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无忧》清凉水晶

7、第七章

　　飞鸟关上空乌云密布阴风阵阵，连鸟儿都不见踪影，似乎连它们也知道这里将有一场腥风血雨。

　　齐啸宇亲率的这五万大军多年来跟随他东征西讨，是一支攻无不克的不败之师。攻打这小小的飞鸟关，倒还真有点杀鸡牛刀的味道。蜀国守军刚开始还有些抵抗，滚木流石火箭流星的放了一阵，但没过多久就没有了动静。所以当撞开城门，杀上城头时，齐啸宇发现又受骗了，这里根本就是一坐空城！亏他昨日还那样大张旗鼓的射落王旗鼓舞士气，令所有人都感觉西蜀守军将会全力硬搏。但如今带兵气势汹汹的杀上来，却好像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落落的无处着力。

　　他是要故意气我么……

　　“皇上！他们是向蜀内逃去了！”勘察过关内外的将领匆匆来报，“飞鸟关向西去的山道上满是散落的盔甲武器，看来蜀军撤得慌忙已无战意。”
　　飞鸟关向西是一条长约百里的狭长山谷，过了山谷就是一马平川，西蜀军队在平原上再也没有能和夏军相抗的能力。凌无忧明显是在山谷中安排了埋伏，但会是什么样的埋伏……
　　齐啸宇站在城头向西望去，两边山石陡峭，实在不是藏人的地方。难道想把我军引入山谷用火攻？可这石山峭壁看不到一棵树林，连荒草都没长几丛，灰蒙蒙看不到绿色。他拿什么烧？难道他们还能每人背一捆木柴引火不成？说出去岂不是要笑掉人们大牙。

　　李金在一旁也是想不透会有什么埋伏，那个凌无忧从和他的接触来看，总是把自己隐藏的很好，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看着自家主子皱眉不语，他不由出声相询。“皇上，我们追是不追？”
　　“追，当然要追。难道我们的大军就呆在关里干瞪眼不成？”齐啸宇咬了咬牙，这种明知有陷阱却还要去踏的感觉真不好。“刘海圣，你率三千骑兵追击，前方不管遇到什么埋伏都不要交战，立刻回来向我禀报！”
　　“遵命！”刘海圣领过皇命，看到齐啸宇面色严肃，不由笑道：“皇上放心，不管前面有什么样的陷阱，末将都会把它给踏出来。”
　　刘海圣随着他征战多年，是他手下的一名爱将。这三千骑兵装备精良，刘海圣心细如发遇事绝不莽撞，所以才把这危险的任务交于他。何况这三千兵马的用意并不是与敌军相搏，等发现埋伏后立刻回转，以骑兵的速度，相信不会有什么陷阱能困住他们。至于那埋伏，一但被逼到明处，自然可以破解。

　　那个清冷俊美，满脸嘲讽的面孔突然又闪现在眼前，齐啸宇心头一紧，明明他的安排都是最合理的，为什么心中还是这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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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压得更低了，似乎随时都会有一场暴雨。

　　刘海圣一路向西追去，地势高低起伏很是难走，又刻意放慢了速度，走的并不算快。他小心地观察着两旁动静，没有人声，没有马响，没有鸟啼虫鸣，似是连风声都没有。静，实在太安静了……静得不像是战场，像什么呢？

　　这不寻常的安静令他心中突突直跳，这是他十几年征战中从未遇过的，没有看到敌人竟然已紧张的满手是汗。
　　不，不是汗，是天气太潮……自己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怎么能没见到敌人就紧张的出汗呢？似乎有水声……怎么会有水流的声音，是要下雨了吗？

　　“将军，前面不远就出谷了。”
　　刘海圣拉马停住，难道就这样一路冲出谷去？难道埋伏陷阱只是我们空想出来的？其实蜀军早已吓得落荒而逃溃不成军了？

　　阵阵惊雷，有如天崩地裂般巨响。他抬头看天，一道霹雳撕裂天空，急骤的雨点打落在脸上。
　　果然是下雨了啊……对，想起来了，这种不寻常的安静，不正大战之后，战场上那种充满血与尸体的死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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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啸宇心神不宁，任由雨点打在身上。刘海圣领兵出去一个多时辰了，按这个时间，那百里的山谷跑上一个来回也足够。他是绝对不会只领那三千兵马，就追出谷去的！
　　出事了……齐啸宇紧握双拳大吼，“探子还没回来吗！”

　　“报，报……”
　　“如何！”派出的探子终于返回，他快步上前一把拉过。只见他面色苍白，双眼无神，似是遭受了可怕的打击，看到了非常恐怖的情景。
　　“皇，皇上……”探子哆哆嗦嗦，竟说不出话来。齐啸宇眼色一凌，究竟他看到了什么，自己的士兵从来没有如此失常。挥掌向探子脸上左右打去，探子脸上吃疼，眼中倒有了一丝清明。
　　“醒了么，醒了就快说！”
　　他回身坐下，面容肃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表现出一点的慌乱，自己手中可是掌握着五万将士的性命。

　　探子闭上眼喘了口气，似乎不愿回想刚才所看到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这才慢慢道来。
　　“回禀皇上，我到了出关约六十里的地方，看到前路被一个大湖所挡……”他又咽了口唾沫，似乎下面的话很难开口。“刘将军他，他们那三千骑兵全都没入湖中，无人生还！”
　　终于鼓足了勇气，他将话一口气说完。不是没有遭遇过失败，不是没有见过尸体，却没有见过那种人间惨像。湖面上黑压压飘荡的全是形状可怖的尸体，空洞睁大的双眼在诉说着不甘，不是被敌人杀死的，他们甚至没有见到敌人是什么模样。平空出现的洪水席卷了所有人，来不及脱去笨重的铠甲，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那样被汹涌的巨浪拉入水底。不消半刻，当水面安静下来的时候，留下的只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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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啸宇立在湖边，不知在望向何方。
　　“皇上！”李金在后担心的叫道。
　　“金，我没事……”齐啸宇一脸平静，“有输就有赢，这是我从第一天领兵起，就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虽然面上平静，但心中却痛得滴血。那些士兵，前一刻还都是鲜活的生命，他们总是用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信任着自己的每一个命令。刘海圣临走前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没想到却成了最后的离言。自己虽号称不败但并非没有输过，但是从没有输得这么惨，这么彻底……他不费一兵一卒折了自己三千精兵强将，而且……这湖面足有三十里，怎么过去？伐木造舟？现在明白这一路为什么寸木不留了，原来是被他提前砍了去……那些被砍掉的树林，该就是用在这个能让我全军覆没的陷阱上了……
　　凌无忧！你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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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营中欢声一片，庆祝这场大胜，凌无忧却觉得心情沉甸甸的。看到那么多人瞬间死于自己的陷阱，毕竟不是一件让人觉得舒服的事。但这就是战争，既然踏了进来，不是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吗？不过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吧，夏军无法过湖，应该没有了再次交战的可能。

　　“以前还不明白将军为什么要我们伐木修建堤坝，原来是为了水淹铁甲军啊……哈哈，将军好妙计，来来来，我们大家一起敬将军一杯。”
　　“全靠了各位将士同心协力才能有此大胜，我凌无忧不敢居功，来，大家同饮！”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清澈的笑容让所有兵将都如沐春风一般。少见这样居功不傲，聪慧秀美的人物，有此神人相助，什么大夏铁骑，什么百胜之王，我们蜀国全都不用放在眼中。

　　凌无忧踱出营帐，遥望那一波因自己而出现的湖水。西蜀这个像世外桃园般的小国，本就是凭了险要的地势，才能在这乱世中不被别国吞并。如果父亲不是那么软弱，大哥不是那么贪图安乐，根本就不用怕任何国家的来犯。
　　西蜀主要的河流之一正是从飞鸟关后那险竣高山上流下来的。自己不过是利用了飞鸟关的山形地貌，在山腰的低洼处拦江引水，修筑堤坝围堰造湖。为了不走漏风声，封锁了整个山谷不许任何人进入，布置出这个只有驻关蜀军才知道的陷阱。入谷的夏军自然不会知道，他们的头顶上悬着只要一令下，就会涌入的洪水。而那段山谷地势低洼，水流过后自然存下形成湖泊，阻着剩下的夏军无法西进。
　　他无法可想，围上几日就该退兵了吧……毕竟西蜀不是他的危胁，耗费在这里太多时日，北方和东方那两个强国定会趁机出兵征讨于他。他现在是不是站在湖边，看着这里恨不得把我撕碎呢？

　　想到隔湖相望的那人，凌无忧突然一阵心悸。其实可以再做的充分一些，把败兵急退的戏再演足些，如果以自己亲身为饵，是有机会把他也引入谷中的吧，那么现在葬身湖底的，将会是那位不可一世的夏王！
　　凌无忧突然好笑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那样狡猾的人怎会轻易的就踏入死亡陷阱。

　　但心底隐隐的有另个念头，他却不愿去想。那就是他并不愿齐啸宇就这样死去，那个受着无数人敬仰，那个在他第一眼看到，就想与他较量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