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仄仄平》云烟云云

5、关于辞飞的工作

　　“宋辞飞！”林越西盯着眼前这个明明有短暂的慌张却假装波澜不惊的女人，忍不住又喝住了她，“需要帮忙么？”

　　“谢谢，不用了。”辞飞礼貌而干脆。是在逃避么？逃避这个与他如此相像的男人。

　　没来由的，辞飞的态度一下惹恼了林越西，他也不知为何，心里就莫名地窝火，此刻他偏要与她纠缠：“怎么？信不过我？”

　　辞飞皱眉：“哪里？我们出去打个车就好，不必麻烦你了。”身边的白云正张牙舞爪地借酒发疯，她吼着：“辞飞…没出息的辞飞…我告诉你…告诉你…男人都不可信…”辞飞尴尬地扶好白云：“别闹，你醉了，安静点！”抬眼，正对上林越西嘲弄的目光。

　　“看，你朋友，她告诫你别信我呢！”林越西这回是真打算吃定辞飞了，露出一副看你敢不敢的神气。

　　辞飞听着林越西玩味的口气，只觉得这男人不正经，也是，那天的舞会上，作为林氏总经理的他不也是顶着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迟迟出现的么，一看这人就晓得他作风散漫了。虽然他的容貌，他言行中的桀骜与不服输像极了俞海星，可辞飞总算有点想明白了，不只是眼神，林越西那副不正经的模样是绝不会出现在海星身上的。是啊，何必逃避，他又不是俞海星。呵，再瞧着白云这副疲软的醉相，自己还正愁怎么应付呢，送上门的“援手”干吗拒绝！

　　辞飞扯出个笑来：“林总，你可别介意，她这是喝醉了说胡话呢，林总要帮忙，我们求之不得啊！”

　　林越西不是没有听出辞飞语气里的刻意抬举而实则不屑，宋辞飞这女人，清高得装谄媚都装不像啊。他虽贪玩，却也绝不是个闲得无聊爱找茬的人，只是这一次，他的意志像是不受控制似的愣是不肯像个没事人那样放辞飞走，他立马接下辞飞的话：“那好，在门口等我，我把车开来送你们回去。”丢下这一句，林越西逃也似的走开了，仿佛生怕下一秒辞飞会改变主意。

　　结果就是住惯豪庭不怎么熟悉单元楼住宅区路线的林越西在超级路痴宋辞飞的指挥下东绕西绕终于将白云送回家，而好不容易将辞飞送到楼下时已近深夜。

　　“今天真是很麻烦你啊，谢了，再见。”这是真话，因为自己的不认路，耽误他太久，辞飞觉得很不好意思。可她没想到林越西这人连她们小区都没听说过，而且对这一带住宅的熟悉程度像个白痴，让他帮忙还真是错了咧。她道谢道别后有些懊丧地转身上楼。

　　林越西心中更是郁闷得慌，行动常带司机，而自己只对公司所在地和一些私人感兴趣的地方如“盛世佳人”等比较熟而已，对这片住宅区，还真是没怎么注意过，今天那么强烈地想帮个忙却不想搞得这么不利索，他恨死自己了。见宋辞飞客套地道谢而后转身，他忍不住道：“宋辞飞！”

　　辞飞纳闷地回过身来：“怎么了？”

　　“今天…我很抱歉…本想…可谁知…”巧舌如簧的林越西这一刻竟语无伦次。辞飞见他这样，突然觉得他有些孩子气，不禁莞尔：“哈，就当是免费观光啦，小城的夜景很美呢！”辞飞就是这样，很容易欢喜，很容易理解一个人，她从不想让谁难堪，哪怕前一秒那个人还惹恼了她。

　　林越西望着黑夜中辞飞那闪着星芒的眸子和那璀璨的笑颜不觉痴了：“宋辞飞！下次专门带你去看更美的夜景！还是免费的！”

　　辞飞笑了，远远地朝他摆摆手：“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别只顾着看夜景啊！”说罢小鹿一样向楼上奔去。

　　“那一言为定啊，下次看夜景的事，一言为定！”林越西不管辞飞听没听见，依旧对这楼喊着，心中尽是轻快和喜悦。

　　话说那向来温和的成浩正，却一连几天来接辞飞时都是冷着一张脸，他负气的样子让辞飞见了很不习惯，辞飞试探性地问：“浩正，最近是不是公司很忙啊？”

　　成浩正不置可否。

　　辞飞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无措：“那，你忙的话早上就不用来接我了…”

　　她倒是好意，可成浩正脸上的寒气更盛了，他紧紧抿着嘴，终于忍不住回答：“别乱出主意，我不忙，反正顺路，接你费不了多久。”

　　辞飞闷闷地吐吐舌头，唉，竟成了乱出主意了。这几日她也烦心得很，她所在的小家电公司效益越来越不景气，据说要裁员了，虽说她这种名牌大学出来的学生条件是不错，可她也不过只有本科学历而已，如今研究生都多如牛毛了，她这种小喽啰学历毕竟不及人家，况且她们人资部还有两前辈，单论经验就胜她一筹了，她工作才刚满三年，拿什么和人家争啊。辞飞倒不是怕出来了找不着工作，只是大学时她一理科生不顾家人反对读了个人力资源管理专业，现在在这所小家电公司的人资部工作倒也算对口，她怕不幸被裁后就没这好运干自己喜欢的专业工作了。唉，这社会，混口饭吃咋这么难呢！辞飞暗自嘀咕着。

　　正开着车的成浩正心中也郁闷得紧，症结在于前几天林越西来公司找自己的那一趟。
　　“浩正啊，忙么？”林越西一进办公室便急急地问。
　　成浩正很是意外：“怎么啦，从来不见林越西总经理亲自来这儿哪，凡事打通电话不就得了，说吧，有什么要拜托我的？”成浩正毕竟了解林越西，这林越西，真正是没有大事不登门的。
　　“哪里啊，不就是想请你一起喝杯酒么！”林越西还嘴硬。
　　成浩正轻笑：“这可不像你快人快语的风格啊，得，走吧，喝酒归喝酒，待会儿可别岔出什么事儿来啊！”
　　于是两人在常去的那家“栖滩”酒吧絮絮叨叨边喝边聊，林越西尽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愣是不肯进入正题。直到喝得微醉，才没头没脑地吐出一句：“成浩正，她，就是你的青梅竹马吧，我猜得没错吧！”
　　成浩正旋即一滞，哈，最怕的，终于还是来了，他沉默。
　　“那个比你小一岁高中时低咱一级的丫头，那时你每天晚上都去她们教室等着的那个丫头，就是她吧。”
　　成浩正还是沉默。
　　林越西并不等他回答，反是似迷糊又似了然地望着成浩正：“成浩正，你对宋辞飞，到底想怎样？”
　　“你醉了，走，我送你回家。”成浩正强压着怒气。
　　林越西却不放过他：“怎么，回避这话题么？我来替你说出来，你是不敢爱！你不敢爱她！你半个女人都不找不是因为你对女人不感兴趣，而是一个宋辞飞就让你忙不过来了！”
　　“走！你这欠揍的家伙！”成浩正一把抓住林越西的领口，愤愤地拉着他出去，他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一声声讽刺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偏偏句句是事实，他无力反驳。
　　林越西神情复杂，口气一下软了下来：“浩正，如果不敢，就放开她。”
　　成浩正一怔，突然吼道：“这是怎么回事！你瞎操什么心！你们才见过一面而已！”
　　“你难道不相信？她的吸引力，一面便足够。”话已经说得如此明朗，他林越西是对宋辞飞感兴趣。
　　成浩正嚯地挥拳，却止在半空：“我警告你，别拿她开玩笑。”
　　林越西不再激他：“呵，别紧张，我还真是开玩笑的，宋辞飞也不过是个单纯得跟个孩子一样的女人，你也知道，我只看得上精明能干的。”
　　成浩正依旧警惕地说：“那你想干吗？”
　　林越西顿了顿，终于开口：“她在的那个家电公司照这么下去肯定得倒，你也不希望她失业吧，我就想，那丫头反正是学人资管理的，我们在小城这儿分公司的人资部刚好缺人，卖你个面子，让她顶个位好了。”林越西一本正经道，一种看似商量却不容置疑的口吻。
　　“你调查她？”成浩正愠火又腾上来了。
　　林越西蹙眉：“早知道你最先关注的会是这个，不算调查，只是简单了解一下她而已，就这么说定了啊，我会联系她的。”
　　“她应该不是只有你们林氏这一个选择吧！”成浩正尽量平静自己的语调,“你办事强势惯了，这一次，绝不许你要风得风。”
　　“要不是看你和她青梅竹马，我又岂会这么耐心地来找你就图你点个头？”林越西微恼。
　　成浩正怒极反笑，他叹了口气：“你既知道我与她青梅竹马，就不该来找我，你既找了我，我又怎么会放她过去。”

　　“辞飞，去我们凯丰工作吧。”成浩正还是说出来了：“你们那公司很不景气，不是么？”

　　辞飞犯着嘀咕的当儿被他这么一说，不由一惊，敢情他有读心术？知道自己正在为这事儿烦恼？不至于吧。她木木地说：“浩正，怎么，怎么你都知道啦？不过公司暂时还没有什么举措，所以…”

　　“是林越西，那家伙想把你挖到他们公司去，你说你们才见过一面，他凭什么那么说风就是雨！”成浩正无所隐瞒。

　　辞飞不解，挖我？我没创什么业绩，也没什么突出表现啊！只不过尽心做好本职工作而已，又不是什么业界精英，那林氏大企业没事打什么烂算盘啊！定是那林越西无聊搞鬼！

　　成浩正见辞飞眼睛转得飞快，忍俊不禁：“打什么主意呢？你倒是表个态呀！人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来凯丰也不吃亏啊，别和林越西那小子瞎掺和！”

　　“那我去你们公司能干什么呀？”辞飞想想觉得成浩正说得其实挺对。

　　成浩正听辞飞这么问，难掩兴奋：“放心，还让你干老本行怎么样？人资部人手不够，你这名牌大学出来的又有三年工作经验，去我们那就是主力了呢！”

　　“成浩正总经理，别这么抬举我啊。不过我还真挺想去的。”辞飞也甚是高兴。

　　“那就对了，明天就把你那工作给辞了，省得到时候为保职位拼业绩争个你死我活！”

　　“嗯好，到时候去你们凯丰报到可别说不认得我噢！”辞飞总算下定决心。

　　成浩正顿时乐了：“放心，我成总说话算话！”焦躁了这几日，只为等她一个“好”字，总算如愿，心中尽是这般喜悦。

　　车窗外，一米阳光投进来，匀开了成浩正满脸的笑意。

　　最后，辞飞的工作问题就在她去凯丰报到后尘埃落定。林越西听说了这个消息，仿佛与他无关一般，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