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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解佩霜枫绝辞伤(上) ...

  •   一朝霜枫从容佩,莫再别卿悲尽绝。

      奇花异草,杨柳堆烟,玉蝶戏粉,黄莺穿翠,趁此良辰,小凤倚在廊上,人比花艳而百蕊含羞,她玉指摇着莎草叶,正逗弄金笼里的一对鹦鹉。
      说来也奇,近日小凤功力又上层楼,昨夜她在后山练习新的掌法,待山崩地裂,烟飞雾散之后,这对鹦鹉就落在她脚下,两双黑溜溜的小眼睛,只顾瞅着她,毫无畏惧之意。见这两鸟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质,只在翅膀上,有珍珠一样的淡色斑点,嫩黄羽冠如初生柳芽,双颊各衬一团橘红,眼中更是有股神气,皆还这般灵敏乖巧,她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心中更想着:阿萝一定喜欢。而这两只鹦鹉,未及她动手,就已抢先扑到掌中,还轻啄两下以示亲近,这就更讨了她欢心,于是将它们带了回来,打算养好后,送给芳笙解闷。
      两鸟或啄香稻,或一头扎进罐中,将清水溅在身上濯洗,或互相梳理嫩羽,皆令小凤欢笑不已,却又心中有事,问身边大弟子道:“红萼,你平素都喜欢什么。”
      红萼一时受宠若惊,因湘君的缘故,师父近来也对她另眼相看,却也不曾这样嘘寒问暖,挠挠头,仍不解师父之意,但她并非愚钝之人,想湘君对女儿家用的东西,向来喜好又擅长调制,当即略有所悟:“师父,玉佩如何呢?”
      小凤只摇摇头,心中却想:什么美玉,都不及我的阿萝。
      红萼思索片刻,右手往左掌上一敲,却先赞道:“师父如今用的胭脂极好。”
      小凤抚着脸颊,心内欢喜,却暗中嗔道:“阿萝这个小滑头,自己不喜欢脂粉,却每每都为我调弄的最好。”是以她想送也送不出去。
      又抚过鬓旁芙蓉簪,再看看皓腕上的凤镯,她又叹了口气:首饰也不可以。
      见师父如此,红萼恍然大悟,大着胆子笑道:“师父,湘君或常用,或随身之物,师父若有空,大可挑上一二,做些相送,湘君一定视若珍宝。”
      小凤只觉可行,眉梢眼角喜色暗盈,更是娇美无比,心想:那件湘妃色的衣衫,阿萝爱不释手,洗净后就要连忙换上,若再为她那只紫笛做些笛坠,笛袋,或是扇坠,扇袋......”随即心中做定:她的东西,自然都是要我来做,针线方面,以往阿萝从不亲自动手的,既有了我,就不许她再用那些绣娘做的东西!
      因冥岳暗中出力,近来三帮四派之间,事事纷乱,矛盾重重,半月之后,还要再举行什么武林大会,看那架势,大有拼个你死我活之意,血池图一事上,素女剑大有其用,如此小凤这冥岳岳主,倒乐的清闲片刻,更有空细细想这些,让她的阿萝欢心的事。
      给红萼下了新令后,她刚为两只鸟添些甘泉,却见三獠提着食盒,往水牢方向行去,心中有些生疑:“绛雪另有人看管,莫非是阿萝所命......”
      小凤早将梅绛雪关在小屋中,闭门思过已久,不过也三五日去探她一探,无论这三弟子如何顶撞于她,小凤到底是爱徒之心,又不忍这一个可造之材,就此成为废人,是以顺便指点她一二,令其重新拾起高深武功。
      三獠上前行礼过后,大獠震天虎禀道:“岳主,牢中曾有一人得罪了湘君,我们三个正要去教训他呢。”
      “阿萝从不屑同蠢人生怨,也只会为了我与人结仇......”思及此,小凤却只挥了挥手,下了一令:“既是她要的,你们就去罢,这事办好了,我先犒劳你们。”
      三人皆喜道:“是,岳主!”
      说到那水牢中的言陵甫,委实是个狡猾之人,自醒来之后,总能闹的人不得安稳,三獠不胜其烦,却又要留他性命,因而也三五日,就送他一顿好饭,而食盒上的盖子,早被芳笙一种奇药浸过,如此,倒令三人省心不少,不想今日正碰上岳主,这便也是此章首之一巧,先不忙多提。
      女儿节后,将接清明,芳笙趁身上好了太多,正在书写连篇祭文,过后她许再无精神了。
      若说这寒气,虽折磨太甚,但也有一样用处,消退即令内功加深一层,但芳笙自然不会为此而喜。这几日,待小凤睡下后,她也总要运功,悄悄为小凤治肩上天蚕丝的旧伤。她心内忧思太多,却只顾多劝小凤:修炼二经时循序渐进,至于她自己倒凡事图快,只因常有时日不多之感……那彻骨寒气折损多年,以往孤身一人,皆被她挺了过去,如今有她爱重亦可依偎之人,难免会生柔弱之心,亦有一时低落,况师父之遗训,芳笙历历在耳,那些幼时旧事,也渐渐浮上了心头,她现今身上的病症,正应了那时的“夭殁之兆”,那梦中景象虽越发明晰,却不知为何,那个立誓要救她的少年,面貌依旧模糊一片,不知是她不愿想起,还是时机未到,并不能记起?无论如何,芳笙今日倒还好,只多亏了小凤用心排解。
      此刻芳笙肩上虽有些不适,但她自己素来有个规矩:左手用剑,右手提笔,文绝不可沾杀伐之气,这三篇祭文,竟也能一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见芳笙停笔,小凤将用柳条编的花环,戴在了她头上,并在她颊边梨涡轻轻一吻,笑道:“前有卫夫人之‘插花舞女,低昂美容’,今有聂夫人之‘仙人种玉,临风如举’。”
      闻此赞言,芳笙欣喜,更不忘揽镜自照,忽而皱眉抚了一下右肩,启朱唇一笑,却颇有意味:“你往日总说我牙尖嘴利,如今到底是谁,噙香韵长呢?”
      小凤脸一红,恨的上前搂住她,在那梅腮上抹了又抹。
      原来那日,小凤本想好好惩罚一番芳笙,将她抱到榻上后,先要为她运功压下五火,想了想,还是只将那衣衫褪至两肩,谁知运功之间,她竟睡了过去,小凤有些哭笑不得,罚是罚她不了了,但冥岳岳主素来言出必行,于是在那香肩上轻咬一口,可谁知她肌肤那般娇嫩,当即留下个月牙齿印,至今未消。
      这几日,她还总以此撒娇撒痴,逗弄小凤,更以此婉拒小凤巫山之心,闺房之事。
      芳笙又握住小凤纤掌,却皱眉道:“小琼枝求我,代她向师娘赔罪,她已放下手中之事,前去弥补了。”
      小凤心下了然,只摇了摇头:“玄霜这孩子,真不令人省心。”
      当初方兆南酒后失德,又人尽皆知,皆令玄霜肝肠寸断,又自觉面上无光,加之对自己是魔教之后一事,久久难以释怀,但她强忍下一切悲苦,在少林之战后,与一行人去了上官堡,本想为正道武林尽些绵薄之力,却又得知梅绛雪怀有身孕,又因方兆南狠心拒之门外,而胎死腹中,至此她再难以忍受下去,遂独自一人跋山涉水,奔去义父坟前哭诉,殊不知,因这连番四次的打击,她早就重病在身,是以哭了没多久,就晕厥在地,却恰巧被途径此地的琼枝救了回去。
      小凤原以为,琼枝为人机敏,值得信任,定能为她照看住玄霜,而如今这样,她倒也不恼,只道:“她也无须自责了,我的女儿,岂是笨的!”
      可芳笙依旧愁眉不展:“只怕有人两相聚汇,多生事端。”
      “余罂花已被红萼打下断崖,命不会这么硬罢。”虽这样想着,小凤也有些担忧起来:若这个女儿,是因三帮四派,或是方兆南而来,非要和她作对,虽谈不上麻烦,但心里总归不甚舒服。而余罂花为了陈天相,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若侥幸活了下来,玄霜被她碰到,可就危险了!
      恰在这时,红萼在外敲门道:“师父,湘君,二师妹回来了,有事向师父禀告。”
      小凤拍拍芳笙手背,先教她宽心,便与红萼一起向前厅行去。
      待小凤端倚宝座,红萼却躬身请道:“师父恕罪,并非二师妹,而是方兆南想要求见师父......”
      小凤本就有些生疑:未经传召,梦莲怎敢擅回冥岳?听了这些,她冷眼一瞥:是谁信誓旦旦,说那二人已命丧断崖!心内更骂老天,偏要同她放对!
      红萼脊背生寒,只好继续小心翼翼道:“他说有陈玄霜的消息,师父您说过,眼下万事不许惊扰湘君......”
      这倒让小凤消气不少,只淡淡道:“你做的很好。”便叫人将方兆南压上殿内。
      见他前来自投罗网,小凤直接问道:“废话少说,玄霜到底怎样了!”
      方兆南已心急如焚:“她被余罂花抓去了,又被喂了毒药,关在火山洞中,若你不去救她,她,她只有两个时辰了!”
      小凤虽担心这个女儿,但亦知余罂花定已布下天罗地网,引她中计,需要想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她诈了方兆南一句道:“余罂花既让你来报信,那你定是她的同伙了。”
      他手忙脚乱,就差发个毒誓:“我怎会对玄霜下手!”
      “谁知上次之事,你是否怀恨在心?”小凤霎时又柳眉飞竖,桃面生威,喝道:“区区一个余罂花,你都对付不了,真是无用至极!”
      他愧而低首,蓦然又抬头道:“你骂的对,我的确不是余罂花的对手,若你能去救她,我方兆南任你处置!”
      “我的女儿,我自会去救,用你这个无名小卒在这多嘴!”其实小凤早已有了对策,更在这三言两语间,试出了这个方兆南的底细,软弱无能倒可以利用一二,于是向左右命道:“把绛雪给我带来。”
      红萼因余罂花一事,一直想着如何向师父请罪,见师父要亲入险地,她也本想相劝一二,却不知怎样开口,及至冥岳山下,她心下一横,忙上前一跪:“师父,让红萼代您去罢!”
      小凤看了她一眼,一挥衣袖,便令她站了起来:“这是我和余罂花的恩怨,你去了也无济于事,你只要守好湘君,看好冥岳,让我无后顾之忧,就算你将功赎罪了。”
      正所谓世间万事,皆在机缘巧合,事有凑巧之巧字上。那天余罂花,见己依旧不是小凤对手,又想摆脱万天成的纠缠,便瞅准时机脱逃,顺便救走了方兆南,想以此令玄霜现身,却被红萼带领三獠紧紧追杀,她和方兆南一起,被双双打下悬崖。而玄霜正要来救三帮四派,将将行至崖底,忽见头上掉落二人,她近来功力大增,便将他们全都救了下来,这才发现是何人,她心中本还在恨及方兆南,但绝不会见死不救,谁知她那义母醒来后,竟过河拆桥。
      见余罂花离开山洞,她正要用新学的法子,将毒先行逼出来,却忽而闻得一阵银铃笑声,虽娇如黄莺出谷,却恍惚有移山倒海之力,令她当即沉了俏脸。
      来人又笑道:“你倒是很会骗人,不过你骗人的伎俩,比起本姑娘来,可差的远了。”
      玄霜本不想理她,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服输道:“你少在这故弄玄虚,我再不如你,不还是将你骗过了!”
      来人一时语塞,却早早反应过来,脸上仍是笑意:“那你还要我来救你?”
      玄霜怎样都难以运行经脉,立时迁怒道:“谁叫你来救了!”
      来人偏是再逗弄她道:“若非你是师娘的女儿,师父怎会管你?若师父不再管你,师娘也气你不乖,你想拿话刺我,只怕都没这机会了,不过我同师父学的一向大度,无论如何,都会好心带你回去的。”
      玄霜倒只哼了一声:“你眼中也就只有你师父了。”
      来人已倚在石柱旁,却巧笑道:“若非师父和师娘,要我看着你,护着你,寸步不离,我还有一堆正事要做,谁会进这个破山洞,方才还见到个丑女人。”正是琼枝。
      玄霜不忘同她斗嘴道:“看来在你眼中,除了自己,天下就没有什么美人了。”
      琼枝已搭上她皓腕,正经中又带着一丝调笑:“除了师娘,这天下无人能及我师父,你既是师娘的女儿,也勉强算半个美人罢。”她又故意拧紧了眉头,见玄霜脸颊越发苍白,她忽而笑出声来:“小小牵机,也让你怕成这样,我玩毒时,那个丑女人,只怕还不识得百虫,分不清百草呢!”
      玄霜气的浑身直抖,却再无力和她相斗,琼枝虽面上轻松,心内倒真起了些忧虑:十几种毒药混在了一起,为个陈天相,那丑女人真也下的去手,也不想想,若你真伤了人家义女,谁还会愿意见你!却又苦笑道:真不知是这位好姊姊流年不利,还是时不与我赵琼枝,只顾追回她,也能对师娘有个交代,竟什么药也没带在身边,现采是来不及了,她方才又气血上涌,片刻之间就要毒发了。这样想着,琼枝取出一把匕首,要向自己纤腕上刺去,却被玄霜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拦了下来:“你要做什么!”
      琼枝杏眸生辉,认真一问:“你信不信,我的血可解百毒。”
      玄霜不想再欠她人情,何况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能与义父相聚,故意恨道:“谁要喝你的血,你这人心坏,血也一定脏死了,喝了才让人毒发......”
      而琼枝没等她说完,匕首早已转个方向,手起刀落,竟将玄霜纤臂,划了一道小口,却将樱唇贴了上去,为她将毒全吸了出来,又用罗帕为她细心包好,更不忘再拍上一拍:“这就好了!”
      再看玄霜眼中已蓄满珠泪,琼枝只好柔声玩笑道:“亏你还比我大一岁呢,这么点小事,也值得这样。你不会是怕疼罢?”却又细心慰道:“别怕,师娘快到了,她定会叫那个丑女人好看的,我也先豁出命来救了你,可见你还是有人挂念的。”
      玄霜不理她,只顾环住自己,哭个痛快,想把连日来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她虽然恨方兆南,但心中难免有一二留恋,也只是在赌一时之气,她更不会弃武林正道于不顾,谁知义母竟对她毫不留情,却是她一向认为,无情无义,眼中只有权势二字的亲娘,明知这是陷阱,还肯来救她,又是那个人的徒弟,冒着生命危险,为她解了毒......
      她擦了擦眼泪,一个“谢”字却难以脱口而出,当即面上通红,又忽而忆及自己前时处境,竟对琼枝起了些同病相怜之意:“为了你师父,你竟然......多,多谢你了,你没事罢?”
      琼枝一愣,却暗中笑道:随你误会罢,这个谢字可太不容易了。随即站起身跳了两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竟又抱膝而坐,对玄霜缓缓表明道:“累你为我着想了,但凡师父有意于我,我绝不会退让半步,可师父只将我看作小辈尽心疼爱,却并非她对师娘那般倾心以许,况我对师父,细细想来,其实爱敬多于思慕,我今后也只会好好孝敬他们二位。我随师父这么多年,又有什么不能看清的,仰慕我师父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从不乏好的,可除了师娘,师父又把谁放过心上半分,更被她记了多年呢?况对那些兄弟们,她一向同甘共苦,但唯独对师娘,她一直都觉得,她年龄长了师娘太多,自然要一心一意护着师娘,更不能让师娘同她吃一点苦头,这是在她心里谁都比不上的,也根本不会去相较,我可是个聪明人,为何去自讨苦吃,还让师父生厌呢?我是她唯一的徒弟,这也是谁都及不上的了!至于这世间,也没什么不能放下的,谁说我就不能遇到一人,比师父更得我心呢!”她两颊有些绯红,而这最后一句,正是宽慰玄霜之意,也有几分暗示的心思。
      玄霜若有所悟,又想起琼枝对她曾经所说:“师父为了你,差点去了半条命,本来她就……”心中不解已久,又不好明问,便只问了一句:“照你所说,你师父那样好,他怎会钟情聂......冥岳岳主。”
      琼枝只随口说道:“许是师父欠了师娘的。”心中却想:情之为物,有谁说的清呢,我以往喜欢师父,如今不也......
      玄霜却想起三人之间纠葛,一时气恼道:“我那娘魅惑众生,她教出的徒弟,更是毫不逊色!”
      琼枝却摇了摇头,引导道:“你嫉恶如仇,率真直性,原来也就这么点见识,不及师娘之万一。”
      见她垂思不语,琼枝倒为她探起了脉:“有些臭男人难以守心定性,却将过错推于女子生的太美,古往今来皆如此,也只有师娘那样的奇女子,不惧世俗,不畏强理,堪配师父这样的奇……奇人异士。”
      玄霜正对此有所思悟,无意中随琼枝站了起来。
      “你好的差不多了,眼下我要带你走,省着师娘担心你,和那个丑女人打斗时分心,只要你安然无恙,师父亦会安心,那身病可能就好的快些。”
      未及相拒,玄霜再次倒在她怀中。
      小凤看准方兆南优柔寡断,必在心中对绛雪有些愧疚,因而带了绛雪来,以防方兆南与余罂花二人同谋,必要时,许能摆布的方兆南为她所用,更早以神血飞鸦,暗中将此地告知琼枝,二人正好里应外合。
      还未到时,一直在前带路的方兆南,突然停了下来。
      小凤顿生警惕:“方才见你心急火燎,怎么,看到了绛雪,就不想救玄霜了?”
      方兆南握拳回道:“前面就是,余罂花只让你一人过去。”
      小凤便吩咐道:“绛雪,去给我开路。”
      方兆南犹豫再三,终是向前拉住了梅绛雪:“小心。”
      原来余罂花,早就在这里布满毒针,见事不谐,她口中骂着方兆南,现身和小凤打在了一起。
      不意梅绛雪踩到了一枚,方兆南便将她扶进了洞中,却已不见玄霜踪影,便当即漫山遍野,狂奔而寻。
      忽然几声嘲笑,在洞内盘桓不尽:“三师妹,你看看你,为了他什么都没了,那个男人依旧不将你放在眼中,真是可怜。”
      云梦莲偷回冥岳,与上官炜私会时,正在山下碰见师父,竟又有事让梅绛雪随行,她也早有耳闻,师父不仅对这个叛徒处处优待,更是费心单独指点,无论她为冥岳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师父永远只看到梅绛雪一人,她心中大为不愤,便悄悄尾随而来,如今正是绝好的机会,她总算能一消心头之恨。
      梅绛雪深知她的企图,倒也不慌不忙:“二师姐,师父就在外面,她一向英明无比,你若做些什么,她岂有不知道的,师父可是最恨自作主张的人。”
      云梦莲虽起了畏惧之心,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何况她想要的,又不止是师父青睐,她冷笑道:“只要没了你,又有谁会向她说闲话呢?”随即举剑向梅绛雪刺来,招招攻向死穴,非要在今日取她性命不可!
      梅绛雪早有防备,以娴熟在心的玉箫星繁剑,与之缠斗了起来,她内力虽已恢复了三五成,眼下却不再是云梦莲的对手,渐渐落了下风,她便将云梦莲,慢慢引到了洞外,她正要利用这一二生机时,云梦莲察觉了她的意图,又瞥见一旁的火山口,便再不顾剑招,疯狂刺去,直将她迫向了那里,又狠狠打了一掌。
      梅绛雪脚下一滑,已向后跌了进去,千钧一发之际,竟被人牢牢拽住了。
      她本以为是方兆南,抬头未及欣喜,眸中出现的,却是那张毫无血色的脸,而方兆南已和云梦莲斗在了一起。
      火山忽而像活了一般,聚起熊熊烈焰,骤升浓烟,向出口奔腾宣泄,却逗引出了芳笙身上寒气,令她浑身骨节作痛,山内又聚起强风,要将梅绛雪向下吞噬一般。
      梅绛雪见他脸色煞白,知他此时犯了寒症,还要强行运功,也不一定能将自己从这地心强风中救出,她本来就不能认聂小凤这个娘,若再因自己害了罗芳笙,就真的对不住那个娘了,心中更不想再欠他人情,何况一死能摆脱自己魔教之后的身份,与他的赌约也就此作罢,倒也能从那情伤中解脱,或许还能让兆南往后念上她一二分,这样想着,她便不惧了,更闭眼道:“算了,你放手罢。”
      芳笙早以寒冰诀护住了她,也只能动用这门功夫,如若平时,她早就将梅绛雪救下,但她来时寒气大发了一回,此时用一分内功,就变作十几分寒气在体内流窜,她倒恰好能用这寒气,不让烈焰灼伤她们二人,再仅靠自身力气,一点一点将梅绛雪拉上来,此时她又听到那番求死之心,当即训道:“若你有些许差池,她定会伤心无比。”她已摸清山火强风之律,借此可救出梅绛雪。
      这时又一阵猛火,许是被寒气所引,这次竟是冲芳笙一人而来,倒是伤不住她,只将那杏色衣袖燎了一半,堪堪露出藕臂,以及隐约绛红梅廓,她因右肩尚有牵痛,左掌又更为强劲,才换上了那条刺有梅蕊的纤臂。
      此景令梅绛雪心上一惊,又看火势迅猛,更皆朝罗芳笙袭去了,她便又急喝一声“放手”,亦往下挣扎了一二,芳笙倒无奈道:“你听话些,若再敢这么不要命,过后我一定让方兆南生不如死!”
      云梦莲收拾了眼前阻碍,正向这边攻来,打算将此二人一并了结,芳笙与体内寒气和外界烈焰同时抗衡,还要分神用寒功护住梅绛雪,更要将她从强风中夺回,正是无心顾及身后。
      身边形势分外危急,又见云梦莲已狞笑着过来,梅绛雪刚要喊一声“小心”,但竟被一口浓烟呛到了喉咙,怎么都发不出声来,她当即心一横,用玉箫星繁剑的打穴手法,将所有内功积聚箫上,拼尽全力一击,死命喑哑了一句“小心身后,求你救兆南”,便挣脱了纤掌,芳笙大喝着“梅绛雪”,手也不停,更往洞内探去,却被一阵猛火夹杂狂风熏了眼睛,同时她觉察出云梦莲掌风,一弹指逼退了那偷袭之举,不知何时,她已被小凤紧紧搂在了怀中,更在为她吹去眸中浓烟。
      小凤已从眼前情形,得知发生了何事,她眼眶发红,却强忍了下来,仅不住慰芳笙道:“你无碍就好!”
      她却攥住小凤衣袖,悲愧万分道:“凰儿,我未能救她,我竟未能救下她,这事怪我,我不该和她打什么赌的,凰儿,她是,她可是你的......”
      小凤也心上一痛,更多是为芳笙,遂点了她穴道,并在她耳畔柔声相慰:“没事的阿萝,我们这就回去。”
      而方兆南在一旁不忍,悔痛实情道:“聂小凤,绛雪是你亲生女儿!”
      听此,余罂花捂住胸口,连嘴角鲜血也来不及抹,连忙落井下石:“聂小凤,上天真是厚待于你,给了你两个好女儿,可惜你有福不能享,一个死活不肯认你,一个你眼睁睁看她被烈火吞噬,痛快,真是痛快!”
      “少在这里危言耸听!”小凤本难以置信,又想到芳笙那般,霎时心中大恸,却将泪水生生逼了回去,面上如常,唇边噙着几缕残虐:“好在你长嘴多舌,要不真把你给忘了,这次你没那么好命了!”又对方兆南道:“既如此,你也去给绛雪陪葬罢,你欠她的,就到下面去还。”随即一掌,将二人如残叶般,齐齐扫入了火山之中。
      之后她急急招来了仙鹤,不顾自己那番苦痛,只一心让她的阿萝,回去好好静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解佩霜枫绝辞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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