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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府山归隐 ...
太熙元年,武帝崩,新帝司马衷即位,改元永熙。太尉杨骏为太傅,与弟卫将军杨珧、太子太保杨济势倾天下,时称“三杨”。
同年,光禄大夫王览之孙、镇军司马王裁之子——王导,年十四。陈留高士张公见而奇之,谓其从兄敦曰:“此儿容貌志气,将相之器也。”敦之幼弟、导之从弟——王雩,年亦十四。雩虽不若二兄之盛名,亦少有风鉴,识量清远。
元康元年,皇后贾南风诛杨骏,夷三族,遂专权。四月,赵王司马伦发兵攻洛阳。
王雩年十五。
元康二年,贾后害太后杨芷于金墉城。
王雩年十六,以世家子弟出身秘书郎。
元康四年,匈奴人郝散起兵反晋,攻上党,杀长吏。
王雩年十八,迁尚书郎。
元康六年,赵王伦入京。
王雩年方弱冠,乞身还家,隐于府山越王台。
元康七年,三月初三,上巳节。王雩挚友,上清派玄清真人杨羲来访。
“好你个尚书郎,差一年就可以右迁侍郎,结果你倒解官了!”杨羲拍着王雩的肩膀,大声嚷嚷道。惊得竹舍前的鸟雀扑簌而起,落到一丈多高的梢头,歪着脑袋看这说话的两人。
“前尚书郎”王雩拂开杨羲的手,微笑道:“好你个杨舍人,比我还早些年告假,结果倒来说教我了。”
“我和你哪能一样!你家那头衔、功勋,排下来比御道还长!”杨羲一脸“比不了、比不了”的表情,说道:“我比你大三岁,也就混个公府舍人,你可是差一步就是侍郎了。”
杨羲说罢摇摇头,又忍不住一酸:“谁不知道侍郎既清且贵!号称大臣之副,前途岂止无量啊!”
王雩喝了口茶,悠悠开口道:“你也说了,我不过是沾了祖荫的光。”
杨羲讪讪一笑,说道:“何时说过?我怎么不记得。”
王雩看看他:“就刚刚啊。”
杨羲一把揽住王雩的肩膀:“沂之,你这样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哪用我吹?自然是少年英才、倜傥无匹啊!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芝兰玉树”的王雩一眨不眨地盯着杨羲,看的杨羲心里发慌。
“那都是时人无知,井底蛙言。”杨羲摆摆手,示意王雩不要放在心上。
“只不过我有个驸马都尉的大哥,又有个将相之器的堂兄,对吧?”王雩低下头,捧起茶杯,接过杨羲的话。
杨羲摸摸鼻子,想着,反正从来也说不过他。
“不过话说回来,”杨羲换了个话题:“你家老头不说你啊?”
王雩依旧捧着茶杯,只略略抬头看了眼杨羲,却笑着不说话。
“笑什么呀?”杨羲没明白,忍不住又推了他一把,示意他把话说完。
王雩这才缓缓开口道:“你也知道,我有两个出风头的兄长,家里养我一个闲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对吧?”说完又顶了一句杨羲:“谁叫我们家的头衔、功勋,排起来比御道还长呢!”
杨羲被他噎的愣是没话说。停了一会,方才开口道:“眼下时局动荡社稷不稳,皇室正值多事之秋,你我二人,修道辞官……”
“未尝不是急流勇退,知机之举……”王雩替杨羲说完这后半句未尽之言。
两人一个看着窗外的竹林,一个捧着手里的茶盏,俱都沉默下来。
好半晌,杨羲才回转头,说道:“且不提这些扫兴事,你可知今日……”
“三月三,上巳节。”王雩已然打断他,“你是想喝酒了吧。”
“对嘛,”杨羲抚掌道,“茶水淡薄,喝不出味。”
王雩便道:“后院,自取。”
“不客气,不客气,都是熟人了。”杨羲早已起身往后院走去,闻言也懒得转过来,只挥挥手。
王雩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心想:三岁看老,即便如今修道了,羲和这风风火火咋咋呼呼的性子也丝毫未变。
前院的竹林忽然窸窣作响,待王雩看去时,一阵风从林梢拂过草地,漾出一圈绿色的波纹。
“起风了啊……”王雩心中闪过一念。
“三月三,春风动,”那边杨羲已经抱着几只粗陶坛子过来了。
一边摆好酒盏,满满斟上两大盏,一边嘴里不停:“陌上花,吹满头。”
与王雩碰了一下酒盏,“少年郎,足风流,”又促狭地挤了下眼睛,“拟嫁与,一生休。”这才仰头一饮而尽。
“好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玄清真人,”王雩笑骂道,“我看你比市井之徒还要孟浪,从哪里学得这淫词艳语!”
“哪用学,京城街头巷尾都这么唱,几趟走下来,想不会都难。”杨羲说完呵呵一笑,“再说,我也没讲错,对不对,雩郎~”最末两个字竟是捏着鼻子出声的,也难为玄清真人了,为了取笑好友,竟如此放得下修行之人的脸面。
说到“雩郎”,这其中还有一点故事。其时,三月上巳,除却岁时祓除,亦渐演为临水宴饮,天潢贵胄、公卿士族以为风雅。曲水流觞便是一例,泛杯而饮,诗歌相和。又值暮春,使女踏青,互赠香草,蔚为风俗。琅琊王氏亦重之,出行随从甚众,女眷皆衣香鬓影,蜂蝶夹道;子弟若深林芷兰,无人自芳。王敦、王雩,妙有姿容,时人誉为王氏联璧,争相掷以兰草;而后,王敦尚襄城公主,王雩便一人独揽,众皆呼之“雩郎”。
杨羲便是借此来调笑这位好友,三杯两盏下肚,酒酣耳热之际,更是无所顾忌。
“沂之,”杨羲环顾竹舍,道:“你真打算隐居在此?连个仆从都不带?”
王雩笑道:“若带那许多人,和在老宅有什么区别?再说我如今身无官职,也没俸禄养着他们。”
杨羲真想翻个白眼,心想你还和我较上劲了。但见这四周荒僻,杳无人烟,现下日光渐退,草木便越发显得幽深了。倒真有些担心友人安危:“你就不怕有山匪?”
“这连片山头都是王氏庄园田产,除却零星佃户,人烟稀少,匪从何来?”王雩虽面上三分哂笑,心里却被杨羲这句话熨了七分暖意。
刚谁和我哭穷来着?杨羲心想,怎么便宜都让你占了。心里这般想着,嘴上便也不甚客气,揶揄道:“既不虞山匪,那雩郎这般好模样,难道不怕招来专吸人魂魄的狐狸精?”
杨羲话音未落,忽一阵风过,这偌大院子,一庭荒草,风过之处,窸窣作响,任谁都会心里瘆得慌。话一出口,杨羲也后悔不迭。
“狐狸精倒不怕,”王雩作沉思状,说道,“怕就怕那膀大腰圆的野猪精,专门来我后院偷酒喝……”后半句还没说完便忍俊不住,自顾自笑出声了。
杨羲听他说完,方才明白这是在拐着弯的骂自己,心想这人看着温和有礼,实在嘴巴忒毒。便不依不饶,拉住王雩,要狠狠的罚酒。
俩人嬉笑打闹了好一会,直把酒坛喝空了好几只,又就着青瓷灯的火光,谈了大半宿。快天明时,才匆匆睡去。
直到翌日晌午,杨羲这才起身要回茅山去。临行前,到底不放心王雩,留给他一沓符篆,说是贴上能防怪物不得近身;如若遇上烦难,可去信与他,必速至。王雩于是笑言,多谢天师神通,来日必以美酒慰劳。二人免不了又是一番斗嘴,这才别过。
自那日杨羲别后,一晃月余,王雩每日里读书写字,沏茶煮粥,浣洗打扫,一应事务,亲力亲为,倒也无碍。偶尔白日里游个山,月夜里泛个舟,前院莳弄些花草,后屋摆弄些粗酿,倒也闲不下来。有时微雨天,披上蓑衣,便去溪边钓鳜鱼,抹上盐烤一烤,香飘十里;有时天刚亮,背上竹篓,便去林间采菌子,混着鸡蛋蒸一蒸,堪称至味。丘山之茂,草木之丰,对王雩而言,正是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彼时再一卷书,一壶酒,便不作他想,管他庙堂之上,社稷宗亲,管他江湖之远,黎庶百姓,管他浮浮沉沉,庸庸碌碌,管他熙熙攘攘,利来利往。
又是月余,期间杨羲来过信,询问一切可好,言及本月十八来访,请好友一诺前言,备上美酒。王雩回信道,无甚佳酿,但有粗醅,爱喝不喝,爱来不来。想到杨羲看信时的表情,王雩不禁心中愉悦。然而嘴上说着薄情话,心中却惦记着正经事,王雩还是绕到后院,去看那新酿的甜酒成了没。
这一看,便看出事来了。上月酿了十坛甜醴,如今数来数去只有六坛,除却自己喝了一坛,尚有三坛不见踪迹。前前后后察看了一番,既没有野兽的足印,也没有粗陶坛子的碎片。王雩托着下巴,心想:不会真让羲和那乌鸦嘴说中了吧,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那边玄清真人打了个喷嚏,看了眼天色,心想:大夏天的,没着凉啊。
王雩一边心里对玄清真人不敬,一边默默翻出真人上次给的一沓符篆,沿着摆酒的小屋贴了一整溜。但对这位真人好友的法力,王雩心里也没尽信,依旧存了个心思。
七日后,又少了一坛。而那一圈符篆丝毫未损,依旧贴的整整齐齐的,风一吹,便飘了起来,像是那偷酒贼无声的嘲讽。“果真是个半吊子!”王雩心想。
那边玄清真人耳朵一热,不知道招谁了。
又过数日,便是五月十八,玄清真人飘然而至,心情大好。一见面就搂上王雩的肩膀,笑眯眯的说:“沂之贤弟,可是想我了?”
王雩面无表情的推开他,“要让天师大人失望了,酒都让贼偷了,您恐怕是白来一趟。”
“啊?!”玄清真人一听没酒喝了,好心情去了一大半,“快带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雩便领着杨羲,来到后院存放酒坛的小屋,简单讲了一下前因后果。
杨羲前前后后绕了两圈,又摸了摸放置酒坛的木条凳,翻了翻屋外的草丛,推测和王雩大致相同:没有打斗痕迹,小屋墙壁门板都没有损伤,草丛里没有破碎陶片,条凳上略有积灰,附近也没有踩踏印记……说明,不是野兽所为,倒像是人,而且按照这个频率,大概这几天便会再来。
两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心中不约而同有了想法:设个埋伏,守株待兔。
杨羲在后院门口贴了两张报信符,如果有人来,符篆自会发红,那边杨羲便会知晓。又在院中画了一个定身阵,无论人、兽,入了这阵,一时半刻是逃脱不了的。如此两手准备,玄清真人信心满满。担心那贼人不来,玄清真人甚至还开了一坛酒,挥挥手,自己先吸了一大口,然后便让那甜甜的酒香顺着风飘散出去。
这整个一趟布置下来,玄清真人口中的“富贵闲人”——王沂之,一直倚在门柱边,抱着手臂,看玄清真人忙活。起先还觉得像那么回事,后来一看到他那副馋酒的模样,差点一个踉跄。
“走吧,沂之。”杨羲拍拍手,掸去灰尘,走到王雩身边,“且看好戏吧,咱们请君入瓮。”
二人便回了竹舍。为了捉那小贼,怕喝酒瞌睡,只好使劲灌茶,一晚上差点踏平茅房。
一连守了两个夜晚,后院也没见丝毫动静。杨羲的黑眼圈都能扫下来当青黛画眉了。
“我说沂之,你确定没数错?”杨羲苦哈哈的瞅着王雩,“是不是你自己喝了,不记得了?”
王雩看了杨羲一眼,那意思是羲和你自己领会。
杨羲苦笑道:“沂之,不是我不信你,你看别说小贼,连个耗子都没抓住。不如……”
“不如什么?”杨羲一开口,王雩就知道他想说什么,就是不说破。
“不如我们把剩下的酒也喝个干净,这样就算有贼,也断了他的念想。”杨羲嘿嘿一笑。
“杨真人,好计谋。”王雩一边夸着,一边就给了杨羲一个暴栗。
说归说,闹归闹,这偷酒贼不现身,二人也没有办法,还真不如自己喝了。
杨羲依着王雩吩咐,在前院支起两节树杈,中间横叉一枝,串上打理干净的土鸡。不一会儿,那油脂便被烤得滋溜滋溜冒响,只稍微抹上一点盐,便肉香四溢。
此时,天色稍暗,在篝火的映照下,玄清真人一脸满足,不仅喝上了酒,还吃上了烤鸡!沂之这个朋友果然值得!这还没走呢,杨羲已经盘算着下回什么时候再来了,最好换个花样,烤鱼或者烤兔子吃!
吃饱喝足,熄了篝火,剩下的烤鸡和酒,也一并收到后院小屋去了。杨羲明日便要回山,于是又拉着王雩秉灯夜谈。两人都喝了酒,连日来又没休息好,没说一会话,便都伏在案头睡着了。
王雩睡得正舒服,梦到不知在哪座山上踏青,春光明媚,草长莺飞,溪水潺潺,鸟雀啁啾,正心旷神怡间,忽见一只黑熊迎面飞奔而来,诗情画意瞬间破坏殆尽,一向不形于色的王沂之,脸都绿了!但见那黑熊一边猛摇王雩的肩膀,一边咆哮:“沂之!沂之!”熊音穿耳,此刻的王雩只想赶紧醒来,结束这个噩梦。
待他睁开惺忪睡眼,便见杨羲正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一面着急又一面不敢声张,只得压低嗓子闷声道:“沂之,沂之,快醒醒!”
王雩真想一巴掌拍他脸上,好不容易按捺下揍人的冲动,没好气的问道:“什么事啊?火烧眉毛了?”
杨羲见他醒了,禁不住得意道:“抓住了,偷酒贼!”
王雩一听,睡意也立马散了,脱口道:“在哪儿?”
“随我来。”杨羲起身,提上一盏灯笼,顺手拎了件外衣给王雩披上,两人便径往后院而去。
竹舍与后院相距不远,出了竹舍,从廊边走到头转个弯,便是后院,平常不过几步路。此时,杨羲和王雩俱都觉得这路竟变得如此长,丑时刚过,夜色正沉,外间树影婆娑草叶纷乱,也似张牙舞爪。杨羲暗自后悔,刚才没把佩剑带上,万一是个五大三粗的歹人,制伏起来恐怕不容易。又瞥了眼王雩,却见他神色如常,遂也心下稍稍安定。
待走到后院,果见院旁先前贴的两张符咒泛起暗红线影,杨羲一弹指,那符咒便自行浮起,燃成灰烬。
院内正中,定身阵泛起暗金色光芒,阵中似有一人,天色太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杨羲上前一步,举起灯笼凑过去,大喝一声:“何方小贼,胆敢偷你杨爷爷的酒……”“爷”字还没说出来,就突然没了音。
王雩在后,乍一听到杨羲大放厥词,忍不住一笑;却又见他突然没了声音,心下一紧,三步并两步,上前道:“羲和,怎么了……”
但见杨羲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自往阵中看去。
却见那定身阵中,跌坐了一个妙龄女子,夜色下面容不十分清楚,料想也当不差。
两人未见到想象中的彪形大汉,见了这一幕,一时醒转不过来,俱都愣住了。
半晌,还是王雩反映过来,先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那女子却脆生生的开口了:“我是小环啊,你不记得了吗,雩郎?”
杨羲闻言,看向王雩的眼神意味复杂,既有惊讶之情又有谐谑之味还有探究之意。心道:沂之,你这是从哪招的桃花债?
王雩似是明白他所想,脱口道:“我不是,我没有。”
小天师俗姓王,他爹给他取的名字是王玙,字璠之,意思是美玉,珍贵之意。干宝就吐槽了,同样是爹,自己的爹就没文化,起的名字是宝!于是小天师喊干宝,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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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府山归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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