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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堪怜薜萝遍生香(上) ...

  •   青萝绿桂何岑寂?一朝答凤遍生香。

      “你近来一晚要起好几次,恐就连以往,你也难以睡个整觉。”
      小凤拿过碧梅巾帕,为芳笙拭干发丝,从未这般小心翼翼过,眼圈通红,五内更是隐隐作痛: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芳笙坚决不与小凤住在一起,连住近些都不肯,以小凤之聪慧通透,更早已深知芳笙性情,再观眼前情形,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方才从燚泉石制成的热汤中,她将寒气微微发散,换上寝衣,将要靠在倚枕上时,却被小凤夺去她手上罗帕。
      挽过一头被小凤煴干的青丝,又借着小凤递来的纤掌,向身后倚好,她有些气弱道:“只偶尔罢了,你近来世务纷繁,又何必说出来,再累你担心呢。”
      春意盎然,最为宜人,夏意喧闹,又有何处不欢?但于芳笙而言,春夏两季,可谓千劫百难:春为万物初生滋长之季,却也是她寒气涌动最为迅烈之时,而夏之猛火,更与她体内寒气相战相冲,成两败俱伤之势,皆令她时常整夜难以入眠,或是一晚醒来多次,倒是秋冬反而平和些,却也不少折腾。她近日常有大限将至之感,一来源于师父遗训,二因今年春时,较往常格外难熬:自月前少林一战,总是寒气乱窜,彻夜难眠,以往还有日子平稳,如今竟无一时舒适,这几日虽闹了前半夜,后半夜总算有些困倦,她却又总做同一怪梦,这就更影响精神。
      见她形容憔悴,小凤又气又急,口不择言道:“你那是什么破药,一点也不中用!”
      芳笙淡笑道:“对常人来说,九神点息丸是灵丹妙药,于我不过是一顿饭罢了。”
      在昆仑冰山时,芳笙常食花饮露,而在山下,每天一颗碧绿药丸,足以维持日常,小凤想尽办法令她多食五谷,养精蓄锐,眼下情景,竟是收效甚微。
      她斜倚在软枕上,纤长双腿掩一层薄薄锦被,露出藕荷寝衣,上绣柳黄色的芦苇轻絮,虽是扶病之态,却是梅瘦竹清,墨发亦蒙着一层淡淡水雾,更如凌波仙子,姑射神人,看着看着,小凤忽而有种,她的阿萝要随风而去之感,遂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又连忙褪下自己外衣,给她披在身上,却仍觉不够,也上了床榻,让她倚靠在怀中,抚着冷香软玉,小凤心下稍安。
      二人这样相接,芳笙亦觉安心,身上竟也好了许多,闭上眼睛,却问道:“三帮四派如何处置?”
      小凤轻抚她如缎发丝道:“放心,不过是有两人不知去向,早晚会让他们欢聚一堂,至于他们的命,我留着还有用,正如你所说,要名正言顺,以逸待劳。”
      芳笙点头一笑,小凤却为那股梅香所引,一时意驰神往,渐渐凑近秀颈,心中只想着“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绛唇刚刚沾上一点雪肤,当即冻的醒了过来。
      恰好这时,芳笙连连打了几个寒颤,怕这股凉气冲到小凤,忙担心道:“凰儿,你没事罢?”
      她身上寒梅清气,早已充斥屋内,原来梅香愈烈,她体内彻骨寒意,就愈加汹涌深入。
      当值卯初,正是阳气上升之时,小凤先让芳笙枕在了膝上,执起她柔若无骨的手,掌心交握,又以玉指,在那阳池上输送真气。方才那番,更让小凤心思清明了起来,一直困扰的事,亦有了解决之法,空着的纤掌,轻抚芳笙朱唇,她明丽一笑:“没事,我只是在想,我先娶了你,又有何不可。”
      芳笙连忙斩钉截铁道:“好,今生今世,我只嫁你一人。”又缱绻盯着小凤明眸:“凰儿,我从来都不信什么,好女不嫁二夫的鬼话,但我心中只能有你,我今生今世,只嫁你一人,若违此誓,有如此簪。”说着,取过枕边刚卸下的楠木簪,断成了两半。
      小凤赶忙拿过两截断簪,放在了掌心,只紧紧盯着,不由咬上绛唇,她心中有所思绪,半是认真,半是调侃道:“只今生今世么?”
      “我永生永世,只要你一人。”虽然芳笙一向认为,来世之事虚无缥缈,但她只会说令小凤放心的话,纵使不喜欢小凤,她也不会再喜欢别人。
      合上掌心,小凤心中大动:她早将一切都许给了我,如今更是为了我,生生世世也都许下了,她向来一言九鼎,可这样的严誓,她从不迫我去发!遂忍不住嗫嚅道:“人总是贪心不足,你待我这样好,我却总在想,你待我再好一点......”
      芳笙只在她指尖上一吻,笑道:“人岂能尽善尽美,我只求,对凰儿我能做到尽善尽美。”
      她如今墨发覆额,正是女儿娇美之态,可谓水仙晓露,梨蕊映月,又柔柔倚在心上人怀中,身上香韵犹寒却醉人无比,小凤春笋划过她藕腮,美目迷离,叹道:“阿萝为尤物,具移人之美。”
      她伸手,搭在了小凤秀颈上:“我何须移人?只愿引凤宜凤,怡凤悦凤。”
      如此,玉臂上那朵艳梅,以及娇蕊遮掩的小小朱砂,如火一般,燃在了小凤眼中,又一路烧到了心里,正有什么破茧而出,而引凤悦凤之言,更让她想到了别处,只好连忙收功,本想以芳笙身上凉意,降降火气,却不想令这股烈焰一路向下,一发不可收拾。
      始作俑者,却不胜疲累,早在说出那句绮语之后,沉沉睡了过去。
      小凤倒心中一软,轻轻撩开芳笙鬓旁发丝:“总算可以入眠了。”又在她耳畔轻言细语道:“好好睡罢,我就在这。”
      果见那皱着的秀眉,渐渐舒展。
      思来想去,她还是解开了芳笙小腹上的衣襟,探到了丹田,一手覆了上去,心中猛然一痛:果然比全身还要冷上数倍。便凝聚绵力,缓缓暖着。
      小凤这赤砂掌,若打在别人身上,浑身上下,就如火烧一般,如此却是正对芳笙的寒气。稍久之后,手中已不止是寒凉,指尖早早触到凝脂腻理,眼前更是睡中靡颜,见她睡的正熟,小凤只好匆匆收功。
      芳笙此时已安稳许多,小凤细察之后,更是脉息和缓,又见她睑上一颗小痣,唯有闭眸时,才能一观,小凤长舒一气,只在那眼睑上轻轻一吻,今后她更有一件大事要做:有朝一日,将一团冰雪,沸如汤泉。
      这样想着,便到屋外散散浑身热气,却将外衣,留在了芳笙身上。才出得门,红萼正有要事相禀,她抬手止住了,将芳笙搭在衣架上的外衫,引到了掌中,穿上后,便带红萼去了前厅。
      原来是上官炜,将上官天鹏的首级带来,准备献给小凤。
      大仇得报,她自然心生欢快,但她绝不会有一丝松懈,更不会轻信他人,她能全然相信的,唯有她的阿萝。
      是以绛唇轻启,她眸中也带上一层喜色,深笑道:“上官炜,你可真是个小人,但本岳主向来不拘世理,任人唯才,自然也可对你这样的人委以重任,一会我让梦莲给你迷心丹的解药,保你其后三月无虞,安心为我做事,自有你的种种好处。”她如今招揽别人,不会再用“令你所想成真”之类的话,只因她是用“你所图的,未必不能”这八个字,将芳笙留下来的。
      抚着放于罗带中的两截断簪,念及阿萝与上官天鹏,好歹有过昔日情谊,小凤便对上官炜下令道:“我现在就要你去做一件事,寻回你二叔尸身,安葬了罢。”
      上官炜不是蠢人,他只俯身道:“岳主恕罪,我早就把他丢在荒郊野外,此时恐怕,已被野兽分食……”
      小凤心中冷笑了一声,仅淡淡一嘲:“上官天鹏好歹是一世豪杰,如今身首异处,也不知便宜了何方野兽?也罢,将这头埋了也是一样,你不会说,这也做不到罢?”眸中射出两道寒光,她却笑道:“冥岳可不养闲人。”
      令上官炜退下后,她立时面上肃然,对红萼冷然命道:“传令下去,不许暗中议论上官天鹏一事,谁敢多嘴,我就拔了谁的舌头,但凡有半个字,飘到湘君耳中,红萼,别怪师父不讲情面。”她心内其实忧虑不尽:阿萝身上不好,千万别再听到这些事情!
      而芳笙在朦胧之间,早已听得种种,在冰棺中,她只靠这双耳感知外界,而寒气大发,更令她敏感多闻,依上官堡主为人,她也早早想到今日之事,何况昨日,她还收到了那样一封劝诫,如今应称作绝笔,然而世间之事,焉能两全其美,皆大欢喜?必是在取舍之间。
      她只叹道:上官兄,你以舍生取义,令芳笙心内不安,但这世上,却无一事,能动摇我对凰儿的情意。
      却又忽现师父临终之诫,言犹在耳:“湘儿,世间最难堪破,无非情关,之后的话,师父本最无资格说起......湘儿,师父一直将你视如己出,只求你能体谅,这番为父之心……你身上寒功,正是不幸牵扯在情、欲之间,若一直清心寡欲,方能益寿延年,可得善终,若你坠入情网,天命之年,即为大限,湘儿,你一向无欲无求,可人焉能摒弃七情六欲?师父为此一直痛心无比,也怪你大哥,教的功法令你误入歧途,可如今,竟更强令你不去动情,师父纵使死了,也心内不安,但你定要,定要……湘儿,都是我们对你不起!”
      为了宽慰师父,当时她只问了一句:“无泪岂是有情之人?”她也一向这样认为:自己是无情之人。
      可她一句话,但令大哥满面更为悲悔:“情在未发之时,自可守心定性,湘儿,其实你天生就有一段痴情,若当真离于心神,发于形迹,定会要了你的性命,师父和大哥,只想你今后能平平安安,不再多灾多难……湘儿,都是大哥不好!”
      她记得了,一开始未见凰儿,是她尚未懂得心中之意,更要先完成师父和她自己,那一番报国之志,后来见姐姐和二哥生死与共,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之忆及师父和大哥种种相处,这才渐渐通晓心中深情……她一向将生死置之度外,可若连自己寿命都无法长久,又如何与深爱之人白头偕老?至于情之一字,的确难以令人割舍,她曾与老鬼谈玄论道多年,亦将其屡屡辩倒,然禅道尽通总归嘴上功夫,多为镜里观花,她绝放不下那位黄衣女郎,她仅见了一眼,从此情根深重。因而渐渐忘了师父和大哥嘱咐,只记着自己那番情思,亦头回不听师父的话,来见那个想念多年的人……人生不能痛痛快快,随心所欲,爱自己唯一所爱之人,纵使万寿无疆,又有何趣!或许她这辈子,只有在此事上,任性到底了,她那孤傲一面,更显现的淋漓尽致:偏要与天相争!
      她霎时又浑身作痛,紧攥身下,再次陷入了那怪梦之中:一位中年,一位少年,怀中抱着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这三人还是怎样都看不清面貌,只那婴儿隐约睑上有一颗小痣,依旧是那番对话:
      “天赋奇禀,异于常人,妄窥天机,不寿之兆。”
      “师父可有化解之法?”
      “唯有不接触任何武学,这却也只可延得一二寿命,可惜了这样一个天纵奇才,为之奈何!我毕生所学,竟救不得自己爱徒,为之奈何!”
      “师父放心,我定要将她治好,哪怕要我以命相换,也在所不惜,绝不让家中双……”
      那二人一定与她身世有关,但她从不耽于过往……忽而又自嘲起来:以往不能练武,或可保得残命,如今是不得动情,或可得此寿终,那嗅味二觉,和眼中热泪,皆已被上天收走,她身上更大病常扰,小病不断,如今连这唯一的情,也要被夺去了么?什么异于常人,原来她半生,就为这四字所累!她本比谁都想做一介常人……
      一只绵软纤掌,似在轻抚额头,她连忙打断这股思绪,咬紧琼齿对自己道:在冰棺中,可以忍受多年孤寂,寒气侵体,无数个日夜亦已熬了过来,如今总算与她相知相许,竟变的这般软弱不堪,居然还在自怨自艾,若如眼下这般,你又如何让她一辈子欢喜?又如何为她撑起青天?罗湘,罗芳笙,为了凰儿,你怎样都要撑下去,任谁都休想让你和凰儿分离!
      如此寒气虽循环往复,痛苦不迭,皆被她强忍下来,加之那只纤掌抚慰,一切倒渐渐褪去,总算又过了一大难关,恍惚中她握住小凤柔荑,甜笑道:若以我往昔十几载孤寂,换的凰儿往后欢声笑语,上天亦算厚待我了。
      脑中倏忽间,却有小小一团,轻声安慰一人:“无须挂怀这些,不练武就不练武罢,又不止武学一道,可以济世救民,我......”
      好荒唐的梦!到底是何人?那些到底是何人?别,别再现身梦中了!凰儿,凰儿......
      她忙脱口而出:“别担心了,别担心了……”
      小凤玉指早已在她朱唇上来回抚过,另一只纤掌更被她紧紧握住,此时听到芳笙这样一句话,心中顿时柔情似水,纤笋不由向下划去,堪堪在颔尖止住,又流连依依。
      而她睁开眼睛片刻,即皱眉道:“凰儿,樊於期献首,你要多加小心。”
      虽已知晓上官天鹏一事,却并不责怪,毫不埋怨,更无任何不好之言,芳笙先担忧的,依旧是小凤安危,这无疑让小凤放心,放心之中更为感概,她亦深知:阿萝心底怎会毫无难过之意,不过都是为了我,将那一切自己担着罢了。
      芳笙又劝道:“那个上官炜,所谋者大,二心难除,可以尽用,但不能让他留在冥岳。”
      小凤灿然一笑,万物皆纵于掌中一般:“我当然知道,他想先骗取我一番信任,再弄得我这颗项上人头,不仅一洗叛徒骂名,还能在正道武林扬名立万,这才是好算盘。”又对芳笙将心内诉道:“我从前以为,他不过是条狗,如今看来,他大可做只野兽,虽说养虎为患,但猛虎养好了,可比一条恶犬威力要强。”
      芳笙暗想:虎狼暗中窥伺,总有可趁之机,如今凰儿正是心情大好之时,不该与她相争,只教红萼多盯着他些,待之后随意寻个由头,派个罪名,即可一了百了。
      于是不再在此事上多言,只问道:“可想到什么好法子,教训那群蠢人?”
      小凤唇边扬笑,早就布下了一切:“杀了他们,太浪费了,有五针钉魂术,我又何必多费功夫。”又指了指桌上,对芳笙柔柔调侃道:“也该想想,你那些事了。”
      桌上厚厚几摞,乃是前日送来的账本,众贼说什么都要芳笙亲自查验。
      芳笙先不理这些,只道:“星点尚可燎原,残风亦卷飞沙。”
      小凤仍笑道:“一个素女剑而已,掀不起多大风浪,何况,红萼已查到她行踪,不过,若三帮四派,留有什么后手,倒的确需要费些思量,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死去活来之间,芳笙已下了一番决心,只提道:“凰儿,我记得你说过,那些帮派中,皆藏有冥岳细作,但吹一丝风浪,到时名正言顺,渔翁之利,双双可得。”之后,便不再多言,翻起半夜看了一半的书来。
      小凤点头道:“这就是你前时所说,无外患而致内忧了。”又暗笑:“我们早就想到一起了。”
      小凤先时不对芳笙说起,是怕芳笙见她斩草除根,恐有不忍,她绝不让二人生此嫌隙,如今她们心意一致,又怎能不令小凤欢喜。
      原来这二人皆作借刀杀人之想:三帮四派中,留下来的,不是青年才俊,就是年长辈高,而偌大帮派,又怎会不鱼龙混杂?若说什么上下一心,固若金汤,简直痴人说梦,名利不萦于心之人,少之又少,但凡有人留心,或鼓动其他有心之人,先行出头搅扰一二,光争夺掌门一事,就尽他们来回折腾了,若再为个武林盟主打来打去,又怎会有闲心对付冥岳?
      小凤不取那些掌门帮主的贱命,就是要令他们好好欣赏,门人弟子自相残杀的盛况,而那百年基业,因他们一念之差,全毁在了自己人手中,岂非有趣至极?
      芳笙披上小凤外衫,正倚在枕上,手持缃卷,在小凤眼中,尽显风流纤袅之态,再令她心内窜起急电,只好分心笑侃道:“你连一本账都没看完,还有空读地理杂记?”
      她只将书扣在脸上,幽幽叹道:“年关啊年关。”
      此时离春节早已过去一月,众贼亦知道,此为芳笙抱恙之季,但这些账,必然是要交于她亲自过目,就这还是琼枝揽了大半的。
      她却忽而倒在床上,打滚撒娇起来:“那群没眼色少脸皮的,怪不得这时来看我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众贼送的那些贺礼中,多是千年人参,万年雪莲,皆是费尽心思寻来的上好补品,乃担忧芳笙之拳拳真意,但她打定了心思耍赖,自然认他们各种不是了。
      小凤好笑道:我的阿萝,你也有像小姑娘的时候。心内更觉她可怜可爱,却又故意啧啧笑道:“你胆子这么大,也有怕事之时啊?”
      她连连委屈撇嘴:“我只有对冥岳岳主,才胆大妄为呢。”
      小凤揪她鼻子,接着调侃道:“年底账本,你竟拖到了眼下,倒看你怎么有脸再见他们。”
      她只慢慢以手扶额,身上还晃了两下,连连叹道:“不行不行,头疼,头疼......”
      见此,小凤笑出声来,便随意翻了几本,继续调笑道:“修路修桥尚可,修葺道观寺庙也尚可,这张家长李家短,事无巨细,你都要管啊。”
      她左右翻身,捶拳摇足道:“我早就烦了,早想交给小琼枝了,我早该颐养天年了!”又长叹一声:“养徒七年,谁知她用途,仅在这几年啊,我真该学你,收徒应再早些的!”
      芳笙提到琼枝堪用,小凤撇了撇嘴,扬头道:“不如,你求求我?”
      她顿时双眸含情,笑道:“凰儿你对我真好。”随即从枕下青莲荷包中,取出一枚顶端刻有核舟的印章,刚要下床交给小凤,早被小凤按下,并将之接了过来。
      芳笙对小凤,从来毫不避讳,正是“我之所有,便是你之所有”,这就更令小凤心中一暖,嘴上却嗔道:“你呀,分明是要躲懒。”
      她恍然大悟般,对着小凤眨了眨眼:“又被你看穿了,我装的一点也不像么。”
      小凤仅柔柔一笑:“你再睡一会罢,等你醒来,这些我就都替你看完了。”
      她朗笑道:“得妻如此,湘复何求?”
      小凤却挑上她下颔:“别忘了,你如今可是聂夫人了。”
      她又笑道:“你为我妻,我亦为你妇,又有何不可?”
      小凤心中欢喜,一挥长袖,使出四两拨千斤的功法,书案便轻轻飞到了床边。
      见芳笙只顾看她,小凤也就批上一会,与她闲聊几句:“我倒也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了。”
      芳笙一笑,三月不曾回去了,她也起了思念:“昆仑冰山,得天独厚,仙境无双,房屋早已布置了一番,师父与我绘的图,大哥和我亲手建造。”
      小凤点点头,心中满怀期待:“待诸事皆定,我也要带你去些地方。
      她连忙兴道:“岳主夫人,自然是要跟着岳主了。”又自己念了两句:“聂夫人,聂夫人......”后又低头笑道:“真是好听。”
      小凤脸上一红,故意嗔她一声:“被红萼他们听见,是要笑话你的。”
      芳笙毫不在意:“随她们笑话好了,况古时还有位铸剑大师徐夫人,虽名字如此,但......”她眼前忽现一把长剑,似是黧色,一片模模糊糊,摇摇头,便不再提及此事。
      小凤天资聪颖,过目成诵,但这么多账本,还有其他琐事来往,一时之间,倒有些焦头烂额,而阿萝之事就是她之事,况阿萝那样信任于她,是以格外认真,分门别类后,须臾便适应了下来,倒也错过了那番异常。
      芳笙却又想到:“凰儿,我衣服内侧,有一只玉瓶,你把药涂在针上,会……”说着说着,竟趴在臂上睡着了。
      小凤仅点头一回,再无他言,朱笔印章,连翩无止,细细盘点之下,一间书画店,一间当铺,一间钱庄,两间古董行,两间绸缎庄,三间米铺,六间客栈,更有几十个地方大事小情,两个时辰后,她便将这些皆已处理妥善,至此有了更多感悟:阿萝为了帮她成就霸业,才将自己的事放在了一旁。又看了芳笙一眼,令她慢慢躺好,盖上被子后,百般柔情化作唇边一吻:“我不会再让你那样劳累了。”
      说着,取出药瓶,又回了前厅,正碰到红萼与上官炜,将华山掌门抓了回来,自此再无漏网之鱼。
      那七人中,唯有这素女剑还看的过去,小凤只教红萼给她喂了迷心丹,将其投入囚室之中。
      再看三帮四派其他首领,皆匍匐在她脚下,一个个怒目而视,却有口不能言,有气不可发,小凤大为欢畅。
      她威倚宝座,仰身大笑,又扫过众人,轻蔑道:“本岳主近来喜事连连,心情大好,不想见血,就给你们一次机会,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脱。”她只往旁边一瞥,早有云梦莲捧上木匣,却又摆布上官炜道:“你如何杀你二叔,我没看到,甚为可惜,这样罢,你代我好好招待一下,这群酒囊饭袋,在他们阳关,命门,膊府,百会,上星五穴上,一一钉上金针,做的好了,我就将你留在冥岳。”未及上官炜上前,她又眸中微寒,慢条斯理轻笑道:“听说那飞鸿子有金刚不坏之功,既如此,红萼,你去换几根钢钉来,可别让一派掌门,小看了咱们冥岳。”
      红萼笑应声“是”,星速取来了师父吩咐的东西,这时竟有三獠奉上了拜帖:觉生要亲至冥岳。
      小凤手中紧紧一攥,又在心里嘲弄不尽:你来不过是要为三帮四派求情,你以为我会听你的鬼话么!于是冷声促喝:“你怎么还不动手?”
      上官炜一咬牙,便将那几个人,都变成了冥岳奴仆。
      看他们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小凤却突觉扫兴,挥了挥手,她驱散了众人,只独身倚在宝座中,托腮凝思些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堪怜薜萝遍生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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