刻间鲜血迸散！
　　“从今以后，我再看不到你！”话音未落，青灵仙子已决然而去。
　　朝歌此时方惊呼出声，她惊魂未定的看着青灵仙子决绝的背影，情不自禁望向自己的师父。
　　青华上仙以为她在担心青灵仙子，便解释安慰道：“放心，她不会撞到的。她乃是仙身，灵觉敏锐，即便不用双眼，依然感知得到。”
　　朝歌却充耳不闻，只喃喃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样做？这样的感情有错吗？”
　　“没有。”青华上仙却道，语气中毫无波澜：“只不过，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选了，就要认。”
　　朝歌瞬间泪如泉涌，她仿佛能够体会到，那一股绝望和悲哀，她想不明白，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竟然惨烈决绝至此！
　　青华上仙微露讶色：“你哭什么？”
　　朝歌连忙胡乱擦掉泪痕：“师父，什么是情呢？”
　　“由心而发皆为情，”青华上仙沉吟道，“血脉而生亲情，往来而生友情，意动而生爱情，心之所至，情之所起。”
　　“师父，仙，也会有情，也会有爱吗？”朝歌轻声嗫嚅道。
　　青华上仙微微点头：“万事万物皆可有情，皆可有爱。”
　　朝歌抬起婆娑泪眼：“爱，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感呢？”
　　青华上仙看着自己徒弟懵懂的眼神，缓缓答道：“爱是心甘情愿的付出，而非理所应当的索取。等你什么时候懂得了付出，你就懂得了爱。你需要自己去感受和体会。”
　　“如何体会？”朝歌渴求的看着青华上仙，她隐隐觉得，这或许就是她想要找的答案。
　　“用你的心去体会。”青华上仙却已不再看她。
　　“我的心……”朝歌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那里的跳动，那是生命的跃动，每时每刻，永不停歇，直至生命终结。情爱，也是吗？
　　青华上仙却没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他抬手取出案几上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令牌，对还在发着愣不知所以的朝歌递了出去，转而吩咐道：“很快就要开始下界考核了，你准备一下，十日后跟其他参加考核的弟子一起下界吧。”
　　“下界考核？”朝歌茫然的抬起头，她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呢，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发觉师父已一脸不耐甩出了令牌，赶紧手忙脚乱接了下来，急急追问：“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青华上仙皱着眉看了看她，旋即解释道：“下界考核是每一个过了通灵之境的弟子都需要经历的考验。你们虽已开始修行，且也算小有所成，但毕竟都还不是仙人，对于仙凡的区别，依然没有深刻的体会。下界考核就是让你们在凡间执行除魔任务，以便于你们更好的理解仙道，以及深入的了解自身。这不仅有助于修行，更重要的是，对于自身的了解，可以帮助你们抵御随时有可能产生的心魔。”
　　朝歌一脸震惊：“心魔！”这个词她隐约听说过，但是从没有想到居然离自己这么的近，仿佛一下子闯到了她的面前，突然得她适应不过来。
　　“心魔伴随着修行随时都可能产生，它是每个修行者所有欲望的集合。过不了心魔，你就会被欲念所支配，沦为魔修，彻底失去飞升的资格。”青华上仙语气凝重的提醒朝歌。
　　朝歌见他如此郑重，不免有些慌神：“那要怎么办？”
　　“坚守本心，就是对抗心魔的不二法门。”青华上仙再伸手，一枚雪白的珠子翻掌间缓缓落在朝歌手心，“把它戴在手穗上，里面有一道求救术法，紧急时可激发求救。但是一旦激发，就代表你的任务失败了。”
　　朝歌忙应声照做，片刻间，她腕上暗红色的手穗中央，陡然多出一颗润泽白皙的玉珠，她轻轻抚摸一阵，方才询问道：“我的任务是什么？”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青华上仙遂道，“行了，去吧。”说着不再理睬朝歌。
　　朝歌见状，只得退出门去。
　　赤炼之狱山脚之下，一袭黄裙的青灵仙子飘然而至，她双目处缠覆着丝带，飘带随风荡起，两行血痕自丝带下蜿蜒垂落。
　　“师姐，”青灵仙子悠悠叹息，“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敢来见你，想不到如今，竟再不能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