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劫匪》灯鬼旧号

4、第 4 章

　　能让他毫无察觉的人几乎没有，目前为止遇到的唯一一位就是森家的现任首领，同时也是他的养父：森鸥外。

　　他衣着款式典雅的长款晚礼服，中规中矩的黑色之间有着血红色的布料衬饰。黑发垂于颌角两侧，其余的部分则于脑后系进枣红色真丝绸带里面。森盯着太宰治，脸颊虽堆起长辈应有的最和善的微笑，那双犀利目光却让一切都变得具有压迫感。

　　这位年龄成谜、拥有超于常人过多时间的富豪，做一切事都显然悠哉自得。他分明是刚刚才下了飞机抵达宅邸，却与中原中也不同，面容毫无疲惫的神色。

　　“小伙子，几天不见也有了心上人啊。”森从身旁的侍者盘端过一杯酒递给太宰治，自己也捏过一杯，蛮有兴趣地打量他，“真是少见哟？”

　　“您能分出时间来我这边闲聊才是少见，首领。”太宰治淡淡说着，凝神望着酒液血红色的光泽，阖眼稍微喝上一口。“那边不要紧吗，克里斯蒂女爵可不是容人怠慢的角色。”

　　“真敏锐。”首领赞许道。爱丽丝坐在不远处的高凳上吃着蛋糕，发现森不在身边后大叫着他的全名要他过去，森慈祥地冲她挥挥手，解释说还要再稍等片刻，然后在小女孩好听的谩骂里继续道：“那么，分析一下目前的局面给我听一听吧，太宰。”

　　出现了。

　　太宰治沉默地喝了几口酒。

　　他们之间的交易，从那一天开始的契约。森纵容他一切的傲慢、任性妄为，提供他常人到死也不会拥有的庞大时间财产，就是为了每一个这一刻，或许，还要把家族未来的所有都交给他的头脑。

　　太宰治他思索片刻，坦言道：“在’组合’即将垮台的关键期，与过去与’组合’交往密切的’钟塔’侍从过多接触并不是什么好事，您的料想合宜。菲茨杰拉德的下落仍不明晰，有人正在此时暗自做着手脚，从当前’组合’在社会上形象尚稳定、但资产却明显日渐衰退来看，做手脚的还不止一家。”

　　“不错。”

　　“在这个时候森家与其闭着双眼鲁莽出手，不如先按兵不动自稳江山，把目前可靠的后台都照顾到了，为长远的或许波及而来的变动做打算。”

　　“很好。”森点点头：“你的思路确实和我预料的一样。”

　　“和预料到的一样”么……太宰治无所谓地耸肩。这是森鸥外的性格特征，他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留有其他想法的一般都是太宰治本人，每次和森对话，他都不得不压抑这种反胃的感觉。

　　“不过您的选择真是奇怪呀。您的爱女爱丽丝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为什么非要来找我聊天以躲避女爵？”

　　“你也是我重要的继承人之一，我可是整天都担忧你的衣食住行的。”森说得很随意，不过与其说是担忧，不如说每天监视着衣食住行更为妥帖，太宰治内心了然。他感到一阵不耐烦，又不能直接表示出来，可就算不表现出来，他的一举一动又早就在森的观测之中。这种被动的感觉令太宰浑身上下都感到不舒服。

　　“我能够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您去忙——”太宰治停下话头，看到森的晚礼服袖被一只小手用力拽了拽。

　　女孩皱着眉头看起来心情很不悦。

　　“爱丽丝～”这位刚才分明还气度风雅的首领，立刻像是换了一个人。他语气甜腻极了，惹得太宰不由得仔细数起天花板上的吊灯缀饰。森鸥外宠溺地揉揉孩子金色的脑袋顶：“我的宝贝寿星今天有些不开心呀，可要好好过问一下后厨——诶呦喂。”

　　像守门员防守那样毫不留情给男人一个头槌，女孩子瘪着嘴，无视这大人假惺惺内心受伤的啰嗦，跺着脚直奔主题：“林太郎说谎！”

　　“？？？”

　　两个大人顺着女孩的手指方向望过去，舞会早已经进入状态，衣着华丽的贵族们舞步交错在乐声之中，管弦乐悠扬的曲子如春日和煦的暖风，熏得舞者们纷纷浮起浅笑。穿过林林总总的人群太宰治第一反应是装作没事人地溜走，被森面不改色一把捞了回来，与此同时女孩说出让她气愤的理由：“今天根本没有林太郎说的钢琴手来嘛！”

　　“那位年轻的女士好像在今早患上了传染性治的感冒，仆人说来不了了呢……”

　　首领给女孩子赔着笑，笑眼里光线一滑蛇一样地紧盯着太宰治。后者也笑得有些僵硬，企图掰开胳膊上攥得生疼的手指，逃跑无用后露出绝望的笑容。

　　“……我可以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