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诺》易浅寒

9、摊牌

　　“妈的！”看着刚用没两天的手机掉进马桶，欧阳霄忍不住狠狠地爆了一句粗口，将手机捞上来之后，看着已经花屏的手机，欧阳霄烦躁地将手机甩尽垃圾桶内。
　　奶奶的追悼会结束没两天，欧阳霄就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不是因为有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只是单纯的不太适应失去奶奶的环境，他不想看到众人悲伤的脸庞，让自己原本就烦闷的心情更加糟糕。从奶奶去世到现在，欧阳霄没留出来过一滴眼泪，连欧阳霄自己都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奶奶离开了，明明自己心里堵得难受，可泪水就如同被海绵吸走一般，倔强地不肯出来。“可能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不知感恩，软弱的混蛋吧。”欧阳霄定义着自己。这几天，欧阳霄无比痛恨自己，却又无可奈何，想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脑海中始终回响着自己临离开之际欧阳志华告诉自己的话：“你奶奶其实早都已经不行了，在你回来之前已经进过好几次急救室了，这也是你妈为什么这么着急把你叫回来，我们知道你和奶奶的感情，不想奶奶在临走之前都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再加上你说回来三天就得走，等见到你之后，奶奶的最后一个心愿也了了，没什么牵挂了，最后一口气儿也就咽了...”
　　欧阳霄感觉呆在房间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只会让自己更加烦躁，便只能在出门散心的同时买新的手机。临出门之前，欧阳霄将两张银行卡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书桌抽屉的最底层。这是奶奶给母亲转交给自己的，两张银行卡各有五万，是奶奶早已准备好的，等自己带女朋友回来之后给自己和女朋友的红包，虽然不是很多，但全部都是奶奶生前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这是奶奶之前就给我的，她说如果她的病好了，你带女朋友回来了，她要亲手给你和你女朋友的红包，如果她撑不到那个时候，就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两张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和你大学报到的那两天日期。”在追悼会结束回家之后，母亲将这两张银行卡给欧阳霄时告诉欧阳霄。欧阳霄并不打算动这两张银行卡里的一分钱，哪怕是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也绝不会动，他一定要在自己将来结婚的时候，再把这张卡交给对方，将奶奶的心意和祝福传达给将来和自己携手一生的那个女孩儿。
　　行走在桥城的街头，看着夜幕下灯火通明的各家各户，欧阳霄内心一片茫然，在奶奶走的那一刻起，欧阳霄就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归属感，失去了家的感觉。这几天陆芯涵无数次的找过自己，但两人的沟通交流仍然少的可怜，欧阳霄每次对待陆芯涵的态度都冷淡的让人害怕，两人经常在互相问候之后就沉默在电话两头，安静的令人尴尬。陆芯涵也曾向去桥城找欧阳霄，但都被欧阳霄淡淡地拒绝了。在欧阳霄心底，陆芯涵在奶奶追悼会那天没能过来，甚至电话都不接已经成为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即便在事后，欧阳霄知道了其中缘由，也明白陆芯涵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这个芥蒂却如同紧箍咒一般牢牢地套在欧阳霄心底，挥之不去，无法释然。反倒是吴凝，在追悼会结束后的第一天就打电话质问自己这段时间为什么不联系她，在得知缘由之后，笨手笨脚地安慰欧阳霄半天，让欧阳霄冰冷的内心感觉到丝丝暖意。这几天，吴凝每天都陪伴在欧阳霄身旁，尽可能地找话题分散欧阳霄的注意力，不让欧阳霄沉浸在奶奶过世的事上无法自拔。在手机坏之前，吴凝和闺蜜出去吃饭，两人才暂时挂断电话。想到吴凝，欧阳霄加快了脚步，担心吴凝吃完饭后联系不到自己瞎担心。
　　“凝凝，我现在很严肃地问你一个问题。”冯希莹满面严肃地盯着吴凝，顺便将口中的骨头吐出来。“什么呀？”吴凝被冯希莹盯得有点发毛，避开了冯希莹的眼神问道。“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夏侯琦’断了呀？”“啊？”吴凝有点没反应过来，冯希莹又加大音量逐字逐句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是说过了吗？开学之前我就断了。”吴凝敷衍着冯希莹，内心却十分矛盾。就这样断了？吴凝不舍得，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越来越爱欧阳霄了，在前几天没联系欧阳霄的时候，吴凝在担心欧阳霄的时候又有点生气，毕竟当初是他强行要求自己做他cp的，这才多长时间，连主动联系她都没有了，可当她打电话准备质问欧阳霄的时候，却被欧阳霄失魂落魄的声音吓到了，那是吴凝之前从未见过的欧阳霄的一面，敏感，脆弱，彷徨，语气之中满满的迷茫感，一点也不像平时温文尔雅，游刃有余的夏侯琦。随着欧阳霄把这几天的事情告诉吴凝，吴凝心也被狠狠地揪起来，就仿佛，是自己的亲人去世一般难受，她从心底里心疼这个大男孩儿，也第一次有了想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念头。如果是之前，吴凝也许会狠下心来在开学之前断掉这段感情，但是现在，她明白，她狠不下心了。可是，真的能一直这样下去吗？他俩之间隔着太多的阻碍和不可能...
　　“吴凝，听我一句劝吧，到时候和夏侯琦摊牌吧，你俩没可能的，别因为他把你自己耽误了。”冯希莹苦口婆心地劝说吴凝。“可是...”吴凝怎么可能怎么也放不下这段感情。“没什么可是的。”冯希莹打断吴凝：“你想想，哪怕他真的能为了你放弃很多，可是他爸妈会同意吗？别人又会怎么看你？要是让你爸妈知道了，你承担的起后果吗？”这句话成功地将吴凝拉回现实世界，对啊，自己爸妈连自己早恋都不允许，更何况还是网恋一个大六岁的男人，要是被爸妈知道了，非得抽死自己不可，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和夏侯琦还有他女朋友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自己又是什么身份？吴凝感觉自己有点动摇了。
　　“凝凝，我知道你用了感情，也知道想放下很难，但是越早放下越好，等你越陷越深，想要挣脱的时候，会比你现在做决定要痛苦的多。”冯希莹继续劝说吴凝，作为吴凝最好的闺蜜，她当然希望吴凝能越来越好，在她看来，早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只要不影响学业就成，可问题是吴凝的感情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她不想吴凝将来为此痛苦。
　　“那...好吧，我吃完饭和他谈谈。”吴凝犹豫着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吧？”冯希莹不太放心吴凝。吴凝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
　　晚餐过后，吴凝执意让冯希莹先回去，独自一人走进咖啡厅落座于寂静的角落。即便已经处于动摇状态，吴凝仍然没办法下定决心和断开和夏侯琦断开这段感情。直至杯中的咖啡喝完，吴凝才咬牙拨通夏侯琦的手机，脑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怎么开口。到电话那头传来忙音，夏侯琦也没有接起电话，这让原本就不怎么坚定的吴凝更加动摇了。“要不...先算了？”吴凝暗想，结账之后，吴凝慢慢腾腾地向家的方向挪动，心里面不断纠结要不要继续给夏侯琦打电话，这么一犹豫，竟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十点。
　　买好手机后，欧阳霄第一时间打开微信，看着微信上吴凝的语音未接听，内心划过一丝愧疚。语音通话刚刚拨通，吴凝那边便接起了语音。“喂，小女人，我之前手机掉马桶坏了，我现在刚买好新手机。”欧阳霄迫不及待地向吴凝解释。
　　“嗯，没事。”不知怎么的，听到吴凝回应的欧阳霄感觉吴凝的状态不太对。“怎么？生我的气啦？”欧阳霄半开玩笑地询问吴凝。“没有...就是...我有些事想问你。”电话一头的吴凝吞吞吐吐地说道。“什么事儿？说吧。”下意识地，欧阳霄觉得吴凝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并不简单。
　　“我们就这样算了吧，别再做cp了，以后我们别再联系了。”吴凝很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心里面更加难受了。欧阳霄也在听到吴凝话的一瞬间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断了联系，变成陌生人？“什么？”欧阳霄生怕自己听错了什么，不确定的再次询问。“没什么，就是我今天和我闺蜜去吃饭，我们俩聊了聊这件事，最后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哪怕开头很艰难，但一旦开口，后面的话吴凝反而不怎么觉得难以启齿了。
　　“给我一个理由。”慌乱过后的欧阳霄逐渐冷静下来，甚至隐隐能猜到几分吴凝这样做的原因。
　　“你现在都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来勾搭我干什么？可能在你看来，我只是你的cp，但是在我眼中，cp就是男朋友，那我到底算什么？抱歉，我接受不了这样的关系。而且...我爸妈如果知道我在和你交往，会打死我的。”吴凝一口气将心里的话全部说了出来，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电话另一头的欧阳霄沉默了，半晌，欧阳霄重新开口，声音低沉的让吴凝害怕：“等我一下，先别睡，最多两小时，我给你一个答复。”话音未落，欧阳霄便挂断了电话。吴凝拿着手机呆站在原地，心中五味杂陈，她很想立刻将欧阳霄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可挪动至拉黑键的手指怎么也点不下去。“算了吧，就等他两小时，反正结果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吴凝将手机装回包中。
　　欧阳霄挂断电话之后，右手紧握着手机。他早就料到这一天会到来，毕竟他对待吴凝早已超越普通朋友的范畴，吴凝也不傻，自然感觉的出来，可是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欧阳霄之前一直在陆芯涵和吴凝之间摇摆不定，他想做出选择，可那是在看清他自己内心的前提下，他看清自己的内心了吗？没有，但是现实却让欧阳霄不得不提前做出选择。欧阳霄只能先挂断吴凝的电话，认真地审视自己的内心，来做出这个注定会伤害到他人的选择。
　　回忆起陆芯涵，欧阳霄内心平静的多，他对陆芯涵，爱的感觉少的可怜，虽然陆芯涵为了他付出过许多，但是欧阳霄也仅仅是停留在感动和亏欠的层面上，他并非没有那份责任感，他也想过和陆芯涵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但是奶奶去世带给欧阳霄的打击太大，经历了这件事以后，欧阳霄甚至不知道再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陆芯涵，这几天他和陆芯涵之间的相对无言已经成为一种真实的写照，欧阳霄不知道这个心结何时、如何才能消散，他只知道，以他现在的心态，两人已经很难再走下去了。反倒是吴凝，在一开始，虽然自己很喜欢她，但欧阳霄却一直在她和陆芯涵之间摇摆不定，甚至直到奶奶过世，自己下意识地想带回来送奶奶最后一程的人都不是她，而是陆芯涵。但偏偏，也正是吴凝在自己最迷茫无助，孤独倍生的那几天，是吴凝每天都陪伴着自己，开导自己，想到吴凝，欧阳霄的微笑不由自主地挂在嘴角，麻木的内心泛起一丝涟漪。
　　其实，在二人之间的选择，欧阳霄心中已经有了定夺，不过是自己犹豫不决而已。而现在，吴凝那个傻丫头竟然说出这种话来，让欧阳霄在生气之余更多了一份自责，分明是自己找的她，反倒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不得不和自己说出那种傻话。这件事情，也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陆芯涵这几天过的十分难受，在她得知整个事情之后，对自己的母亲有一些责怪，如果不是因为母亲，自己和欧阳霄的关系应该可以更进一步。可惜，事与愿违，两人之间不但没能更亲密，反倒让他们的关系降到了冰点，陆芯涵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弥补两人的关系，但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两人联系及沉默，让陆芯涵那些安慰的话语根本无法说出口，连过去的陪伴也被欧阳霄冷淡地拒绝。陆芯涵清楚，一旦欧阳霄决定什么，任谁都无法劝阻，她担心自己一意孤行执意的陪伴只会让欧阳霄更加反感她，束手无策陆芯涵只能呆在家中，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祈祷欧阳霄能尽快解开心结，两人重归于好。
　　“涵涵，放下手机去休息一会儿吧。”穆晴雪轻轻推开陆芯涵卧房房门，看着女儿两眼无神的呆坐在床上，一头秀发散乱的披着，眼眶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无声的落下，手中紧紧攥着的手机如同一松手就再也联系不到欧阳霄一般。穆晴雪心如刀绞，见女儿没什么反应，穆晴雪无奈地叹息一声，轻轻地阖上了房门。
　　“怎么样？”陆禹臣见穆晴雪下楼，不无担忧地问道。穆晴雪摇了摇头：“还是那样，一句话不说，一动不动。”“我早就说过欧阳霄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娘俩没一个信我的，看看现在成什么样了？为了那么个混球茶不思饭不想的。算了，我去说说。”陆禹臣恨铁不成钢地起身向女儿房间走去。
　　“老陆，别发脾气，好好说。”穆晴雪在身后叮嘱陆禹臣。
　　“知道了，都是你惯的。”陆禹臣嘟嘟囔囔地打开女儿房门。
　　“涵涵，在想什么呢？”陆禹臣一边询问一边坐在女儿身旁。“没什么。”陆芯涵轻轻摇了摇头。“女儿啊，你这样是不行的，人啊，不能太患得患失，有些事儿，咱只能顺其自然，勉强是没用的，如果他能理解你，自然最好，如果他不能理解你，那只能说明你们不合适，他配不上你，感情，从来都不是靠单方面付出能够维系下去的。”陆禹臣语重心长地开导陆芯涵。“可是...爸，我真的很爱他，我...”陆芯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进陆禹臣怀中失声痛哭。
　　“我知道，你为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他能领情，自然最好，可你以后也不能一味的顺从他，男人呀，有的时候你越惯着他，他越肆无忌惮。可如果他不能领情，即便他再好，也不属于你，更何况，他远没有那么好，相信爸爸，即便你们最后没能在一起，你也终究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更何况，你们现在不过是在闹别扭，又没分手，一切都还不一定呢，你说是不是？咱陆家小公主，就应该有那份自信和骄傲，你说呢？”陆禹臣轻抚女儿的背部继续开导女儿。
　　陆芯涵擦干眼泪，点了点头：“嗯，爸，我知道了，你和妈妈别担心我了，我没事的，哭一会就好受多了，放心吧，你们的女儿没那么脆弱的。”看着神色回复如常的女儿，陆禹臣不放心地问道：“要不爸爸在陪你一会儿？”“真不用了，爸，我没事了，你们也挺忙的，别因为我的事把你们自己的事情耽误了，你们的女儿你们还能不了解吗？”陆芯涵努力打消父亲的担心，但是到底有没有解开这个心结，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那好吧，爸爸先出去了，没什么事明天和朋友们出去玩儿散散心吧，别老窝在家里。”陆禹臣看女儿不像有事的样子，这才从女儿的房间离开。
　　陆禹臣离开之后，陆芯涵强装出来的模样瞬间坍塌，他也明白父亲说的是对的，但是，对于她而言，这其中不可避免的，需要一个适应和消化的过程，对于感情，拿起来容易，但想要放下，可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