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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I】 ...

  •   然而,不论湄拉成为奥姆未婚妻的缘由究竟如何,我也懒得去纠结这到底是平行世界的设定偏差还是为之后促成亚瑟与湄拉的结合所作的先决条件。总而言之,在目送奥姆离开后没多久,三位女士也终于鱼贯而入,以丝毫不亚于先前把我逮来这儿的客气程度把我引渡去了包厢。

      说实话,这包厢比我想象的要简陋至少八十个金加仑。

      如果要找一个合适的词来概括亚特兰蒂斯的建筑风格,那么瑰丽必然是不二之选。尽管旧城区已被藻类和水生苔藓吞没,但这并不妨碍这座水下之城将仿生学与建筑光学的要旨同时贯彻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不仅如此,亚特兰蒂斯也以近乎执念的虔诚将本该划分进历史的那一部分刻印在了其中,传统之美并未因为时间或是灾难而散佚,相反地,它们就如索格狄亚女神赠予英雄的丝帕,携持着将一切恐惧、焦虑、孤立乃至不惑悉数革除的原始动力。毫不夸张地说,它们不仅是亚特兰蒂斯人的艾洁丽,更是能令亚特兰蒂斯本身引以为爱的隐德来希。

      可惜的是,就像商业记录例外无法排除每一句谣言、帆船俱乐部总是不缺滞缴会费的倒霉蛋,决斗场似乎也被不幸眷顾,惨遭亚特兰蒂斯建筑文化共荣圈排挤在外。

      年久失修——这是我踏进包厢时所能想到的最和善的形容词。

      我原本以为供皇家贵族休憩的场地,即便是称不上金碧辉煌,没有水晶灯与罗马柱比翼齐飞,好歹也该列个不俗的硬性标准,至少能让人在中场休息时提得起兴致去玩上一把节奏缓慢的双骰游戏。

      然而事实是,除了一圈在水中摇曳得仿佛磕了药的水母,这间由礁岩和整石堆砌出来的孤独堡垒可以说是空无一物。

      这也意味着,在决斗正式结束以前,我都只能像只尾巴打结的花园鳗鲡一样傻兮兮地伫在原地。

      “讲真,虽然没人向我保证过什么,但我有点小失望,”我委屈兮兮地向绿灯戒哭诉起了自己的心理落差,“这就好像我连续赶了一天一夜的稿子,走出家门,筋疲力竭,饥肠辘辘,到汉堡王买了一个深海鳕鱼堡,撕开包装纸一看——哦唷,面包里夹着一只活生生的拟鳙鲽蝙蝠鱼,它甚至还当着我的面在沙拉酱里练习死亡翻滚。”

      【我能理解你,阿希利娅,实不相瞒我也对皇家包厢这个名字抱有过那么两分钟的期待,】绿灯戒依旧沉稳地像个常年混迹于阿卡姆的特聘心理医生,【但是你刚才描述的已经超过虚假广告和商业欺诈的范畴了,如果没有前情提要,我会以为你在念自己十年前写的PG-13删减特供版《极度深寒》观后日记。】

      “既然是皇家包厢,我猜湄拉和维科应该也在这附近吧,”眼见话题逐渐克苏鲁化,我见势连忙拖两位赫尔墨斯出来挡枪,“毕竟再怎么说总不可能——”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要从一干花花绿绿中认出湄拉从来就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我的视野因为岩浆熔融蒸腾的热浪而晃动扭曲,她的惊艳与光芒也不会因此黯淡丝毫。

      湄拉漂亮的红发像只凤尾螺一样高高盘起,纤长白嫩的手臂上镶满了钉珠,铺就成蜿蜒柔和的模样。如若这身衣服只是为了追求端庄或许也过于单薄,因此在简洁地掐住了腰线后,它干脆就拼上了一袭火焰似的裙摆。艳红色与钴蓝色大剌剌地交织在一起,将这位泽贝尔的珍宝衬得闪闪发亮。

      她就像只敛起了翅膀、又沐浴在火中的白蛾,尽管在脱俗与超然的边界徘徊,却依旧美得宛如彼特拉克笔下绝非凡间所有的神女,她既是天上的神灵,也是皎然悬在暮天颊上的太阳。毋庸置疑,就算打扮得像大花脑珊瑚,她也是七海最美的一株大花脑珊瑚。

      而这个堪称完美的女人便是亚特兰蒂斯国王的未婚妻。

      早在我这个同为灵长目的陆地近亲知晓水下之国并非传说以前,他们便已相识相知,他们彼此理解、互相信赖,并订下了这个世界上最神圣也是最美好的契约。泽贝尔的公主与亚特兰蒂斯的国王结合本就该是众望所归,忽略奥姆是个混蛋这种小问题,无论是从道义还是利益的角度出发,我都很难想象的到比两人结为伴侣更值得所有民众祝福的结局。

      【奥姆·马略斯,优势,亚特兰蒂斯国王,名门贵族,勇士,思想家,泽贝尔功夫八段武师,珊瑚心勋章战斗英雄,EAC马拉松冠军,无敌三叉戟五次冠军;劣势,无。】

      我回过神来。火之环正上方不知何时展开了一块半透明的显示屏,并大有被奥姆那栏罗列的专有名词爆破的趋势。而绿灯戒也早已融入了现场火热的气氛,正深情并茂地为我朗读奥姆的荣誉清单。

      “哇哦,他真棒。”

      我生硬地表达了对这位常青藤男孩的赞美。

      【太花哨了。】绿灯戒不愧是我最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一针见血地说出了我的心声。

      “说不定把荣誉全部搬上台面也是亚特兰蒂斯人引以为豪的传统?”我猜测道。

      【“凡认真追求真正恒久的荣耀者,必放弃世俗的荣耀,”——要获得民众的呼声只需一句话就够了。】

      “喔?”我来了兴致,“什么话?”

      【在拉人气这方面,字数从来都不是重点,关键是发自内心,要让人印象深刻,最好能引起多数人的共鸣,】绿灯戒仿佛很懂地细细阐述了起来,【比如“奥姆王从不摘下他的头盔(King ORM will never remove his helmet)”这句我觉得就很合适...】

      “......”

      【或者简短一点,“为了亚特兰蒂斯(For Atlantis)——!!”,两个单词足矣。】

      “我觉得你说的都很对,”我小声逼逼,“如果你有意进军广告行业,那么不出两年你一定能当选为营销界的詹姆斯·布坎南。”

      【虽然我在地球呆的时间不长,但那并不意味着我听不懂你们的美式讽刺,】绿灯戒迷途知返,【得,我放弃了,我可不想和我的事业结为终身伴侣。】

      在我和绿灯戒互掐的时间里,奥姆已经登上了火之环。

      他像任何一名倍受爱戴的国王一般振臂高呼,并做了一番简单却也振奋人心的演讲。大多君主都会在出征前这么做,既为了祈求好运、也为了鼓舞士气,但奥姆的目的显然不在这集合之内。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他并不是浮在水中,而是被人民的欢呼声高高捧起。他是个傲慢的家伙,这点没错,但至少在这一方面——或许他的确值得为自己感到自豪。

      我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究竟有多少优秀的品质,但团结一致绝对是其中之一。

      几乎是在亚瑟·库瑞登场的第一秒,装满嘘声的潘多拉魔盒便在整个决斗场炸裂了开来。看台上的每一名观众都在用竖中指或是拇指朝下的原始方式对这位远道而来的王位争夺者致以最诚挚的欢迎。辱骂声不绝于耳,而其中呼声最高的是“野种”和“叛徒”,尽管亚瑟不为所动,但我相信他一定也听到了。

      “他就是亚瑟·库瑞..他就是海王。”我喃喃自语道。

      【是的,没错,阿希利娅,你现在见到他了,这就是海王,】绿灯戒激动了起来,【一位高尚的战士,一位伟大的国王,七海的统治者,正义联盟最值得信赖的伙伴,陆地与海洋之间的桥梁。尽管现在他还只是亚瑟·库瑞,但这些迟早都会属于他。】

      “他好A喔,我硬/了,”我捂住胸口,“我觉得我可以。”

      【阿希利娅你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被奥姆传染了?】这个绿色的小家伙似乎被我吓到了,我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担忧,【你怎么今天净说怪话...】

      *

      决斗很快拉开了帷幕。

      初次谋面的兄弟并没有花费任何时间在叙旧上,毕竟唯一值得他们放下芥蒂并共同珍视的挚爱早已在十几年前便被海沟族的野兽撕成了碎片。既然如此,那么杀死对方、并确保自己活到最后才是当下的首要之急。

      他们的手臂舒展到最大、力道蓄积到最满、彼此的武器碰撞出激烈的火花。亚瑟逐渐力不从心,而奥姆愈战愈勇、满怀愤怒、并且洋洋得意。

      那是自然,我的哥哥。奥姆很想放声嘲笑这个和自己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的男人、这个世界上自己最后的亲人,但他只是再一次将三叉戟往能让对方丧命的位置狠狠砸去。你生在陆地上,你成长在陆地上,你效忠于陆地,但你却自称海王——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七海所有的弄臣加起来也比不上你的一根胡须。很显然属于我的海洋并不愿意接纳你,无论你有多么迫切地想从它那里得到些什么,一如我有多么迫切地想要刺穿你。

      母亲的三叉戟断成了两截,是的,她的武器并不完美,在这一点上更甚于她本身;而父亲教会他的虽然冰冷、坚固、可能还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却支撑着他走到现在,并且永远也不会背叛他一星半点。

      而现在他多年的夙愿终于跪倒在了他的面前,希望落空、并且浑浑噩噩,而他只需要再挥舞最后一次武器,便能彻底告别自己唯一的噩梦——

      *

      变故永远都只会陡然发生。

      简单讲述一下刚刚两分钟里发生的事儿,不知何时脱去了礼服的湄拉以人皇溜屠夫般的精湛技术当众暴揍了奥姆一顿,带着亚瑟扬长而去,从犯事到逃离作案现场前后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熟练程度令人啧啧称奇。

      当众被暴打的奥姆自然也恼羞成怒,火急火燎地召集起士兵追了上去。

      而观众席则直接炸开了锅,一半老实人还在认真探讨刚才的决斗能不能值回票价,剩下一半吃瓜群众则各怀鬼胎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八卦。

      一时间决斗场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接连便是些难懂的话,什么“O狗O到最后一无所有”,“又到了届不到的季节又是届不到的爱恋”,什么“绿了绿了奥姆王绿了”,俨然一副亚特兰蒂斯八卦文化大赏现场。

      我震惊了。

      绿灯戒也震惊了。

      “我猜接下来三个月亚特兰蒂斯人的饭后聊天话题都是奥姆王被前未婚妻气到在火之环上吐泡泡,”我简单地落井下石了一句,“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个机会。”

      【什么机会?】

      “你之前说过,要想毫发无损地逃离亚特兰蒂斯可能性几乎为零,但那是因为我们被关在处刑室里,外面都是监控和士兵,而我又不能在水下呼吸,”我搓了搓手,“但现在我注射了药剂,体质与一般亚特兰蒂斯人无异,决斗场附近的士兵几乎都去追亚瑟和湄拉了,没人会想起这儿还有一个低贱的陆地人。”

      【BINGO,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的确,只要不遇上什么大麻烦,两分钟的时间也足够我把你送回陆地了,】绿灯戒接上了我的假设,【虽然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五十,但值得赌上一把。】

      “听你的安排,”我四下张望了几眼,确定没人注意着这边后,我拾起有些碍人的裙摆,把它们从大腿一侧撕开并熟练地系了个结,“告诉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你只需要——】

      绿灯戒的新手教程指导和我对亚特兰蒂斯私有财产的二次改造活动随着维科的出现不约而同地中道而止。

      此情此景可以说用尴尬和悲伤来形容也过犹不及,礼裙上但凡有点重量的装饰品都已经被我一个不剩地揪了个干净,一只薄纱质地的袖子无助地在水中晃荡,而我正发力将另一只也从连接处撕扯下来。

      我望向维科,维科望向我,那些首次离家的昂贵装饰品在我们交锋的视线里上下翻飞,似乎是在无声地向这位亚特兰蒂斯首席谋臣控告我的罪行。

      “阿希利娅小姐,”维科最终还是决定忽略周遭能列上三大页鉴定意见的犯罪证据,“请跟我来吧,我会送你回房间。”

      【你在两分钟内干/翻维科的几率是多少?】我快速和绿灯戒头脑风暴。

      【这么说吧,维科是亚瑟和奥姆共同的导师,忽略青出于蓝的可能性,他的实力肯定不会比两位贵公子差哪去。根据我和我那个世界的亚瑟的那么为数不多的一百几十来次斗殴来看,我们的实力虽说没多大差距,但要在短时间内打倒他是痴人说梦。更何况你没有经过任何战斗训练,我无法像和哈尔搭档那么得心应手。】

      【也就是说..】

      【很抱歉,阿希利娅,我们的小计划似乎破产了。麻烦这种事儿谁都无法提前料到,无论它是不是以V字开头。】

      【不...让我再试试。】

      我松开了紧拽着那半截袖子的手,它承蒙赦免挣脱了束缚,在水中慢慢地舒展了开来。

      “你可以当做无事发生,维科,你和剩下的士兵都在忙于维护现场秩序,而陆地人趁乱逃出了亚特兰蒂斯,”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底气,至少不会显出可能会至我于不利地位的怯懦,“我不知道你们的任何军事机密,也没有足以撼动陆地人认知的影响力,我只想回家而已。拜托了,维科——我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亚特兰蒂斯,靠药剂和无法消化的食物度日。”

      我从维科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与动摇,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说服他了。

      “不,阿希利娅,你必须得明白这点,阻止你离开亚特兰蒂斯不是因为我需要保全自己,更不是为了迎合奥姆。这其中的原因对你来说可能有点自私,但为了结果都是值得的——”

      他又恢复回了之前不为所动的表情,并对我伸出了手。

      “我并不想伤害你,请照我说的去做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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