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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轿子向着禁宫的方向前进,远处仍有几个尚未死透的向那轿子不断挥手,希望轿内人能察觉出来什么。

      禁宫内此时已是一片混乱,南梁皇帝和皇后已被押入大牢,其余妃嫔宫女太监皆被处斩。昔日威严庄重的宫墙上朱砂点点脱落,轿子一路抬进宫,在殿前停定。

      挑云被一个匈奴士兵搀扶下来,走进了金銮殿内,向着空荡荡的大殿跪地行礼。

      顾谓快马加鞭在他前面赶回宫中,将南梁皇帝提出大狱,那废物皇帝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跪在顾谓脚边上磕头求饶,顾谓倒没做什么过分的,只是让他滚回金銮殿上坐着,看眼色行事。

      此时金銮殿主位上坐着那个浑浑噩噩着的皇帝,顾谓让人将刀架在他脖子上,若是他说错一个字,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草民香挑云见过圣上,愿吾皇万寿长安。”

      “啊,挑云啊,朕此次昭你回宫,是因为、因为····”这皇帝生的圆头圆脑,一看就是是个废物模样,此时不知说什么好,口水从嘴角淌到了沾满泥土的龙袍上,窝囊至极。

      顾谓本在殿外站着,见此情景,踩着柱子,两个箭步便不声不响的落到了皇帝身边,狠狠的踹了他一脚,悄声说道“蠢货、你看我是什么人?”

      “哦、哦哦!是因为匈奴起兵攻打金陵,朝中没有可用将才,即日起恢复你一品骠骑大将军官职,三月后命你带军与匈奴决一死战!”

      “谢主隆恩。”
      挑云此时心中暗叹圣上终于回心转意了,想必是明白当年那件事的原委了。

      什么事?七年前那件让自己变成瞎子的事!皇帝听信了奸臣谗言,下令撤他官职,夺他双目光明。

      殿下果然又想开的一天,挑云这些年里没有因为皇帝冤枉自己,而有过半点愤恨,做了一日臣子,永生永世就是臣子。他认为他的君主只是暂时被奸臣蒙蔽双眼,总会有回心转意的一天,因为大南梁需要骠骑将军,百姓们更离不开他。

      这逐渐演变成一个信念,支持他在茅屋中渡过了七个寒冬。

      顾谓把那个窝囊废皇帝踹到一边,暂时将挑云安置在宫外华延府中,那是他数年前就派人在金陵城中修建的,一直未曾有人居住,好像特意为挑云准备的似的。

      挑云现在好比死灰复燃,气色都比先前好了很多,顾谓同他正在禁宫内走着,身后跟着数十个威武雄壮的匈奴士兵。他甚至主动和顾谓搭话

      “香某眼薄,未曾听闻过顾大人威名,可是近两年从别处调到金陵来的?”

      挑云似乎和他更亲热了几分,不叫“领军大人”了,直呼“顾大人”。

      顾谓转过头来,看着他苍白无色的嘴角向上微微翘起,暗想当年的意气风发郎似乎又回来了。

      “香大人言重了,在下一直在金陵任职,只不过官位尚小,不惹人注意罢了。”

      他也回报一个微笑,对挑云说道。顾谓棱角分明的五官在月色下愈发显得俊俏十分,他长得不似平常匈奴男子一般粗鲁蛮壮,反而是高挑瘦腰,是汉人男子中都少见的风流人才。

      “那顾大人在金陵可有家室?”

      顾谓怔了怔神,想不到他居然会问这种问题,如实答道。

      “顾某未曾娶妻,倒是已有一位心上人。”

      “不知是一位什么样的姑娘,能如此幸运。”

      “意气风发的人才,我高攀不起。”

      挑云无话。
      ······
      夜以深沉,二人回到华延府后,顾谓匆匆安排挑云睡下,在书房中独坐。一个匈奴打扮的部将进见。

      顾谓用匈奴话说道
      “呼延烈,今夜后让前锋军停止滥杀百姓,将街道上的尸体都抬去埋了,不要烧。”

      “君上这是何意。”

      “他能闻出烧死人的味道,另外,将南梁帝的国库残余皆分给民众,马上就到元宵节了,让他们也好好过个节。”

      “君上体贴这些汉人,定会是一代明君圣主。”

      “我不想当他们的皇帝,这些也自有打算。对了,这几日凡是进华延府的人,全部换上汉人衣裳,将不会汉话的奴仆迁出去,另从城中买几个汉人丫头来。”

      “是。”

      “退下吧。”

      呼延烈出了书房门,往门口走着,看着府内建筑全是汉人样式,心中大有不解,暗暗嘀咕道“君上这几日不知怎么回事,对汉人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挑云下决心赶紧修养好身体,他倒是不惧怕瞎了眼上战场,只是怕自己的身体撑不住,于是一回去便歇下了,一夜无梦,当真是这七年来唯一一夜好觉。

      一晃眼就过去了小半个月,挑云打发人从那间茅屋中取来自己的配剑,整日在府中支撑着身子练习剑法,他数年不曾用剑,已有几分吃力。顾谓多数时候都忙于公事,偶尔闲暇时陪他一起练练。

      挑云总觉得这位温文尔雅的顾大人似曾相识,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也不方便问,要是自己还有双眼睛就好了,能亲眼瞧瞧。

      说得是一日练剑,挑云只觉这些天身子好了许多,便在剑柄上多用七分力,眼盲害事,他既然踩在了一块青苔,利剑脱手,直直刺在了顾谓手上。不深不浅,一道血痕顺着虎口流了下来,顾谓一声不吭,挑云却率先嗅着了血腥味,顾不得礼数周全,忙扔下剑,捧起他受伤的手。

      “伤得重吗?”

      “无妨,擦破了些皮罢了。”

      顾谓对他这个动作有些意想不到,心中激起一串涟漪,再看见他为自己慌了神,干脆一把揽在怀里哄了哄。

      这本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挑云白皙的面庞上却泛起了一层红晕,好似从未与人接触过的小女儿。二人虽然都是男子,但当着身后这么多家仆的面,实有些不妥,挑云忙将他推开,却摸到了顾谓手腕上的一串疤痕,大小长短不一,足有数十处。

      顾谓看他正在思量,便开口解释道

      “少时被荆棘伤过,就留下了印子。”

      “我有消疤痕的药方,晚些时候亲自去给你配药。”

      “只是小伤罢了,不劳香大人费心。”

      “我说了要去,就必须去。”

      顾谓此是哭笑不得,挑云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片刻前还像闺阁女儿,现在却像个大将军似的,这个倔脾气真是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那····今日恰巧也是元宵节,在下同香大人一同上街去配药,顺便体察下民情如何?”
      “可以,那先叫灵儿给你简单包扎下手背吧。”

      一个面庞秀气的绿衣丫头闻声而来,抱着一个大大的药箱。这便是挑云的贴身丫鬟灵儿了,今年十六岁的年纪,本是医药世家的出身,奈何后来家境败落,就被卖到了府里,顾谓看她做事灵敏,就指到了挑云身边。

      暮色转眼晕染上了天空,顾谓改着汉人衣裳,摘了佩刀,同挑云在金陵城中最热闹的阴雨街落轿,吩咐众奴仆不必跟着,只留灵儿一人在侧。

      虽然金陵城一月前曾染过鲜血,但顾谓打开国库救济穷人,分粮分田,金陵城不单恢复了元气,甚至比前朝时更热闹,新入驻来的匈奴人也是性格豪爽,不气压凌弱,邻里街坊中甚至有人觉得匈奴王比咱们的汉人皇帝好。

      今夜正是元宵佳节,圆月率缺,银辉如练,随流云在苍穹中上下浮动,人间的这片小小天地当中,花团锦簇、荣锦十里,好不热闹。

      顾谓以为挑云这种前半生戎马的人会对这些景象不屑一顾,但他却是第一个忘记今天出来是要做什么人,反拉起顾谓的的手东走走西转转,看是看不到这些五彩斑斓的花灯了,但总能闻到食物的香气吧!

      挑云记不起自己上次来这种热闹的民间街巷是什么时候,将所有事情都抛在了脑后,一心寻着好吃的。在糕点铺门前停定了步子,便回头用那双灰白的眸子看见身后人。

      顾谓此是正在走神,忽得瞧见眼前人的三分笑意,立即明白了过来,掏出一锭雪白官银,包下了铺子里所有的点心,老板娘笑得嘴巴都合不住了,忙把一包包纸袋塞到挑云怀里,灵儿过去一包包接着。

      挑云咬了一口凤梨酥,“嗯!”发出了一声惊叹,“你尝尝?”言罢,便踮起脚尖,将剩下的半个塞到了他嘴里。一丝惊讶在那双乌黑清凉的眸里闪过,随即又消失了,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深潭,不见踪影。

      两人在阴雨街上走走停停,酒酿小圆子、桂花酥、绿豆糕、糖葫芦、吉祥酪、苏云小面······能闻到的全部吃了个遍,挑云不知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开怀,此时已是掌灯时分,二人坐在临江花灯下的石椅上。

      “香大人可曾来过民间的花灯街?”顾谓托着腮,月光在碧波中折射成晶莹斑点,落在他俊秀的眉宇间。

      “当然。”挑云言罢,忽听一清脆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他脚边,他弯腰摸索下去,果然有一条额抹。

      他五感极敏,在如此闹市街头,常人都察觉不出来的小响动,他却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这原是顾谓的额抹,黑色坠白玉珠的匈奴样式,他正要捡起,不想被挑云抢先一步。

      “这是你的吗?”
      “嗯。”
      挑云问完,就摸着桌边绕到他身后,亲自替他系上,解扣是匈奴样式,他却手法娴熟,三下五下就将它绑紧了。

      顾谓眼波转动,像是想到了什么,故意说道

      “在下偏爱这匈奴的样式,让香大人见笑了。说来大人如何知这种额抹的系法?”

      “无妨,我曾有过一位小友,系这样式的额抹。”

      “是什么人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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