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胜菲茨》涧边琴

6、第 6 章

　　薇拉看他一眼，先自顾自吃完早餐，见他等得没意思，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信了。”

　　“为什么？”你就这么轻信？威廉有些不信，她昨天虽叫他说了些信息，什么探险家公会流传的小道消息，许多收到风声的人都来了之类。但是真想编这些也容易得很。虽然没相处多久，但他不觉得她是这样的人。

　　难道她是骗他的？
　　威廉心里不知转过多少念头。
　　薇拉只轻轻一笑：“我是一个法师。”一句话就把所有东西都解释了。
　　威廉只有凛然点头。

　　等所有人都吃过早餐，丽贝卡收整器物，将矮脚小桌子、毛茸茸的毯子、几个餐盘都抬进帐篷，只把野花抽出来要扔掉，薇拉一拦，“给我吧”，又让她拿在手里。威廉立在旁边只觉得好奇，想她们这些东西都不要了不成，不然怎么带走呢。

　　只见丽贝卡收拾好了又从帐篷里弯腰出来，自从进了森林，她就一直是一副皮衣皮裤皮靴的紧身服装，这与大多没几个钱的冒险者就不一样了，他们一般是布衣出行，在要紧的地方便重金购得珍稀金属保护着，没多少人会置办全套皮衣——那东西除了轻便些，性价比并不高。这也是为什么昨天威廉一见她就叫“小姐”。

　　薇拉穿的也是相对修身的骑马装，等丽贝卡一出来，她上前几步，在帐篷一角突出的金属环上输入一点魔力，帐篷立即委顿下来，渐渐缩小到手掌大的一个扁球，再探身捡起来——连重量也跟着减轻了。

　　“魔法师真方便啊。”威廉感叹道。
　　薇拉把背包递给丽贝卡，后者接过来背上。
　　她转头看向威廉。
　　“你对探险家公会了解多少？”

　　哈利·贝恩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太阳却还没升起来。他的法杖顶端漂浮着的一团火焰忠实地为他与后面的老师带路——通过烧掉前面的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和杂草。

　　他的火系法术学得不错，既能控制火焰的温度使其快速燃烧掉那些犹带露珠的该死的植物，又能控制燃烧的程度使其不至于演变成森林大火，甚至还能让他自己一心二用想些其他的事。

　　哈利的家境不错——这就意味着当他五岁之后，体内与常人不同的魔力循环被作检测的法师发现，他没有在法师公会开设的免费的法师初级辅导班待太久——进了那地方意味着每年的义务服务，虽然不重但是也够花时间的，而且那里的东西驳杂不精，也不根据每个人不同的特点、倾向教东西，哪里有跟随专门的老师学习来得好？

　　何况那里还要人宣誓信仰光明教——没有强制规定，但是教徒和非教徒之间资源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而不巧，贝恩家作为富裕的农场主，一直信仰有丰收之神美称的大地女神。原本光明教渐渐强盛，逐渐排外的风气就已经让贝恩一家不满，不想耽误他前途才让哈利在初级辅导班待了一两年，等打听到附近又有法师招收学徒，问清情况就把他送过去了。

　　他就这样成了擅长火系法术的中级法师尤里的学徒。虽然从没有对此发表过什么意见，但哈利从来都觉得之前在初级法师班要更舒服一些。

　　作为法师，尤里非常平庸，与一般法师相比也是如此。他的魔法资质不怎么样，亲和力低下，常常哈利做完一次日常的魔力循环，一睁眼就会见到他脸色阴晴不定的站在他面前，精心打理的络腮胡随着脸庞抽搐，灰绿的眼睛嫉恨地瞪着他，“你很用功啊。”

　　哈利这时就懵懂地挠后脑勺，语气期盼，“我想早点成为老师一样厉害的法师。”

　　尤里不阴不阳：“你很快就是了。”

　　当然，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几十年都没个进步？自己资质低下只能研究火系法术就算了，我可不一样！凭什么拖累了我！如果不是有个厉害的哥哥，你以为就你对魔法的那点研究，能让你掌握多个火系法术晋升中级法师？

　　哈利当然不会蠢到真把这些话吐出来，相反总是十分自卑：“我哪里能赶上老师，也就是托福吸收魔力的速度快一点。真正的法师还是看对魔法的领悟力，这个我就……”他叹了口气，“魔法的真理不是人人都能像老师一样掌握的。”

　　尤里的脸色这时就好看多了了，因为先天的缺陷，他一向自傲于自己的领悟能力。明明那些法术密卷都是他哥哥拿来给他看，然后再一点点解释给他听的，没有一点是他自己的创造。但为了自尊心的需要，他内心不断寻找着自己的优点，不久就告诉自己自己的领悟力不错。他也不想想有多少法师能有他这样的资源，只比一比下面魔法学徒的数量，再一想他们中有多少初级法师，又有多少中级法师，心里一下就肯定了自己的认识，甚至于还在内心里自我感动：看看，我的天赋多么低微，然而却凭借毅力和领悟力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哈利的恭维可谓恰到好处。

　　然而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呢？他哥哥居然死了！

　　哈利听说之后又是愤怒又是苦恼，同时还幸灾乐祸。他和尤里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而尤里的地位都来自他的哥哥，正是靠着他，尤里才能在探险家公会混到后勤管理部长这个钱多事少的职位，也正是靠着他，哈利才能得到不错的学习资源，比如那些练习魔法阵的魔法石、练习魔药制作的材料——现在这些怕是要大大缩水了。但想必尤里更为伤心吧。

　　尤里可不得人心。

　　这次他哥哥一死，因为菲茨来森林之前和朋友说过的几句闲话，加上菲茨的失踪在他们心里引起的猜测。他们原本指望着菲茨告诉过他什么，好声好气，重金利诱，又许了许多好处——比如古代法师的手札，这个可不容易见到。又摆事实讲道理，说尤里根本没有能力吞下这个秘密。

　　结果，尤里瞪着眼“我不知道”。

　　探险家公会本来还有些其他的手段没有施展出来，为了想象中可能有的宝物和风险，他们打算作最周全的准备，这次的消息也只有会长和菲茨的几个同为公会高层的好友知道，所有的知情人都约定绝不泄露消息。谁知那天尤里回去没多久，这就成了公会公开的秘密，会长质问他，他还是像上次一样莫名其妙的看着对方，神情好像是在看一头牛开口说话：“我不知道。”

　　于是他就不得不加入这次的探险队伍了。探险家公会是个相对松散的组织，但比起佣兵公会，他们人数更少，高层意见也更加一致，既然有可能存在法师遗迹的事已经泄露出去，那就尽快去那里探索一下，免得被人捷足先登。带上尤里是怀疑他还有什么信息藏着没说出来，也因为亲人之间，如果同是法师，很多都有特殊的寻找方式，法师印记可不能精准定位，何况，死了的法师的法师印记作用就大大降低。

　　按理说，不为法师遗迹，单就为他哥哥收尸，尤里也应该去，何况还有法师遗迹的刺激。但尤里一开始就表现了抵触情绪。

　　昨天看准机会居然还带着哈利逃跑了。哈利几乎可以想象会长怒发冲冠，命令手下人四散寻找的样子。

　　火焰继续烧着，到了一个边界上却自动停止了，那是一道透明的光幕，接触到魔法火焰一下显形成了红色，发出鲜艳的光芒，好似一块火红的宝石，然而作为宝石，它的范围未免过大——足挡住了一片森林。哈利知道即使他换个方向，还是会被挡住的。

　　尤里面色铁青地上前，徒劳地击打这片很快恢复透明的屏障，却一点响声也没有发出。
　　哈利早就收回了魔力。

　　他平静的望着另一面的森林，明智地不对这个在可以吸收魔力、物理攻击等等外力的屏障上发泄愤怒的中级法师发表意见，免得他换一个泄愤对象。

　　布置这么大范围的空间魔法，让困在这个范围里的人都出不去——这手笔可真大啊。

　　他目光一转，又看着尤里，想到了自己可能意味着的丰富馈赠，嘴角不禁扬起一个弧度。
　　这手笔是不错。
　　不过和诱惑比就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