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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是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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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过南宁有个畅岛爵士乐酒吧,孰不知小城的畅岛酒店亦是出名,算得上是小城最好的酒店了吧,所以当小城有什么国际贸易洽谈会等重要活动时,国际友人总在畅岛入住。想不到这次成浩正他们公司与林氏的联谊竟选在这么高档的地儿,真是奢侈。也难怪,林氏建筑工程公司也算是当地建筑业的龙头,资产颇丰,而成浩正他们那凯丰环保公司,在大中型企业中还算比较有竞争力的,两家公司合作蛮多,颇有强强联合之势呢,若不是考虑到发展方向有差异,怕是早就联合成为“地方一霸”了吧。现在让他们在区区畅岛宴会厅搞个联谊又有何难?这不,畅岛这儿也特别欢迎这样的主顾,早就按两公司的要求将宴会厅装饰得颇有氛围,略带奢华而不失气派,静候嘉宾的到来。
两公司的员工陆续到场,身着晚礼服,毕竟是大公司的人才,男士极有风度,女士也优雅端庄,相互之间彬彬有礼,由于以前的合作和本身极强的交际能力,即使不在同一公司工作,他们也畅聊起来,似是热络。不知是谁的点子,出席的人竟都携伴成对儿,显得是个挺正式的舞会。当成浩正挽着辞飞的手入场时,人已经差不多来齐。纵然厅内很是热闹,他俩的出现还是惹来了全场的注目,成浩正身着西服,打着领结,俊朗而潇洒;宋辞飞一袭黑色晚礼服,裙摆及膝,颈上的雪花钻链在厅内闪亮变幻的灯光下愈发夺目,衬得她颈上的肌肤愈加白皙,而比钻链更夺目的是她的眸子,清亮而明净,她眼带笑意,神采飞扬,竟惹得众人无法离开视线。倒是凯丰的小珊最先认出辞飞,辞飞之前去成浩正公司找他,与小珊搭过几回话,小珊记得她。
那些员工相继向成浩正问好。成浩正礼貌地回应着,目光扫视,竟寻不见林氏少总林越西的身影,正纳闷着手机便响了:
“成浩正啊,我临时有事儿,晚些过来啊,你们先开始啊!”果真是林越西的电话,这个大忙人,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会子还有事儿。
成浩正也不怒,林越西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他笑笑:“你有啥事你继续啊,我这边可不等你啊,不过说好了,这好歹是两公司的联谊,不能让我唱独角戏,你哪怕在最后一秒也要给我露个面才好啊!”
“没问题,晚见!”林越西向来打电话简短,许是因为作为总经理发号施令惯了吧。
成浩正了解他,便不再纠缠:“晚见!”
他俩是高中同学,混得极熟。成浩正内敛温和,而林越西锋芒毕露,性格上恰好互补。成浩正很欣赏林越西的义气,林越西也挺看重成浩正的宽容,就这样,两人高中时常常混在一起,打篮球,泡网吧,有的是共同语言。成浩正怎么会不了解林越西哪,林越西高中就是个贪玩的公子哥儿,那时候他家老爷子看得紧,他就变着法儿溜出去玩,不是网吧打游戏就是迪厅蹦迪,都玩成精了。可不知怎的,那家伙的成绩就是拔尖,理科强悍的惊人,和自己有的一拼,大概是遗传基因好吧,林越西的智商确实高,以至于素以严厉凶狠著称的班主任也拿他没辙。后来林越西去了另一座城市的名牌大学读企业管理,成浩正每次联络他,他总在一片嘈杂声中应着他,成浩正不用想都晓得他在疯玩。呵,所幸这家伙还算上道,研究生毕业后就乖乖地回自家公司发挥所长了,看如今林氏的发展状况就知道他打点得真是不错,没有输给他爷爷,他父亲在他年幼时就因病离他而去了,林越西对父亲的记忆少之又少,因为当时不懂事,所以痛苦并不大,但说他从未感受过父爱倒也是实话。他是他爷爷的长孙,自然成了家里最大的希望,现在他接手林氏已有一年,能确保林氏威风不减也算不易,也因而更看出林越西这人表面不羁,能力还真是有的。
而他那不羁的本性终是改不掉了罢。成浩正知道,林越西厌恶正式的场合,厌恶不得已的应酬,而这次的联谊倒是林越西乐意参与的,主要是这次活动只是单纯的公司职员聚聚,没有为利益而强作笑颜,要不林越西就不会那么痛快地答“没问题”了。
成浩正简短地说了几句,就宣布舞会开始,让大家随意。
音乐响起,众人举杯。然后就有人相继跳起舞来,因为成浩正的随和,大家倒也都不拘束,爱跳舞的跳舞,爱饮酒的饮酒,爱交流的交流,气氛逐渐轻松而融洽起来。
汤珊此时却有些疲惫,她想她终于知道他们的成总为什么对身边那么多殷勤讨好的女子无动于衷了,以前她不敢确定,毕竟自己与宋辞飞只有几面之缘,她不清楚宋辞飞究竟有多大的魅力,现在看来,成总对宋辞飞怕是早动真情了。她清醒地看着成总对宋辞飞沉沦的凝视,对宋辞飞温柔的微笑,这是她头一回见着成总这么露骨的关切与迷恋,成总不自知,她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时常默默注视着他的女人,已再清楚不过。也是,宋辞飞,确有她与众不同的美丽,她的眼睛,格外清亮,似有着婴儿的纯净,一尘不染,虽然她在微笑,可汤珊可以强烈地感觉到辞飞的倔强与勇敢,对,是勇敢,这个很少被用来形容女人的词。不知怎地,汤珊就有那么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这个宋辞飞定有种不顾一切的勇敢。她无力,她对成浩正,真的有点动心,谁叫成浩正这样有才气,家境好,长相好,更重要的是宽容能体贴人,可她,又拿什么去与宋辞飞竞争?才发现,成浩正的宽容,体贴,真正要给的,是宋辞飞吧。
她忍住一丝淡淡的悲伤,向成浩正他们缓步走去。“成总。宋小姐,好久不见!”
“小珊,你今天很漂亮啊。”成浩正礼节性地夸赞道。
可这又怎样呢,你并无心留意我,你的手,从进门到现在,还没舍得放开过宋辞飞呢,就连接个电话,也仍旧用另一只手牢牢挽着她。汤珊苦笑,却也只能心酸地回道:“谢谢,成总过奖了。”
辞飞听汤珊叫自己“宋小姐”,忙应道:“真是好久不见,小珊,叫我辞飞好了,别那么见外嘛。”
汤珊莞尔:“嗯,好的。辞飞,你的项链好漂亮,很配你啊!”
辞飞突然想到成浩正送她项链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不觉惊异这两人的默契,又想到汤珊对成浩正不一样的情感,不觉又有些尴尬,她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成浩正那家伙竟不合时宜地插话了:“我就说嘛,这个适合你,以后不许随便摘下来!”
呵,说得这样暧昧,叫人家小珊怎么想。辞飞忍不住瞥了一眼汤珊,见汤珊的表情并无太大波澜,心想也许是自己误解小珊的心意了吧,不禁偷偷舒了口气。
小珊打个招呼就转身,转身的瞬间,心里涨满了酸楚,还不够明显吗,成浩正的雀跃与欢喜,都是因为一个人,宋辞飞。
又是一段音乐响起,抒情而缓慢。成浩正夸张地伸出手:“宋小姐,介意和我跳支舞吗?”
“哈!”辞飞被成浩正故作正经的样子逗乐了:“怎么会介意,万分荣幸哪!”
随着音乐的起伏,两人起舞,滑步,转动,愈来愈默契,一支飘逸轻盈的华尔兹在厅内完美呈现。辞飞本爱跳舞,不同风格的舞蹈都去尝试过,学得相当不错,大学时学街舞,舞蹈老师还直夸她有天赋。而此时的展现,让厅内的人不觉震惊,多美的舞姿,灵活流畅,投入深情,让人不觉沉醉其中,而成浩正,早已沉醉,他多愿相信,此刻怀里的妙人儿会与他共度今生;他多愿相信,这支舞,会就这么跳下去,不再放手…
所以当一曲终了,他的目光,仍是久久不离辞飞,多少次,想这么不顾一切地拥住她,却又拼命控制,因为,他还是对她没把握。
特别是在这样一天,其实他都知道,今天,是那个叫俞海星的人的生日。她怎么瞒得了他,每年这一天,她都静静待在家,入神地在空白书签上画一颗海星,这样的书签,到今天已有七张了吧。他不敢想,她每一次入神地画着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个男人。
“好!漂亮!”一个浑厚低沉的男音拉回了成浩正汹涌的思绪,是林越西来了,他拍手称道,眼中满是对他俩舞姿的赞意,那些员工们也由衷地鼓掌,成浩正微笑。
“林越西,总算来了,罚酒,得罚酒!”成浩正的一句话带动了全场的气氛,大家都要林越西罚酒,林越西本就是个爽快人:“好,我罚!”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怎么会是他,海星!海星!辞飞呆住,木讷地看着人群中的林越西,似熟悉似陌生,她竟然不敢确定,那个人,究竟是她牵挂了七年的俞海星吗?
成浩正注意到了辞飞的失神,顿时担心起来:“辞飞,辞飞,你没事吧?”
辞飞恍惚地笑笑,然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真的不是海星吗,他,真的是林总吗?”
成浩正一下子不知所措,海星,是俞海星吗,她竟然把林越西当成她想念的那个俞海星了吗,她怎么能这样?
“不,他不是什么海星,他是林越西,林氏集团的总经理,林越西!”成浩正痛心而决然地答道。
于是,到舞会散场,辞飞一直神思飘渺,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林越西,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职员们相继离开,只剩林越西和他的女伴,还有成浩正与辞飞。
“成浩正,还出去喝一杯吗?”林越西尚未尽兴的样子。
成浩正考虑到辞飞,苦涩与忧虑又涌上心头,“不了。”
“对了,你还没介绍一下这位小姐呢,跳舞一级棒啊!”林越西不是没有感觉到辞飞紧紧盯着他的目光,说来也怪,商场上只有他用目光威慑人的份儿,他从不畏惧被审视,可这回,这个陌生女人灼热的目光竟让他那么不自然。他竟不敢与她对视。
成浩正快要崩溃,他虽未见过俞海星,可直觉告诉他,林越西身上一定有什么像极了俞海星,不然辞飞的反应不可能这么强烈,他突然很后悔,后悔带辞飞来这儿,后悔让辞飞遇见林越西,后悔勾起辞飞对那个俞海星的想念。
“她叫宋辞飞。”成浩正极不情愿地作着介绍。
林越西伸手:“宋辞飞,好名字!幸会啊,宋小姐!”
“海星!你,是海星对吗?”宋辞飞突兀的一句话把三个人都吓住了,只见辞飞扯住林越西的袖子:“看着我,告诉我,你是海星对吧!”
林越西不得已望着她的眼,只一眼,他便愣住了,这是一双多么富有生机的眼啊,似有两簇熊熊火苗在燃烧,灼得他移不开神。
辞飞却突然灰心了,不是他,真的不是他,他的眼神从来没有这种疏离与不确定性。纵然一举一动极像,单凭这眼神,她就敢确定,他,不是他。
她无力道:“抱歉,我失礼了,你,不是他。”说话的同时放开了手。
是啊,都已经七年了,怎么可能如此轻易让她遇见。
他,终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