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无忧》清凉水晶

8、第八章

　　夏王齐啸宇攻破飞鸟关，却被湖水所挡，无计可施下又恐魏梁趁机犯境，五日后夏王无奈退兵，西蜀之围至此告解。留下的，只有那三千夏国将士的英灵，还有一位如天神般俊秀的将军，曾在这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话。

　　蜀军得胜还朝，国都庆州的大街上，挤满了想要一睹神将军凌无忧风采的百姓。美丽的少女们纷纷将花环抛向心目中的英雄，小孩子跳跃着笑着在进城的军队中穿来跑去，也许是在寻找他的父亲吧？果然，一名士兵弯腰抱起了他，将他举在空中开心地转圈。

　　凌无忧骑在马上笑着向百姓们致意，死亡带来的那种压抑和阴影，在看到这一张张笑脸时才真正的烟消云散。
　　我没有做错，为了保护这些渴望和平生活的人们，不管用了怎样的残酷手段都是正确的。他呢？他是不是也这样想？

　　大军还朝后，所有有功之臣论功行赏。最大的功臣凌无忧，以十八岁的年纪就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掌管蜀国兵马重权。当晚，蜀国主周任在龙华殿犒赏三军，君臣同乐。

　　“无忧啊……其实我最想向天下宣告你是我失散的儿子，恢复你周氏皇子身份，为什么你就是不答应？还拿离开蜀国来吓唬我？”周任觉得亏欠这小儿子太多，他现在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慈爱老父，晚宴上拉着凌无忧的手坐在身旁。
　　“我只是不想卷入皇族的斗争中……父亲还望莫怪才是。”凌无忧神色一黯，想起了过世的母亲。如果我的身份变成了二皇子，那个已经视我为眼中钉的大哥，肯定会再闹出什么事端。我虽不怕他，但父亲年纪已老，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两个儿子手足相残的悲剧。所以这样就好，本来我也不愿姓周，还是随着母姓，做我的凌无忧吧。

　　“唉……我知道，我欠你们母子太多……”周任神情悽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父亲，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凌无忧握住周任的酒杯，今天这酒他已经喝的够多了。“您尽管放宽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无忧都会尽全力来保护西蜀。”
　　“唉……”周任不知道想说什么，只是不住摇头。

　　周文杰掂着酒壶来到席前，“父王，二弟！难得我们家人团聚，二弟又立了大功回来，日后我们西蜀的兴衰成败就要全仰仗二弟了，来来，我们一家三口干上一杯！”
　　周文杰将酒斟满，又帮周任倒上，再看凌无忧，他却一点举杯的意思也没有。心中恼怒却又勉强压下，“以前大哥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这杯酒全当赔礼了。”

　　凌无忧最看不上这个满脸虚伪，却还自以为很亲切的大哥。平日只知道贪图荣华富贵，有了事就只会做缩头乌龟。对于这种人，就算只是装装样子委以虚蛇都懒得应付。何况往日他就嫉恨自己，如今自己得了西蜀兵权，难保他不会存下什么坏心，虽然在这庆功宴上他应该不敢对自己下手，但这杯酒实在不想和他喝。

　　周任看两个儿子僵在这里，也是一脸无奈。“我已年过半百，就只有你们两个儿子，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才是。”他接过酒壶亲自替凌无忧满上，递于他的手中。
　　“无忧，你大哥虽然不成气，但毕竟是你大哥，将来还要靠你多多镶助于他，这蜀国才能保得安宁。”又转头看向周文杰，“文杰，你这做大哥的不能肚量太小不容人，要知道家和才能国兴……”
　　周任拉住两人的手臂将酒杯碰到一起，“只有你们能够和睦，我百年之后才好瞑目啊。”

　　酒杯轻碰，周文杰仰头喝了下去。“父王教训的是，儿臣谨记。”说罢盯着凌无忧看他是何打算。
　　周任看看两个儿子摇头叹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长叹一声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坐下不再言语。

　　看到老父因自己与大哥不睦而愁容不展，凌无忧心中不忍。当下也是一举酒杯，肃容道：“这酒无忧也干了，大哥请放心，无忧只是想保蜀国百姓的平安，对其他绝无半点心思。”
　　他饮罢此酒正要落坐，却突觉眼前发黑站立不住。怎么可能？这酒出自同个酒壶，还是父亲亲手倒的……他不敢相信的看向周任，却灰蒙蒙只能看到个人影。
　　“无忧？来人，凌大将军喝醉了，送到内殿好好休息。”双腿发软被人揽住，说话的正是周任。

　　原来是这样……我对任何人都有防备，但就是不曾防他……那有机关的酒壶，那一番虚情假意的言语……
　　凌无忧无法继续思考，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两名内侍将凌无忧抬走，周任呆坐在席前，竟是不敢再扭头看他一眼。
　　周文杰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不屑地冷笑。“父王不必内疚，就是因为他触怒夏王才带来了战祸，只有把他送走，才能给我们西蜀带来真正的平安。”
　　宴会还在继续，却没有人注意到真正的主角已经不在了。

　　三日后西蜀传出消息，镇国大将军凌无忧本为隐世高人，现在夏军已破他无意为官，已经悄然离去了。还有传闻说他既是天神下凡，现在不过天命已了回天庭交旨去了。而蜀国主因遗憾无法挽留他，心忧成疾，竟一病不起，皇子周文杰主持朝政，独掌大权。对于那些传言，蜀国朝中多位大臣是不信的，因为虽然周任没有正式宣布，但满朝文武都知道凌无忧实为蜀国二皇子。而以周文杰嫉贤妒能的为人，不得不让人怀疑凌无忧是被大皇子暗害了。但周文杰现在一手遮天，众人皆敢怒不敢言。一时朝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

　　一辆马车飞驰着，赶车人快马急鞭，不时向车厢内张望。
　　“放心，醒不了，那醉魂是什么东西？主子还吩咐一天三遍的给他当饭灌，我看他就要这样一路睡过去了。”车厢内一人笑着说道。
　　“哈哈，这小子长的这么标志，我是怕你忍不住会动手动脚。”
　　“我看是你这混球想动手吧，少来撮到我。”车内人笑骂着钻出车去，打趣着同伴。不过只是说笑而已，两人都知道此人关系重大，自己就算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敢动他。
　　“明天就能到定州城了啊……”

　　++++++++++++++++++++

　　凌无忧懒洋洋地睁开眼，还是这里啊……明黄色的床帐，绣着盘龙图案的锦被，齐啸宇倒大方。从西蜀到定州快马也要十多天，这还真是躺得够久，腰杆都僵硬的无法弯曲。腹中不很饥饿，看来昏迷中也有人照顾自己吃喝。睁眼前就暗查过身体的状况，没有中了什么巨毒的迹象，只是浑身酸绵无力，像是迷药的效力未退。

　　知道他这个时间应该醒来，齐啸宇就坐在床头。可看到他眨吧眨吧眼，似是对他身处何方毫不在意，接着又闭上眼睛养神，完全把自己当做空气一般。
　　“你倒挺沉得住气。”齐啸宇也不生气，看着那人的睡颜慢慢开口。
　　“皇上想我怎样？是想看我痛哭流涕地向你求饶或是声色俱厉地骂你卑鄙无耻？”凌无忧面无表情，看不出是怒是忧。想看我惊慌失措的模样？怎么可能让你如愿。

　　“哪个才是你的真面目？是八面玲珑能屈能伸，还是冷傲淡漠对任何人都不屑一顾？不过……”齐啸宇压低身体，暧昧地在他耳朵吹气。“朕更喜欢那个躺在我身下娇喘的你，不管那个是真是假……”

　　凌无忧还是一脸淡然，心下却把齐啸宇十八辈的祖宗骂了个遍。这次的情形比上回更糟，直到现在丹田还是空空如也聚不起气来，如果他这时来硬的，根本就无力反抗。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要想办法争取时间聚集内力，才好寻机脱身。
　　“我现在虽然被你所擒，但我若存心求死你未必能拦得住我。只是世间传闻夏王齐啸宇是从不虐杀俘虏的仁君，看来也不过如此。”
　　“你用不着激将朕，朕的确从不虐杀俘虏。就算是那些誓死不降的，朕也会让他们有个体面的死法。毕竟那些人都曾经是我的对手，虽然成王败寇，但也没有必要把事做绝。至于身体上的凌虐，则更是我不耻的。”
　　齐啸宇说得一本正经，凌无忧一怔之下也没想到他会如此说，这和他刚才的言行根本自相矛盾。

　　“不过，你并不是朕的俘虏。你这么聪明，难道想不到吗？”齐啸宇展颜微笑，挑起他的一缕长发在手中把玩。
　　“你只是一件供人玩乐礼物……”非常满意地看着凌无忧的脸色渐渐发白，齐啸宇笑得更加开心。“你是周任送给朕，为了讨朕欢心、让朕不再对蜀出兵而精心挑选的礼物。你保他的江山能怎样？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又能怎样？只要朕一伸手，他还不是乖乖的就把你送来……怎样？知道你是什么了吗？你和那些供人把玩的珍宝奇兽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你会动会说话。嗯……看来你还更珍贵一些，朕是不是应该好好的玩弄你，才不至于辜负蜀国主的一番美意？”

　　被信任的亲人出卖，是凌无忧一直压在心底不愿去想的事实，但现在就这样被人狠狠地挖了出来摆在眼前。紧闭双眼，不愿去看，不愿去想，可那恶魔般的声音还是不断钻入耳来。心中激荡再也忍受不住，胸口绞痛喉头发甜，一口鲜血无法压制地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