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吉》软耳朵的虫

7、新年的众道之信（上）

　　在茶屋悠闲地消磨了一个多时辰之后，眼见的下方表演的队伍和看热闹的人流散去，阿玉总算把玩疯了的助六喊了来，一行人将手上的东西交在茶屋的伙计寄存，一身轻便地往早已预定了位置的三浦屋戏院行去。因着戏院下午才开，便也不着急，一路看着什么新奇便买，结果还没走到三浦屋，竹芝偶然回头一看，助六手上又提满了东西了，不禁哑然失笑。
　　他们要去看的是柏屋的三胜所表演的新年第一次舞蹈，这位柏屋三胜是近年来江户炙手可热的一位白拍子，据说三浦屋戏院花了极大的力气才说服了柏屋三胜将这次移到三浦屋。而吴服町的一家绸缎庄上林屋的老板也是精明至极，三浦屋的消息还没放出来，他便早早跟柏屋定下契约，赞助了柏屋这次演出所有的服饰，其中包括一件号称花费达一百两金子的百彩千卉织金唐锦外褂，据说用的是收藏已久的唐国来的贵重锦缎。这消息一出，轰动至极，大家都好奇地想要去看表演，三浦屋的包厢被卖到了一锭金子一座，次一些的也是有价无市，据说定的都是达官显贵和富商大贾。上林屋趁机推出了模仿唐国锦缎的“皇妃百色染”，又称千花百卉百色染，以其艳丽精美的花色深得喜爱，其风行程度呢，看就连竹芝都给葛城做了一件百色染的外褂就知道了。
　　竹芝本来也定不到包厢，就算他定得上，葛城也不会让他胡来，自从到了江户，葛城便开始颇有持家女主人的风范，用她的话说就是“我们现在既没有金银放在钱庄吃利息，也没有固定产业收入，只是普普通通人家，勤俭诚朴持家就好，不必追求什么体面人家的空范儿。”身为一个十几年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太夫，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够让人赞叹的了，别的不说，当今世道崇尚奢靡，有的是要倒产的商家女眷，在倒产前夕，还要打起灯笼坐轿子，完全不知家业衰败债主逼债的呢！
　　既然一锭金子都定不到包厢，竹芝之前只打算在众人座里寻个无人吸烟的地儿，远远观赏一下颇有传奇经历的柏屋三胜便好，谁想得白子屋的忠八老板送年节回礼的时候，还捎来了一个口信“大年初一那天的某号包厢，请一定要来呀”，倒是天降的一份意外之喜。
　　说起这位要表演的柏屋三胜，也是位话本传奇式的美女。她的养父名叫柏屋左卫门，本是个穷困潦倒的倒运汉，做布匹生意将本钱折了，亲戚朋友羞见，没脸回老家，又因为倒运，乞丐头儿都不肯收留，只能沿着街门跳大黑天舞乞讨为生。某一年深秋，在一户人家门前捡到一个哇哇大哭的五岁小女，一问，却是家中孩儿三个，本来只靠母亲做乳母勉强糊口，谁想中秋变更佣约的时候主家不要乳母了，做母亲的实在养活不了，趁夜将女孩儿带出来往大户人家门口一丢，指望着大户人家能够大发慈悲收养下来，做个女工活一条小命。柏屋左卫门见大户不愿，便将女儿带回权充养女带着乞讨，只望养大了给人做个女佣混一口饭，自己死后有个人来收了尸骨。谁想也是神佛给的运气，这养女越大越漂亮，柏屋左卫门便动了心思，拿出了多年积攒的养老钱，托人将女儿送到京都的舞蹈名家那里学习三年，从街头表演开始渐渐自创一门舞技，竟然也成了江户子追捧的名家，声名日盛，号称“一舞动而江户从”，乃至有了今日以柏屋为号的盛况，真可谓神佛庇佑了。
　　竹芝一路走，一路给葛城讲柏屋三胜的传奇经历，葛城听着听着，原本欢快的面容忽然渐渐忧郁起来，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就算带着孩子，乞讨都是能活下来的吧？”
　　竹芝顿时明白她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葛城原本出身偏远乡下，据说姊妹三个都被卖掉，如今父母乡音早已渺茫，更别说姊妹了，他只能握住她的手，说：“江户多商家町人，也舍得布施，但是其他地方，甚至京都，都是生死只能看天命而已。”
　　葛城……落入那样的地方，还能成为太夫，已算好运了，远的不说，他之前在京都的时候，大雪三尺，江河封冻，看到的乞丐死者又有多少？说是治世，可是如今的将军不过是个垂髫小儿，大权尽落其生母月光院之手，繁华之下多少白骨，又有谁知道呢？
　　幸而葛城也知道其中道理，毕竟是说出过“生前苦命女，死后净闲寺”这样的话的人，自然也知道相比其他风尘中人，能全身而退还能得尺寸安身之地已是大幸，只是稍微伤感便将此事置之脑后了。
　　到了三浦屋戏院前，只见人潮拥挤，有人在派发着什么，接过来一看，是印着四个美女、旁边写着三胜等知名美人名字等的美人画，原来是卖画的印刷商早早印好，雇了人来派发，一旦接过，边上便有人说“这里有更精美的，您请您请”来招揽客人；有卖化妆水的，喊着“三胜用的化妆水嘞，三文一杯”令人忍俊不禁；有手提着粗劣的草席，招呼着“草席草席，一文一件”的；有喊着“金桔嘞，金桔嘞，一文一个”，旁边便有人理论“为何这么贵，我今早买，五文一斤呢”，然后被人呛回去：“得了嘞您，这金桔在戏院里头，可是一两金子一个，您有钱儿，里面买去”等等，吵吵闹闹，嘈杂无比，置身其中，足以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葛城看得有趣，早将之前的伤感抛到了脑后，看到“三胜用的化妆水”，便问竹芝：“这是什么？”
　　竹芝瞄了一眼：“丝瓜水而已，大概是用日本桥下的河心水配的吧。”
　　看到巴掌大的号称“长不大的舶来品种兔子”，葛城：“这兔子真的会一直这么小？”
　　竹芝：“养两天就死，可不是长不大嘛。”
　　看到美人图，研究一下：“除了三胜，另外三个是谁？”
　　竹芝：“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看这个烤糯米团子，黑黑白白的挺好看的，要不要吃？”
　　路过卖金桔的摊子，听着买主和卖家“一两金子一个”的拌嘴，相视一笑，前面开路的助六毫无所觉，后面跟着的阿玉一脸迷茫。

　　倒产：破产
　　三胜和三浦屋上林屋的关系，大概就是著名演员和场地赞助商服装赞助商的关系吧
　　葛城：没有产业还要交房租，竹芝还喜欢给我花钱，唉，愁。
　　竹芝：葛城问我这个美人是谁（求生欲很强烈）
　　阿玉or助六：东家和老板娘在笑啥？

作者有话说

　　写在前面的絮絮叨叨：高能提醒，本章开始画风突变，大概就是从精精致致的岁月静好突变成暴走漫画这样····最近才发现精致的文笔描绘啥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我的菜！再这样下去我会一个字也不想写的！求啥优美精巧啊简单粗暴开脑洞走剧情才是我的爱！我一开始就只是想写一个无关穿越的“真·古代的耽美”脑洞而已！我要赶紧写完，还有好多好多好多脑洞没写呢能吞没宇宙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