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劫匪》灯鬼旧号

3、第 3 章

　　半小时后，本应在大门口与众干部一同迎接人群的太宰治，早已回到房间里躲个清闲。他透过窗户的细纱帘向外张望，门口一辆又一辆价格不菲的豪车停留又缓慢离开，没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一双双昂贵的皮鞋踏在地毯之上，宾客应邀纷至沓来，由森家人领入会场。看起来，不论中原还是广津对太宰都早已不抱希望了。

　　代替太宰治迎接贵客们的是芥川龙之介，衣着整洁高雅的黑色晚礼服，戴一双质地优良的手套与众人依次握手，不苟言笑地寒暄几句，偶尔抬起手指压住轻微的咳喘，震得鬓边白发在黑发之中微弱地晃动。车辆与车辆交换位置的空档，窗外一串轻咳。女性沉稳的声音悠悠从下一辆车里飘出来。

　　“芥川君还真是爱勉强自己。”

　　尾崎家的首领提了振袖遮住唇齿，端是一副责怪神色。

　　“次次登门造访，回回是你接迎。你们家首领又巴结哪个尊贵的客人去了？可不是要把我们这些老门户都忘在脑后。你师父呢？”

　　不善外交的少年人目光移向别处，“……在忙。”

　　见人面露几分难色实在是怪有趣的，客人忍下继续逗弄人的乐趣，她冲身后的厢内轻唤道：“镜花，下车了。”

　　太宰治隔着纱帘望了一眼。女孩子个头矮小，看起来被她的监护人精心打扮过，墨色的黑发在脑后梳成两尾长辫，一身赤红的和服配以白袜木屐，举手投足比森家与她同龄的爱丽丝稳重许多。

　　舞池的音乐已经开始在外面的厅堂里悠扬奏响，高雅的古典乐和高脚杯相互碰撞的脆响，细如蚊蝇在门外叠加。贵族们高谈阔论的声音和市井间喧嚣的真实感相比，可以说有天壤之别。太宰治最后整理一番领口和袖口，镜中的自己目光黯淡。

　　抵达这座色彩过于浓重华丽的古堡的第一天，他也是面对这面镜子。那个时候正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嘴唇苍白，一边的眼睛也被孤儿院里讨厌他的孩子打伤，半张脸被绷带潦草地缠裹着，天生骨骼偏细瘦的原因，他整个人显得十分弱气。

　　几个侍从恭敬地捧着新衣服欲帮他换上，他立刻警觉地拍开，眼里泛着种不容人近身的杀气。森扶着他的肩膀，

　　［太宰君，随意展露真实的情绪，只会显露出软弱来哦。］

　　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映照在镜子里，那虚假的气场，如今也浮现在太宰治的脸上。

　　太宰治拧开房门的金属把手来到大厅，会场到的人真是不少。不知道是谁的主意，乐班为给小孩子过生日，每个人都带着可爱的动物面具，这和周遭的古典主义形成强烈对比，爱丽丝倒看着挺喜欢，难得坐下来在旁边听了一会儿。

　　看似不合常理，区区是森家小女儿的七岁生日宴会。实则利益暗涌。很多与森家有贸易往来的财团首脑、政府要员都在邀请之列。

　　门外一阵热闹，森鸥外在众人的掌声中抵达宴会。

　　一时间，大半的宾客都汇集到森鸥外的周围，厅堂中央反倒显得又些空荡，只有少数几个人没有动地方。太宰治的目光在钟塔侍从阿加莎·克里斯蒂女爵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那位气场十足的女士和几位贵族坐在沙发座，似乎在商谈着与这间屋子完全无关的事。

　　钟塔侍从在百年前时间银行大规模被盗、社会体系重建后，发家迅速，很快就小有名气。这个集团有个众人皆知的特点——

　　“又来坐收渔利了么？”身旁一位下层贵族悄声对旁人说着，神色显出些不满。“组合销声匿迹这两个月，可没少在横滨见到他们家的踪迹。这几年贫民区针对贵族阶层几次闹事情，只有他们家袖手旁观。啧啧……”

　　太宰治游离在人群之中，望了望已经没人再进入的门口，内心涌起某种类似等待甜点上桌的心情。那个女人给人一种微妙的空壳感，当她说会赴这场宴会的时候，却又不像在撒谎。

　　要么是遇到急事来不了。要么就是骗术太高、连他都能蒙混过去。

　　他勾起嘴角，虽然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如果是后者就有趣了。能让他毫无察觉的人几乎没有，目前为止遇到唯一的一位就是森家的现任首领——

　　“唷、看什么呢？”

　　肩膀被人从后面冷不丁拍了拍。太宰治没有立刻响应，毫不意外这个人先会过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